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只是一个混蛋
芬多利大街。
这绝对是阿曼和克莱尔见过的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柏油路没有裂缝，也没有长出杂草，路旁的垃圾桶，长椅，广告牌等完好地保存着，高楼大厦也没有长出大树，反倒是人来人往，非常忙碌，，这在她们的印象中是最不合常理的现象。
“简直不可思议，阿曼。”克莱尔赞叹道。
“确实。”阿曼回应。
和克莱尔牵着手的和田千足又在打着手语，克莱尔很惊讶：“这是真的吗？”
和田千足用力点点头。
“她说什么？”阿曼问，她并不完全是出于好奇，而是更想知道和田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对自己有没有价值。
“她说，在她的国家，城市都是这个样子，高楼林立，繁华灿烂，城市的郊区，绿树成荫，每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们的世界都是纷纷扬扬的粉色。”
“嗯。”阿曼有些失望，可克莱尔却很高兴，“真美啊，要是我们就在樱花树下生活着，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然而，和田千足忽然皱起小小的眉头，手语着。
“所以，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从魔族手里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同胞，东方不能像西方这样，不能变成一片废墟，芬多利街不是光荣，而是废墟，这里填满了人类的心碎和绝望。”
翻译完这段话，克莱尔的面色很不好看，阿曼甚至有些愠怒，“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也是你们人类提出的理论吧，弱者不能怪强者太强，只能怪自己太弱！”
“阿曼！”克莱尔制止了她，咬了咬唇，在和田千足面前蹲下身子，比划了一段手语，显然她是刻意让阿曼看不懂的，但阿曼暗暗记住了这段手语。
她看到和田千足的反应，这个小女孩主动牵起了克莱尔的手，靠她更近了。
“要是巴斯顿在这里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克莱尔说道，她哪里知道阿曼正暗自庆幸巴斯顿不在身边呢，，她可不愿意身边跟着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好吧，虽然她自己也没见过，但是至少不要表现出来。
“是，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阿曼回答，“他得去和诺亚他们一起去找独行者酒吧，去和克莉斯屯乔伊碰头。”
“独行者酒吧很难寻找吗？”
“对于那些和‘穷’字不沾边的人来说，确实很难。”阿曼暗指诺亚和劳瑞，他们出手阔绰，行迹于高档场所，接触的也是中上层社会，他们的脚可能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踏入独行者酒吧一步，更不用说认识什么跛脚伯爵！
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可阿曼却更在意身旁那张浮现在橱窗上向里张望的漂亮脸蛋，手指轻轻勾起挡在面前的帽檐，，她羡慕，却因为无望而没有期待，没有落寞，只是羡慕。
久旱的人会希望一口气喝完整条河，阿曼就是这样，她恨不得把整条芬多利街都塞进克莱尔的怀里，可克莱尔的性格却是只在河边走一走，让风吹起的水雾润润嘴唇就足够了。
“美丽的小姐，来一块炫动口香糖吧，不需要您亲自咀嚼就可以吹出你喜欢的任何怪兽泡。”一块广告牌拦住了阿曼和克莱尔，屏幕不断切换着各种口味的口香糖的口味。
“不需……”阿曼本想拒绝它，忽然想到身边还跟着克莱尔，此刻，她对这块魔法广告牌好奇不已，“喜欢什么味道？”
“哎？要买吗？”克莱尔问。
“嗯。”
“那……和田，你喜欢什么味道？”克莱尔低头问和田千足。
阿曼皱着眉，很不情愿。
“草莓味的！”
广告牌立刻从头顶的筐里拿出两块草莓味口香糖交给克莱尔，“五个铜魔币乘以两件，一共十个铜魔币，谢谢。”
“不着急，”阿曼问，“你还卖些什么？”
“超级黏牙的口水巧克力、可以让脸变青色的变色怪味豆……”
“正常一点的。”阿曼打断广告牌，可是克莱尔听得津津有味，阿曼无奈，“都来两份。”
“你好，五十五个铜魔币乘以两件，一共一百二十个铜魔币。”
阿曼摸摸口袋，拿了一个银魔币丢到另一个收钱的筐里，爽快地说道：“不用找了。”可是等克莱尔刚转身，她就立刻伸手抢了回来，广告牌要发出警报，阿曼眼疾手快，立刻就把它冻了个结实，一脚踹到旁边的角落。
“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克莱尔听到响动转过身来，却只看到阿曼若无其事地向她走来。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装傻。
克莱尔作罢，一块口香糖递给和田千足，自己的分阿曼一半。
“我牙不好，不能吃。”
“别舍不得，你如果不吃，我也不吃。”
