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剑破碎！女武神之泪（4）
“您那天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是您的设定逼得我别无选择，若让‘冈格尼尔’完整地脱离宿主，吉伦卡玛的存在将彻底无法挽回，于是我只能粉碎这个前提。.破坏了神剑确实让我自觉愧对于您，但最让我愧疚的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他免受折磨……”
旌姬用力咬咬牙，提出了自己最想质问的问题：
“即使听了大团长的转述，我仍然无法接受您要用神剑取代宿主存在的理由——即使‘冈格尼尔’对宿主产生牵绊、依赖又如何？魅堂大人对您的忠诚，在这些年里还没得到证明吗？还是说……您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难不成一直以来，您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一瞬间，金眼少年怒视自己的模样与眼前的少女重叠，苍王顿时一个踉跄，只能用更严厉的表情暂时掩饰内心的动摇。“……够了，希尔达，这些问题已经不用你费心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肆意奔流的神气便开始向他脚边聚拢，渐渐变化成一个饰以符文的复杂圆阵，“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接下来你要面临怎样的命运，相信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到此为止了吗……这一切都和“上次”相似得简直可笑，父女之间单纯的天伦之乐，对神族来说反而是种奢求吗？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旌姬把武器留在地上，慢慢站起身来的同时也解除了战甲。“我早已有准备，父王，无论您要降下何种责罚我都接受，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讲。”她昂首挺胸、掷地有声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谁也没做对，是您当年的无理决定逼迫我出此下策。但若任您取出‘冈格尼尔’，那才是我们作为代行者犯下的最大错误——我至今还是如此相信着！”
这番毫不畏怯又充满魄力的话终于令北欧神王无言以对，父女两个就这么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对峙，直到顶楼入口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打破了沉默。“苍王！”苍后边奋力拦坠想靠近的骑士们，边焦急地对兄长高喊，“无论怎样，不能伤害旌姬！否则你对她的父母和骑士团都无法交代啊……！！”
从少年少女们迷惑和惊慌交织的表情来看，苍后什么也没对他们解释，或许是来不及，或许是他认为这并非自己的职责。.而苍王只冷冷地回眸一瞥，随即又把注意力转回旌姬身上。
“如果你想说的都已经说完，就安静地领受你今生的惩罚吧——与神代那时不同，我会让你沉睡在这下面的神殿里，免得你受雨打风吹、夜寒日晒之苦，但其他我给予你的一切，我都要拿去。”
“……那么，能够唤起我的人呢？”
“这一次……或许不会有了。”
又是一段无声的时间，瓦尔基丽少女久久凝视着苍王，两行清泪则从她的双颊滑落。“……虽然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再提什么请求，但是，请您之后一定救救吉伦卡玛！”旌姬再度跪下来，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不尽快把破碎的神剑取出来，‘他们两个’都撑不了太久……父王，若您对我已经没有爱意，绝对不能再放弃他了！”
意识到她指出的问题有多严重，苍后先在不远处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团长，旌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指魅堂和谁？！”秋棠紧抓着蓝发青年的衣袖急问，“陛下打算把旌姬怎么样？您真的不能去阻止吗？！”
这时，黑发男人已经迈步走向了流着泪的少女，但苍后没有冲过去，反而转身背对苍王，挡住了骑士们投向那两人的视线。“你们……”他用仿佛有千钧之重的沉痛口吻说道，“别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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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苍王的脚步，完成的符文圆阵也慢慢向旌姬靠近，当苍王的手搭上她的两肩时，圆阵已转移到旌姬脚下，将她陷在了正中央。“……这件事，我答应你。”苍王沉重地低语，“你牺牲了一切挽回的他的生命，不会被弃之不顾的。”
旌姬点了点头，表情中终于有了一丝宽慰。于是，北欧神王蹲下身来拥女儿入怀，吐出悲伤的告别言语：
“我深爱的孩子，经过一番漫长的轮回，不想我又要亲自把你放逐……我很不幸要与你这闪耀的星辰分离，但我与火神当年的契约仍然有效，至于谁来把你唤醒，只能靠你自己在沉睡中祈求了。”
“父王……”
瓦尔基丽少女靠在苍王肩头泣不成声，苍王则强忍着刀割般的心痛和收回成命的冲动，朗声诵起了写在阵中的咒语：
“——如今在此地，我以神力镇住你，让你无依无靠地沉眠不起，你被从诸神之中驱逐出去；燃烧不息的烈火将包围你，只有你的命定之人不会被灼伤在这里！若有谁畏惧我愤怒的锋刃，便永远无法穿行这火海过去！！”
在苍王的吟诵声中，旌姬的表情渐渐松懈下来，她脚边的长枪、身上的战甲也像蒸发一般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随着咒语的结束而消失。确认了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苍王轻柔地将旌姬平放在地上，就在这一瞬，汹涌的苍蓝色火焰猛地从圆阵中窜起，形成了一道将少女与外界隔绝的炎之帷帐。“那个火焰的颜色！不就是旌姬小姐在比武大会的时候……”千一夜刚惊叫出声，突然意识到叶莺就在旁边，赶忙带着歉意低下头。“没关系，我也认得——那是旌姬学姐用来打败我的火焰。”御柱少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时候……”
没有了头盔和金色铠甲的衬托，一身鲜红长裙、双手交叠静静仰卧的旌姬宛如全身浴血，再加上周围摇曳的烈焰，任何旁观者都会忍不住质疑她是否还活着。苍王从她胸前摘下寄宿着吸血鬼的项链，后退几步又吟诵了些什么，圆阵连同少女顿时开始在光芒中下沉，武道馆顶楼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水面，没过多久就将她完全吞没，然后恢复得看不出一点痕迹。
“……苍王。”
因为神王化身的背影看上去像凝固了一般，苍后试探着踏前一步并开口呼唤。只见那头黑发轻微晃动了一下，苍王长长地吸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但表情平静得可怕——愤怒、遗憾、悲痛等一切感情都不见了，只把手一扬，将那条项链抛到苍后手上：
“把这个交给虞菲。在契约之主已经不在的现在，能与这吸血鬼和平相处的应该也只有他了。”
大团长刚想说的话顿时哽在喉头，然而，不甘于继续被蒙在鼓里的少年少女们代替他挺身而出了。七位御柱骑士来到苍王面前，“谋士官”秋棠带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抢在苍王之前开口。“陛下，请恕我们失礼，但从旌姬冲进大殿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大家都需要您的解释。”他紧紧攥着骑士服下摆，将同伴们的问题集中在一起投向他们的“国王”：
“魅堂大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在哪里？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旌姬？还有……您和旌姬究竟是什么人？！”
“——我解释了又如何？你们知道了真相，就能挽救我的神器、把局面带回正轨？看过了刚才发生的事，你们还觉得身为人类的自己能派上什么用场吗？！”
黑发男人声调不高，但话音中透出冷彻骨髓的威慑和拒绝，逼得骑士们不由自主地从他面前退开。苍王带着同样冰冷的眼神正要走向出口，苍后终于忍不下去了。“回来，你已经没有借口再逃避了！”他吼道，“当初我问你准备隐瞒旌姬的身份到何时，你亲口说过‘直到再也瞒不住为止’吧？难道不就是现在？！冷静下来好好面对现实吧——奥丁！！”
最后的名字一出，现场仿佛连时间都凝结了，一束束难以形容的目光集中到被叫住的人身上，而苍王只停顿了几秒，就重新迈开了步伐。“一定要知道的话，就先跟来校医院吧。”他的声音和背影一起渐行渐远，“毕竟……我接受了那孩子最后的请求。”
（第一百七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