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梦

    素儿慢慢走至红尘的身边，蹲下身子紧握住她的手，“此去蝴蝶谷一无所获，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吧，你要想清楚，一别便是永别，从此以后你们恐怕再无可能相见。现在你好不容易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管能维持多久，都该去看看他，有的人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

    “素儿。”红尘抬头看她，此刻的素儿，没有了往日的不羁，她的眼睛氤氲着，有淡淡的疼痛。

    “其实有一事我一直都在欺瞒你们，也在欺瞒我自己。关于我相公的死，并非是意外，而是我亲手将他推至悬崖下的。”

    红尘真切的感受到，素儿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这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一段痛苦至极的回忆。“相聚和离别本来就是一对，一如爱和恨，总是形影相吊。素儿我知道了，我去看他，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人，还请你帮我周旋好。”

    素儿欣慰的点头。

    “各位，请问那个人怎么样了？”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素儿下了大家一跳，不过众人的目光直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便都被身后的那个人吸引过去了。

    一个身着深紫色罗裙的漂亮女子，皮肤白皙，双眸如水，黑发如瀑，头上顶着大漠女子的纱巾，掩住了半边面容。她的脚上并没有穿鞋，裸露着脚踝，缠着铃铛，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卜山有些看呆了，即便在尧崎呆了这么多年，也鲜有见到这样的尧崎女子啊，堪称绝色。“素儿姑娘，这位是？”他问除了所有人的疑惑。

    素儿清了清嗓，“我是不知道里面那个男人中了什么邪，不过按照这尧崎的规矩，得请灵女来给他净化一番，免得把邪恶之气带到了整个客栈，喏，刚巧你们走的这几天店里还真住进来了一位漂亮姑娘，让她充当一下灵女，祛祛邪气。”

    “我们怎么没听过这一茬。”花士影表示怀疑。

    卜山点了点头，“的确，我们这儿是有这样的习俗的，虽然这长明馆主并非是中了什么邪，但是为了劝慰人心，还是做做样式比较好，毕竟这是在别人家的客栈里。”

    素儿昂着脑袋，准备领红尘进去。芊芊却突然拦在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两人的心都不禁咯噔了一下。“喂丫头，你有什么事啊？”

    芊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漂亮的灵女的身上，只是自己越是看她，她便越是躲闪，“我想要看看这个人的脸，可以吗？”

    素儿犯了难，回头看了看红尘，只见红尘犹豫了一番，慢慢扯下头巾，绝美容颜显露无疑。

    愚桑看过以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容颜，如此气质，怎么可能会是尧崎那些五大三粗的女子，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啊，要是他周扬人该有多好啊。

    红尘心中也在打鼓，纵然大家都未曾见过她的容颜，仅仅是从长明的口中了解自己，而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只有三年前和那个花士影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也只能搏一搏。莞尔，“你有什么事吗？”

    芊芊也为她的美貌感叹，“没，没什么，你，你好美。”

    红尘为之一愣，心里五味杂成，她重新裹上头巾，“我先进去了，各位在门外等候一会便可。”

    “来来来各位，你们也辛苦了好几天，这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这里交给灵女就好了。”素儿招呼着大家下楼去。

    轻轻地合上门，红尘每走一步，心跳就要漏掉一节，慢慢朝内走，最先看见昏死在一边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再抬首，便可看见躺在床榻上的长明。他面容安详，脸颊上也回了血色，怕是在沉沉的睡着。

    红尘慢慢走近，步子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喉头哽咽，等走到了床榻边上时，已经是泪湿了衣襟。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因为哭泣而发出声响，抖动着身子。此刻她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提及。

    只要你没事就好ｌ尘在心中宽慰道，她伸出指尖悬在长明的脸庞，在空中勾勒着他的轮廓。这张脸，这个人，便是自己在世间所有的牵挂羁绊了，可是却不可让自己成为他的牵挂和羁绊啊！

