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断裂的羁绊（1）

    海牙学院的校医院拥有几间独立病房，不过因为从没有学生在校内住过院，这些房间长年寂静而清冷——直到今天为止。

    从匆忙赶来的旌姬手里接过魅堂后，月寒顾不得追究事情的来龙去脉，马上将昏迷不醒的少年搬进一间病房，迅速对他做了全身检查。然而，一看清魅堂体内真正的伤势，原以为自己已经做足心理准备的月寒还是差点失神晕倒。

    “怎么会……这种程度的内伤，是人类的话早就……”

    虽然还不清楚旌姬破坏“冈格尼尔”的原因，但月寒现在明白了，她正是把希望寄托在魅堂的非人之身上才敢下此狠手。单凭气息就能感应到，魅堂体内的力量流动极度紊乱，神剑碎片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无情破坏躁动不已，不幸之中的大幸是，神剑始终以“灵体”而非实体状态存在，否则若五脏六腑受到直接冲击，纵有高位神话兽的生命力也无力回天。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重症，第五任御座手足无措了数秒，最终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因为无法再维持骑士装扮，魅堂的衣装早已变回平时的校服。月寒解开他的外套，双掌贴住他的胸腹，对照“天照”映出的影像，先用冰结之力稳住神剑碎片，阻止伤害继续扩大；再进一步输入自己的灵力，尽可能地对他体内的“气”进行引导和调整。为了压制神剑，银发青年几乎使出了全部力量，待到镜中的映像总算差不多平静下来，他顿时双膝一软，喘息着跪倒在床边。

    “拜托了，旌姬，快点回来……至少有个人来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月寒的愿望马上得到了回应，走廊上突然响起听不出数量的急促脚步声，他刚意识到目的地是这个房间，宇文兄弟就带着第一阶级们出现了。一看到“牙之御座”的样子，几位骑士失声惊叫，秋棠和叶莺拔腿就往前冲，被苍后拦左依然不断挣扎。而苍王带着可怕的脸色大步来到月寒面前，低低甩出四个字：

    “他怎么样？”

    发现旌姬并不在人群中的那一刻，月寒觉得心里狠狠一沉，但他还是以魅堂的安危为先，将自己的诊断和处理情况如实做了汇报。.“陛下，恕属下无能，只能进行这种程度的应急处理，暂且不论魅堂做过什么，请您先听我一言……”银发青年椅着靠在墙上，用吐血般的痛苦声音请求道：

    “求您传授将神剑碎片取出来的方法——这种状态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话，这孩子真的会死啊！”

    这句宣言宛如一道霹雳炸响在所有人心头。苍后目瞪口呆，骑士们之中一片死寂，神王的化身虽然看起来同样震惊和沉痛，眼眸中映着的却不再是眼前的现实了。“……这样吗，连你也这样说吗……”苍王嘴唇颤抖，像梦呓般地沉吟着，“难道那当年的诅咒……真的至今还在追逐我？”

    ——当心点吧，你这强盗一样的神只！我的诅咒绝不会躲避你，你所爱恋之事都会失去，你所爱恋之人都要死去！谁信任你，都将遭到痛心的背信弃义！！

    “……陛下？陛下，您有没有在听？”

    听到月寒忐忑的呼唤，苍王才以迟缓的动作回头，但目光没有落在两任御座中的任何一位上。“我当然会想办法……毕竟这是我已承诺之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空虚，“所以在那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你务必要维持住他的生命。”

    银发青年只能用俯首表示领命，门边的少年少女们紧偎在大团长周围，因为太过混乱和受打击也无法出声。苍后搂着叶莺和秋棠，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催兄长说出真相，苍王却先对他们开口了：

    “苍后，随便谁都好，派个人马上把虞菲带到校医院来——不管他正在做什么。”

    “等等……你打算让他也知道一切吗？他怎么接受得了？！”

    “御座暂且不说，旌姬就这么突然消失的话，那孩子是会不惜一切找出真相的。既然已选择对旌姬尽忠，虞菲就有权知道。”黑发男人淡淡回应，“何况若不对他说清楚，也无法把吸血鬼托付给他吧。”

    苍后隐隐感觉到，与在武道馆顶时相比，苍王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剧变，但与其说是态度软化，更像是死心地放弃了什么。就在这时，巧妤主动举手请缨，苍后一点头，她就像逃走似的快步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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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早在银弦心急火燎地离开海牙学院前，“钢铁神宫”就通过狄亚仍然有效的监听法术得知现场发生了异变。但是，他们的讯息在苍王吼出那句“大胆”后就中断了——扫过整个大厅的神怒之气瞬间摧毁了藏在玉书头发中的金属丝，发现再也没有声音响起时，又惊又疑的干部们面面相觑，两位宫主则迅速开始分析。“那丫头半路闯进了仪式……之后是怎么回事？”莲华姬恼怒道，“那头野兽又在做什么？把发信号的事忘了吗！”

    若在平时，接下来等待她的必定是西宫主的冷嘲热讽，这次非羽却少见地一言未发，径直走到楼层边缘仰望天际。“我没料错的话，尼特霍格很快就会回来了，至少他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他语调里也没了之前的轻快，“搞不好我们至今为止的安排全都……”

    话音刚落，就像特地来证实他的猜测一样，大剧院上空突然卷起狂风，挥舞黑翼的银发少年如飞箭一般冲进了众人中间。“看样子，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事啊。”非羽穿过纷纷闪躲的部下们，直视着对方比平时更显凶恶的血色双眼，“破坏神，不论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都请告诉我们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倒是希望你在听完消息后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因为你们的所有计划都被推翻了。”

    银弦收起翅膀，冷冰冰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冈格尼尔’已无需我们再出手，它被奥丁的女儿连同‘剑鞘’一起摧毁了。”他沉声说道，“尽管难以置信，但我亲眼看到她把武器刺进了吉伦卡玛的身体，神剑垂死的悲鸣响彻天空，英灵殿中混乱一片……这下虽然省了不少工夫，但我们今后的路恐怕只会更加难走而已。”

    一时间四座皆惊，即使是被认为残忍而冷酷的“宫”之干部们，也大多露出拒绝相信的表情。“你说……尉迟旌姬攻击了上官魅堂？他们不是恋人吗？”水月惊愕地问。“她还破坏了自己父亲费尽心血想要复活的神器，怎么会有子女做得出这种事？！”梦蝶质疑道，她身旁的夏澄也皱眉直摇头。银弦起初任还他们吵嚷，而这种耐心很快就被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凶气爆发和一声咆吼：

    “——统统闭嘴！谁有胆质疑我的话就直接站出来！！”

    黒龙王愤怒的威压让全场立即鸦雀无声，经过一阵可怕的沉默，唯一还能开口的非羽继续问起事情的发展。“那吉伦卡玛呢？他是否也和神剑一样‘死’了？”

    “不，至少我离开现场的时候他还活着。那家伙身为北欧世界唯一能与我分庭抗礼的神话兽，怎么可能轻易玩完——何况我感觉得到，布琳希尔德从来就没打算危害他的性命，破坏‘冈格尼尔’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银弦低低地“啧”了一声，但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下奥丁正因此事极为震怒，神剑和吉伦卡玛吉凶难料，海牙整体形势莫测。为了能安全地走出下一步，我建议你们马上重新召开全体会。”

    【作者的话：大过年的剧情还要继续发刀子真是对不起OTL……作者今天刚回到老家，初七之前就不做更新了，在此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