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明敏完成了从女孩到女的蜕变。
这个过程，应该说,比她原先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和这个男还算不上熟悉,但是比起新婚之夜彼此就是两个完全陌生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初时对着他的那种难耐拘谨,已经浅淡了许多。
他用轻柔的动作解她衣衫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闭着眼睛,但不像第一夜时那样全身僵硬。而是照他的哄,尽量放松身体去接纳他。甚至最后,当他她耳边,用异常喑哑的声命令她抱住他时,她也终于试着抬了双臂,搭了他的背上，最后抱住了他的后背。
他并没骗她。确实像他先前对她说过的那样，她并没疼多久。起初的那阵不适过后，他的引导之下，整个渐渐仿佛陷入了一场陌生而迷离的梦幻之境里。
当一切都平息了之后，他让她枕他的臂上，她便顺服地贴了过去，一只臂膀也不经意地搭了他的腰身上，搂住了他。
虽然他没说，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颇是喜欢。
有了这种认知，这样亲昵地躺他的身边，她心里觉得很是安宁。
她渐渐觉到了疲乏，蜷他身畔，闭着眼睛就要睡过去时，忽然听他说道：“过两天，就要回北庭了。”
困意立刻消失。明敏睁开了眼。
“应也知道，羚儿被立为皇太弟。作为他的父亲，这一辈子，大约都不能长久停留于上京了。”
他望着她，慢慢解释道。
萧桓年幼登基，导致外戚专权，甚至差点生乱。立萧羚儿为皇太弟后，其父萧曜退居北庭，不得入朝，以此避嫌，这是以欧阳善为首的众多阁臣们所愿意见到的局面。
明敏知道，自己往后与丈夫应该也是聚少离多。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有些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出京了……
她压下心中油然而起的那一丝连她自己也辨不大清楚的滋味，道：“知道了。”
他点了下头，继续道：“可能暂时还无法带一道过去……”
她一顿，随即微笑着，再次道：“知道了。”
他看向她，安抚般地摸了下她垂散下来的长发，然后低声解释道：“羚儿……从前有些忽略了他。他如今对还心结难解。这会儿要是立马带去了，有些不便……暂且安心留这里。等再过些时候，定接过去……”
“那边，没别的女……”
片刻后，见她不吭声，他带了些讨好之意般地，看着她的脸色，对她这样小心地道了一句。
明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应该说，这三天相处下来，自己的这个丈夫，比她原先预想中的，可算要好上许多。她算不上对他有多喜欢，但确实称不上讨厌。现忽然得知，他没几天就要走了，而留下她的缘由，是因为他不想因为她，而和自己的儿子再起冲突……
她理解他的难处。
一边是骨肉至亲，一边是新婚才不过处了几天的妻子。换作谁，都会先考虑儿子感受的。但是……
她其实，倒宁愿这个男不必向自己解释这么多，直接告诉她他的决定就行了。那样的话，她现感觉可能会更好些——虽然现，她也称不上感觉有多么的糟糕透顶。
这个看起来聪明的男，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女子的微妙心思。
明敏迎上了他带着歉色的目光，笑得很是漂亮，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仍照他的意愿那样，躺卧他的臂弯里，但那只原先搭他腰间的手，却不经意间悄悄地抽了回来。
“困了。咱们睡觉吧……”
她闭上眼，喃喃道了一句。
三天之后，新婚才没几日的唐王殿下便又要离开上京，动身去往北庭了。
王妃自然是要留下的。比起北庭苦寒之地，上京就是个锦绣之乡。更何况，王妃留下来打理门庭，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动身离开的时候，明敏带了另两个女送他至二门。她们泪眼婆娑的，瞧着简直恨不得跟了去才好，她这个王妃自始至终，态度倒都维持得恰如其分。
是不是往后，再也看不到新婚头几天里，她自己跟前会表露出的种种任性和小动作了？
唐王殿下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神情端庄的小王妃，想起今晨起身房里最后与她道别时，她也表现得这样中规中矩——就是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心里忽然愈发地堵了。
他远远地，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萧琅亲自远送自己的兄长出城，过了候亭，见他目光再一次投向自己身后城池的来路方向，心中明白他看什么，暗叹口气，面上却笑道：“二皇兄放心。羚儿如今愈发懂事了，学业骑射也是日益精进。太学里师傅们无不交口称赞。还有二皇嫂，虽初来乍到，但春儿与她颇投缘，往后也会时常往来的，二皇兄不必牵挂。”
萧曜终于收回了眺望的视线，苦笑了下，望着自己的兄弟道：“多谢弟妹照拂于她。还有羚儿，从前是无暇归京照管，如今却是没有机会留京与他相处。这次回来，见他确实比从前稳重了不少，全仰仗三弟的教导之功。往后更是离不了的助力。为兄此先谢过了。”
萧琅忙阻了他的谢礼，道：“羚儿是的侄儿，便如亲儿子一般，一切都是应该，二皇兄何须这般郑重。倒是二皇兄……”
他望了眼萧曜的北去之路，茫漫尽头，春风不度。
