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白羽，你怎么就死了
灵堂。
还是那口棺材端端正正地放在墨黑的“祭”下，几盏微弱跳跃的油灯在旁边的木柱上挂着，跳跃的火光在棺材上搔首弄姿，逗弄着自己的影子。
大大小小的花圈铺满了整个灵堂，白花上盖着黑纱，在周围飘渺，若是昏暗的夜晚，怕是要看成夜晚张牙舞爪的鬼魅，当真是会吓死人的。
方杏杏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那红缨枪就贴在她的右臂上，枪尖磨着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浅痕来。
这千辰一看来人似乎带着一股杀气，于是在方杏杏的左脚刚他进来的时候，他的长剑就迎了上去。
此时的方杏杏虽然也在崩溃的边缘，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她还是下意识地举起右臂上的红缨枪，对着千辰就还击了过去。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无来由地打了十几个回合。从这灵堂门口打到灵堂外，再从灵堂外打进灵堂来，不知道是哪一方有意相让还是本来就势均力敌，居然打了十几个回合都无法分出胜负，还把白羽的灵堂弄得乱七八糟。
这放在门口的花圈，也因为方杏杏的红缨枪一挑，花圈散开，还原成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他们俩刀光剑影之间纷飞、旋转。
方杏杏红缨枪一挑，然后收回来，在手中转了几圈，转得人眼花缭乱，在千辰不注意，猛地就跑进了灵堂。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千辰猛地反应过来，然后追了上去。
方杏杏跑进灵堂之后，千辰追上来拿起剑砍，这方杏杏的红缨枪便不甘示弱地回击过去，只见灵堂中又是一阵阵白花纷飞，迷得让人眼花缭乱。
余生猛地就生气了，突然喊道：“你们俩够了！都快把白羽的灵堂给毁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互相厮杀的两个人，突然都停住了动作，回过头去看余生，然后再看看这灵堂。嘿，的确，也被他们毁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利器划过的痕迹，而且那些花圈也散落得到处都是，也难怪余生要生气了。
千辰收了剑，警惕地看着方杏杏，问道：“你是谁？！”
却见那女子，五官很是精致，就是面容有些憔悴，整个脸庞都是瘦削的，头发全部都挽起来，绾在头上，整个头部看起来很是干脆利落，也不用什么首饰，只是简单用了两根簪子，以及一些固定发型的云片。
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裹胸长裙，在手腕、胳膊、小腹处均有回拢的地方，蓬松但是又不会绑手绑脚，不管打斗还是跳舞都很是轻盈。外面套着一件淡黄色的轻纱外衣，几根红绫在腰上以及胸间围了个圈，在身后打成结，似是装饰，又似乎是固定衣物用的。
这身打扮，却是好生精巧。
方杏杏收了红缨枪，也是警惕地看着千辰，问道：“你们两个又是谁？”
这女子冷冷的声音和冰冷的表情倒不是很让人喜欢。
千辰冷笑道：“你倒是问起我们来了？这位姑娘，我们是主你是客，无端端闯进灵堂来还反倒问我们是谁？”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方杏杏冷哼一声，似乎有些轻蔑，挺直了腰板，诱【禁】人的锁骨微微颤动，高傲得好像她是这个战王府的女主人瞧不起这些下等人一般，道：“笑话！我在这里住了三年，来看看王爷，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
这话一说出口千辰和余生就愣了。
在战王府住了三年？
这千辰之前也是假装白羽来过这战王府的，这战王府上上下下他可都走过，人也见过不少，可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这会儿她怎么又奔出来说自己住在战王府三年了？莫不是这女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其实是个疯子吧？
突然有个侍女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跑到这灵堂外面，看到里面站着的方杏杏，猛地就愣住了，贴着墙远离方杏杏跑到千辰那里去，附在千辰的耳边说道：“那个女的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刚刚劫持了老太妃，逼王妃说出战王爷的下落，你要小心啊！”
劫持老太妃？还逼苏魅儿说出白羽的下落？
这方杏杏是个什么人？不会也是朝廷派来的人吧？这白羽从宫里护送出来，有林煜棋在，自然不好下手，这会儿想在战王府下手了？而且这个女人，似乎苏魅儿也认识，或许是苏魅儿的软肋，不可不防……
千辰想了想，然后朝着余生使了一个眼色，余生猛地就明白了。
这方杏杏显然是没有看到千辰和余生使眼色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那口棺材，结果冷不丁地，一把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没有立刻跳开，只是想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那样，慢慢地回过头，垂下眼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冷哼道：“怎么？还想杀了我？动手啊。”
千辰依旧紧握着长剑，道：“若是要祭拜，不需要靠那么前。”
在棺材前面七步远的地方有一个香案，案的中间摆着一个香炉，香炉的两侧是供品。而香案的前面三步远上，放着五块蒲团，那是给前来祭拜的人用的。
而此刻方杏杏的人已经超过了香案的位置，难怪千辰要堤防了。
就三天时间，千辰和余生，是绝对不能让白羽出任何意外的，不管是哪个人要打白羽的主意，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方杏杏红着眼，似乎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哽咽，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白羽……罢了……”
“看白羽可以，但是，你必须放下武器。”
方杏杏一听这话，马上就把手上的红缨枪给放下了。
千辰一手将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双眼警惕地看着她的行动，一边把落在她脚边的红缨枪踢出灵堂外，然后命令道：“把手举起来。”
