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奶瓶
车子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车轮滚滚,快若闪电,好似白驹过隙,速度表上的指针远远地超越了警戒线,可是容尉迟还是觉得不够快,道路两旁的景物快速地被甩在身后,他甚至有一种已经飞起来的感觉,而他的心也真的是飘飘然了。
他努力、再努力地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要调整自己过度激动的心情,可是他做不到,丝毫也做不到,越是想要平静,心就越是平复不下来,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跳出。
她骗了他!
可是他从未觉得谎言是这样美好!
她当年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她平安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
他空出一只手,打开了车厢内的小抽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奶瓶。
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会买这样的东西。
五年前,他们在体育馆约会的那天,他遇到了那个带着婴儿的奶爸后,心里某个念头就跟长了草一样,疯狂地蔓延、蔓延,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他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似的,疯狂地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想要留下一个他们相爱过的最美好的证据。
那一晚,她叫他去超市买菜,他在货架上发现了这个奶瓶,想也没有想地就买了下来,然后一直留到了今天。
手微微颤抖着,他拿起那个小小的奶瓶,轻轻将它放置在唇边,深深地亲吻。
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一低头,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滑落下来,打湿了瓶身,一米银亮的微光在倒车镜里轻轻闪过。
◎ ◎ ◎
电视台现场,比赛还在进行中,尤桐却再也没有心思观看下去,即便容容已经遥遥领先,距离那个冠军的宝座越来越近,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儿子有多聪明、多优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她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以为自己努力多给孩子们一些母爱就可以弥补他们缺少父爱的遗憾,可是她错了,错了。
她坐在椅子上,凝望着身旁女儿娇憨的脸庞,抚摸着她那小小软软的手心,心底升起无限的愧疚。
蓉儿天真的圣诞愿望让她感到无比心酸,明知道女儿的内心有多么渴望一个爸爸,多么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她却连那样最平凡、最普通的幸福都给不起她。
而容容刚刚在台上发表的感言更令她自责不已,早上她只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容尉迟而情绪起伏,然后不小心碰倒了牛奶,从而手指划破受了点小小的伤,容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那样的狠话,她好害怕,害怕他这样偏执下去会产生心理阴影。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四口欢乐团聚的时候,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她都是如此,何况是小小的幼童。
怎么办?!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苏慎行侧目凝望着幼童,她那无助彷徨的模样,让他万分不舍,那双莹亮的眼睛,究竟在深夜里偷偷地流过多少眼泪呢?!
五年来始终保持单身,总是说两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倔强地封闭心门,不再谈情说爱,却泄漏了她对那份感情的执着,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小桐……”他深深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尤桐蓦然回神,回望着他。
苏慎行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戒,那戒指样式古朴,看起来很有些年份了,轻放进她的掌心,“小桐,我们结婚吧!”
他黝黑的眸光教她白皙的面容一阵燥热,心跳得飞快,甚至大脑都有些眩晕,“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她仓惶起身,快速奔出了演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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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逃难似的,她低着头,狂奔着冲向电梯,而敲,电梯门正在徐徐开启,有人从里面走出,她没有注意,迎面撞进了谁的胸膛。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来,却一下子愣住。
“没关系。”容尉迟及时扶正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一抹淡雅的香气缓缓地沁入他的鼻间,乱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两个人的视线暧昧地交缠着,他凝看着她的黑眸,清亮眸底那两抹盈盈的水光,教他心悸。
暧昧的沉默围拢着两人,直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回过神,连忙推开他,可是推开了身体的距离,却推不开心的距离,她悲哀地发现,她的心仍然为他悸动,即使,他曾伤她那么深,她依然忘不了他。
刚刚苏慎行的求婚,让她感觉不到欢喜,只感觉到惊慌,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立即点头答应,这辈子她再也遇不到苏慎行那么好的男人了,像父亲、像师长、像哥哥,永远相信她、永远照顾她,永远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像是守护神一样保护着她,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默默退到一旁,他从不强迫她,从不给她压力,他对容容和蓉儿也很好很好,可是……可是面对他的求婚,她却逃了,她笨透了,居然不懂得把握那么好的机会。
“桐桐……”他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你说过,蓉儿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容容是吗,容容跟我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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