下一次，不知何时才是归期了。
“羚儿，他迟早，一定会谅解的。”
他最后，这样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萧曜哈哈一笑，“三弟，实话说，为兄好生羡慕三弟。所谓因果互为，做哥哥的，过往已经不可再追。往后，羚儿若肯谅解，那是之幸，若不谅解，那是之命，强求不得。千里送行，终须一别。三弟留步，为兄先行去了！”
他上马，与萧琅抱拳告别，随从呼喝声中，一行马随即往北疾驰而去，再未回头。
萧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北去官道尽头之后，转身返程。策马经过距离候亭不远的拱桥边时，看见杨柳从畔停了匹马，萧羚儿一身常服，正立马侧，目光望着北去的那条官道。
“羚儿，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父王，他一直等。”
萧琅难掩讶色，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去。
萧羚儿收回目光，看向萧琅，道：“三皇叔。到了这里后，远远看见他和说话时，忽然又不想过去了……”他停了下来，随手扯下近旁风中摇曳的一条杨柳枝，负气般地用力手中缠扯。嫩柳叶被揉碎，洒落了一地的青碎。
萧琅凝视他片刻，拍了拍他的肩，道：“倘若有下次，想现身，再现身便是。三叔告诉，父王，他永远不会嫌迟的。”
萧羚儿停止了手上撕扯柳条的动作，抬头望着萧琅，见他正朝着自己微微而笑。
半个月后的一天，明敏受邀从魏王府回来后，看见继子萧羚儿正端坐上房外的一张椅上，瞧着似乎等她。见她回来了，也没朝她见礼，只微微动了下头，就此便算招呼了。
她对此也没什么不快。倒是自从萧曜离京后，这些天都不大碰到他，这会儿忽然见他摆出特意等着自己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解，略微戒备地道：“世子可有事？”
萧羚儿面无表情地道：“收拾收拾，去北庭。”
明敏惊讶地看着他。确定他不是拿自己玩笑后，道：“不去。”
这下轮到萧羚儿露出讶色，睁大了眼望着她：“不去？”
明敏道：“父王离京前，叫留下的。京中也不错。原本还怕过来不适应，如今瞧着却挺好的。”
萧羚儿微微眯了下眼，从椅上站了起来，盯着她看，似乎考校她这话里的真实意思。半晌，忽然冲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道：“父王是不是叫不痛快了？是要和他拧上了？”
明敏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终于道：“没有的事！别胡说！”
萧羚儿哼了声，“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大啊——”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越拧越好，叫他也尝尝挠心肝的滋味……”
“说什么？”
明敏听不大清楚他嘀咕什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萧羚儿忽然撇下她，转身便大步去了。
明敏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
萧羚儿找到了绣春。听他说了一通好话，绣春笑道：“说吧，想帮做什么？”
萧羚儿嘿嘿一笑，挠了下头，随即低声道：“三婶，麻烦叫去封信，叫父王把他那个公主接去！”
绣春惊讶地望着他，“怎么了？”
萧羚儿皱眉，现出一副厌恶之色，“一瞧见这个公主就不爽快。她家里，叫怎么安生过日子？干脆叫她去北庭找父王好了，也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绣春狐疑地打量他，“真的？”
萧羚儿面不改色。
“自然是真的！过来，就这事。三婶忙，也要入宫去了。这是带给齐儿妹妹的玩意儿，前两天答应给她抓的，”他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青草编的蝈蝈笼子，里头关了两只跳来跳去的大蝈蝈，“三婶帮递给她，说过两天得空了，再来带她出去玩！”
萧羚儿把蝈蝈笼子递了过去，转身飞快去了。
晚上，萧琅回家。晚饭过后，一家三口都禊赏堂里。绣春陪萧琅身边，齐儿趴一边的地上，手上捏了根草，专心致志地逗弄着蝈蝈。
绣春提了白天里萧羚儿找过来的事。见萧琅也面露讶色，便笑了起来。
“羚儿这孩子，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估摸着，他要送走明敏是借口，心里必定是不忍哥哥一北庭，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萧琅也笑了起来。想起那日送别兄长时的一幕，心里忽然颇感欣慰，点头道：“这就好。往后只要有心，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是啊，”绣春也有些感喟，“明敏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愿二皇兄能识她的好，往后相知相爱共渡一生，也不枉这桩千里一线牵来的姻缘了。”
“娘，什么是千里一线牵来的姻缘？”
齐儿忽然插口，认真地问了一句。
绣春和萧琅对视一眼，两都笑了。
萧琅起身，过去抱起了女儿，亲了口她的脸蛋，笑眯眯道：“等爹爹的小郡主长大了，自己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