一元钱的底线

    我到市里给父亲拿治疗椎间盘突出的膏药，中午，坐514路公交车返回县城。车厢里已经没有座位了。

    快要驶出市区的时候，临时停靠站上来一位中年男子，肩膀上扛着个大蛇皮袋， 一身民工装扮，想是从外面打工回来。他一上来，那脏兮兮的口袋就碰到了女售票员漂亮的发髻。

    “到哪里？”女售票员问，并不是很热情。

    “县城车站。”中年男子高声答道。

    “四块钱。”售票员撕好票递到他的面前。等着中年男子掏钱。

    那男子慢腾腾地拉开拉链，拿出三张揉得皱巴巴的一元纸钞，怯怯地递给售票员说：“我，我只有这三块钱了！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我们这是按章收费。”售票员的音量提高了分贝。

    “我谢谢你！我真的没有零钱了。你照顾一下贫下老百姓吧！”中年人一脸难为之色，声音里有几许的恳求和无奈。

    “我照顾你，谁来照顾我？你说得多好听。今天我照顾你，我贴了一块钱；明天我照顾他，又贴了一块钱。我一个月有多少一块钱？我能照顾过来吗”售票员显然有点不耐烦。

    “国家不是提倡多关心困难的人吗？不是创建和谐社会吗？你就是雷锋同志。不就差一块钱吗？”男子的语气不紧不慢。车厢里开始有议论的声音：一块钱，不就一块钱吗？让他坐就是了。

    “不行，要么你下去吧。”售票员最后通牒说。

    “这个社会里咋就没有好人呢？我不坐到县城，你说我到哪里下，我就下！剩下的路我走，总可以了吧！”那个男子脸憋得通红。

    沉默的车厢里，人们都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

    我把手伸进内衣口袋，掏仅剩的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准备帮那位男子。车厢里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我给一块钱。”我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位左腿残疾的军人。他把一个亮晶晶的一元硬币高高举在手里。

    售票员挤过人群接过那个硬币，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又挤回了车的出口处。

    那个中年男子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他没有听见军人的话吗？我心里不禁这样想。汽车经过了一个陡坡，人们都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县城车站到了。那个男子第一个下了车，他走到一个水果摊前竟然用一张五元纸钞买了几个梨。我坐在车上，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

    一元钱，是人们互相关爱的情感底线吗？是军人丢失了一元钱，还是售票员为国家多收了一元钱？更或者是中年男子为自己节约了一元钱？

    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至今我还不敢使用一元钱买东西。我怕我会莫名的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元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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