阿曼只好拿过来塞进嘴巴，果然，这块神奇的口香糖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去咀嚼，它自己就在口腔里不住地转悠，这种感觉让阿曼立刻想到了某个混蛋，她想吐出来，不过刚张嘴，口香糖立刻吹得鼓鼓的……
“哇，好棒……不过，阿曼你现在想的这个男人是谁？”
“烦死了！”阿曼用力把口香糖吐在垃圾桶里，不过，她很好奇克莱尔会吹出个什么怪兽，可是，怪兽居然是她自己。
“那没办法，我脑袋里装的都是阿曼你嘛。”克莱尔安慰挫败的阿曼，“不过，那个男人是谁？是布伦特·奥尔科特吗？”
“只是一个混蛋！”
“阿曼……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是，好得让我想剁碎他！”阿曼咬牙切齿。
克莱尔一怔，咯咯地笑，转移了话题：“还有超级黏牙的口水巧克力……”
“我说过了，我牙不好……”
“阿曼你的口水……哈哈……”
“不许%￥#&……”
“还有可以让脸便青色的变色怪味豆！”
“不要……唔！”怪味豆已经被克莱尔强行塞进阿曼的嘴巴里。
“什么味道？”她好奇地问，阿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鼻涕……粪便……腐尸……”话未说完，阿曼赶紧抱住垃圾桶狂吐一通，等她把胆汁也倒空时，脸果然变成了青色。抬头，克莱尔也正吐地起劲，阿曼心里平衡一点了。
“哈，哈哈，”她指着克莱尔笑着：“什么味道？”
“不知道……呕……总之，很恶心，呕……”
路上的行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这一对抱着垃圾桶一边吐一边笑一边还要埋汰对方的鬼畜。
如果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如果能和克莱尔一直在一起该多好？如果克莱尔能一直健健康康地陪自己直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刻该多好？看着克莱尔，阿曼越笑越想哭，她掩面，手掌狠狠地向上搓着脸，手指从发隙向后拨去，这个障眼法把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都抹去了。
“哈哈，我都被你笑哭了……”克莱尔拿手帕擦着眼角，但可能是出于心理作用，阿曼总觉得她此刻的笑容和刚才比起来很不协调。阿曼知道，她和克莱尔拥有了各自的悲伤，被名为“爱”的物体阻隔，以为对方看不到了，但是就是因为阻隔，所以她们只能更悲伤。
“和田的口香糖吹出了什么？”克莱尔扭头去看，和田的脸涨得通红，“哈哈，是阿曼，阿曼……”
“那个人……那个女人……”
阿曼看去，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吃惊地指着自己，似乎已经认出了她。
“人类的气味……”更多的人张大了鼻孔，野狗一般嗅着空气中传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气息，和田千足吹起的口香糖泡眨眼破碎，
阿曼慌忙拉了拉帽子，让它尽可能多地遮住自己的脸，同时拉起克莱尔，帮她扯下了帽子，戳破和田千足的口香糖泡泡，匆匆向前走去。
“有人认出了你吗？”克莱尔问。
“是。”
“就算认出来，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主动找麻烦，希望麻烦也不要轻易近我身。”阿曼说道，可是街上到处是她的新闻，什么“巴赫蒙斗胜者失踪”，“阿曼与诺尔曼熊怪的关系”，“荣耀？耻辱？拉芙莱斯的诅咒”“拉芙莱斯亲自授勋爵士”……十字路口拐弯，连前面大厦的巨屏也切到了她血淋淋的半身像！
“不过，说起来，那个阿曼是艾比盖尔·拉芙莱斯的后代呢。”
“要不是她参加巴赫蒙，我们一直以为艾比盖尔没有鬼畜后代这样的污点呢。”
“呵，大人物的事你能知道多少呢。”路边两个人正在议论，克莱尔忽然停下脚步。
“克莱尔……”阿曼催促，然而克莱尔却不走，紧紧握着阿曼的手，阿曼能感觉到她手心渗出的汗。
“你们错了，阿曼不是什么污点，我们不是污点！”
“你谁啊？多管闲事！”那两人训斥，阿曼的火气顿时窜上心头，除了她，没人有资格训斥克莱尔。
“克莱尔，过来！”
“我说的是事实，阿曼不是污点，她是我的英雄，她不是污点！”克莱尔仍在认真地解释，阿曼用力把她扯到身后，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安静下来。
“是啊，我也认为，阿曼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她对那两人说，“我觉得，她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没错！”两人立刻赞成。
阿曼继续拉低了自己的帽子，补充：“只凭自己的喜怒杀人，而她的喜怒取决于别人的自觉。”
“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家族遗传，艾比盖尔和一个低贱的人类媾和，阿曼也和一个人类有染，据说，那个人类也去了亚特兰浮岛，好像是个事故报告员。”
阿曼回头，示意克莱尔稍微等等她，然后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向旁边的小巷走去，“你们大概还想知道有关阿曼的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