方杏杏乖乖地举起了手。
千辰朝那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女便走上前去，对方杏杏做了一个搜身，全身都搜遍了之后，才放心让方杏杏靠近白羽的棺材。
方杏杏走过去之后，余生把白羽的棺材盖推开一半，也就是白羽的下半身还被另一半棺材盖给挡着。方杏杏走过去到棺材边一看，原来外面这层棺材下还有一层棺材，不过是透明的就是了，看起来是用内力建造的，散发着一股逼迫的气息。
“白羽……”方杏杏咬了咬牙，看到白羽的那一刹那，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了。
棺材中的那个白羽，似乎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模样，不一样的是，此刻躺在她面前的白羽，是安静无声的，不像三年前那个白羽，那么活生生。
他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身上盖着一件很薄的薄被。在他的旁边，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陪葬品，玉器、陶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他的双眼是闭着的，眉毛似乎原本是皱着的，而在死的那一刻突然慢慢要松开，却还没完全松开的样子，于是透过他的这个眉毛，可以看出他的心底似乎藏着万千心事。
几缕青丝从头上垂落下来，在他的脸上躺着，有一束似乎还垂在他的对眉之间，方杏杏想要伸手替他拂去那遮脸的青丝，结果她葱白的手还没有触到，就被罩着他的那股内力给弹出来了，她的手立马被灼伤。
余生在旁边有些慌乱地瞪着方杏杏，怒道：“你干什么？！滚开！不要碰他！”
“好、好……”方杏杏甩开余生伸出来想要拉开她的手，乞求道：“我不碰他，求求你……让我再看看他，再看两眼，我不碰他……”
余生想再次拉开她，但是看见她挂满了泪痕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方杏杏回过头，再次端详起棺材中的人来。
他还是那样英俊，那样迷人，嘴巴是抿着的，高傲得似乎就算他死了天下也是他的一样，就像当初她闯入他的军营被擒，跪在他的营帐前看着他走出来那样，抿着唇，狂妄得不可一世，好像天下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一样。
只是他的唇已经不像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那样红了，取而代之的是紫红色，灰色的毒液似乎在他的唇上爆发了一般。他的唇角，甚至还残留着白色的粉末。
她还记得……她来之前，苏魅儿，那个妖女，在她面前，好像无所谓一般地说道：“他放弃了帝位，为了成全白青，服毒自杀了。”
他躺在这个小小的棺材里，穿着蓝色的寿衣，宽大的袖子从肩膀垂下来，双手很自然地被放在白色的薄被上，露出葱白的手。
他的手指，同样也是，泛着黑色的，似乎被染上了污秽一般。
“呵呵呵……哈哈哈……”
方杏杏突然笑了起来，脸颊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绯红，晶莹滚烫的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滚落，整个嘴角是垂下去的，但她还在努力地笑。
这笑声猛地让千辰和余生一颤。
千辰急忙抓紧了自己的长剑，靠近了方杏杏，生怕方杏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伤害到白羽。
但是方杏杏只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棺材里躺着的白羽，猛地止住了笑，冷冷地哼哼道：“哈哈白羽……你终于死了……我在杏林练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杀死你……如今你终于死了……可我还活着，哈哈哈……”
听这话似乎这女人对白羽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看这女人又哭的那么伤心……
到底……是怎么了……
余生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到底跟白羽是什么关系？！
千辰觉得这女人疯了，拔剑想把这女人给杀了，结果却被余生拦住了。
还愣着看这女人演什么戏啊！鬼知道她是发了什么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估计也是疯了，从她一进灵堂这行为举止就怪异，怕是真的是个疯子。
方杏杏呆呆地看着白羽，突然双腿一软，就跪倒了下去。
其实白羽对她怎么样……她都是清楚的……这三年来，白羽几乎每隔十来天就会来一次，然后让她试着打败他，不管她怎么练，不管白羽怎么教她提高武功修为，她始终都是打不过他的，但他依旧是那么坚持地教她……
“白羽……”方杏杏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突然又发了疯似的用自己的拳头去捶白羽的棺材，还一边嚷嚷道：“你给我醒醒啊白羽！起来继续教我武功啊！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可以杀了你的……你怎么……怎么这样就死了呢……白羽！你给我醒醒啊！”
她一边嚷着，一边捶打这个棺材越来越厉害，当真好像是疯了一般。
这个棺材是皇家专用的，自然不可能被她捶就能捶坏的。
她哭着哭着，突然就软了，趴在棺材边上，呜呜地继续哭。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千辰向余生指了指方杏杏，意思是“她怎么了”，余生耸了耸肩，然后摊开双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但是余生看的出来，这绝对又是白羽的情债。
突然，方杏杏止住了哭泣，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簪子，哽咽道：“白羽……你放心……我这就来陪你了……”话音刚落，她就握着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刺过去。
千辰一看要坏事了！猛地就跑过去，夺过方杏杏手中的簪子，在抢夺的过程中，簪子只是轻轻地划伤了一下她的脸颊，而方杏杏此刻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怎么的，就昏了过去，直接就倒在了千辰的身上。
千辰求助地望向余生，余生很不仗义地将头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