    “长明，就全当这一切只是个梦吧，梦醒了就忘记一切好吗？”红尘轻声说道。

    “这世间就只有我不能忘！”长明突然睁开眼睛。红尘一惊，却也无处可躲，转身欲走，却不料被长明死死的抓住了手臂，“即便是在梦里，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红尘怔住。

    长明从后面紧紧地环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根，“我知道不是你想走，是你找不到我记不起我了，所以没关系，我永远将你铭记在心上，即便不用红尘醉我也永世铭记你，我会去找你，求你别走，求你等我，别让这个梦缺失好吗？”

    原来，原来他把这一切都当作成了梦境。红尘感受到了脖颈间的一阵温热，微微偏过头去，她看见长明在落泪，像个迷失的孩童一般落着泪。

    回过身来，两人紧紧相拥。红尘低声啜泣着。

    长明微笑，“好真实的梦啊，真想永远这么梦下去，只可惜我最终还是要醒的，不过我已就很欣慰了，能在梦里这样抱着你，已经很欣慰了。也不知你的蛊毒是否好了，我答应你，给你所有关于靖灵神脉的一切，然后便带你走，我们一起回五丈楼，浣儿还在等着我俩呢，他说他很思念你，他不是真的讨厌你。”

    红尘依偎着他，静静地听他说，若是时光可以停住，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如果你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如果我真的找不到你了，那么这个世上也再无青灯馆主了。”

    红尘探出食指封住了她的唇，泪眼朦胧，“我还活着，你要一直找我，直到时间的尽头，懂吗？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你听见了吗？”

    长明握住她的手，“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

    红尘抚着他的脸，“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青灯馆主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哭泣呢，还说出那样肉麻的话，你真的是那个只会嘲讽我欺负我的青灯馆主吗？”

    长明珍惜这温情一刻，“难道我只会嘲讽你欺负你吗？更多时候我都默默的跟在你身后，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长明，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活的？”

    “怎么过活的？白日里我四处找你，夜里，我便会潜入你的回忆当中，看着你如何成长，吃了什么苦，得罪了哪些人，又被哪些人得罪。以前我真的不了解你，而现在，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你可真过分，居然窥探我的记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想我时，便去回忆里看我，好吗？”

    “不好，我不要只是回忆，不要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去，我要真实的你，我要你的未来，要你剩下的所有的时间。”

    “可是你乃不死的青灯馆主，我总有一天会人老珠黄，生命消逝，那该怎么办呢？”

    长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生怕红尘刚开口说这些话下一秒就实现了，“那么在你死之前，也请将我的灯芯捻断，不论结局如何，我们共赴生死，纵然你失了模样，缺了荣光，我依旧对你倾心。”

    “别胡说，别胡说，别。。。”红尘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骤然推开长明。

    “琉璃你怎么了？”

    红尘用头巾裹住自己的面容，“梦该醒了，我要走了！”她艰难的迈着步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在僵硬，自己的皮肤在松弛，她的心变得沉重异常。

    “不，你别走你别走！”长明抓嘴尘的手乞求道。

    红尘拼命挣脱，将长明往地上一推。

    大概是刚恢复元气不久，长明只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被红尘轻易的推至地上，倒下时他才注意到一直昏死在房里的那个疯癫人，自己刚刚才食了这个人的回忆。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这，这不是梦，这不是梦！“琉璃！琉璃！”他嘶吼着，无奈红尘早已落荒而逃了。

    “怎么了？”大家听到长明的声音都纷纷冲了上来。

    长明像是发了疯一般，抱着头，嘴里喃喃着“琉璃”二字，脚下的步子失去了方向，不知要去哪里，“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小心！”花士影赶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否则长明就一头从楼上栽了下去，“我说你怎么还疯疯癫癫的？”

    大家都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吸取林觅风的记忆。

    “馆主你冷静一点！”芊芊扯着嗓子吼道。

    长明呆滞住，也总算是恢复了理性，他椅着芊芊的臂膀，“我刚才看见她了，是琉璃是琉璃，不是梦不是梦！”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个猜疑。

    素儿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不知道啊你们别都看我啊，那个灵女真的是住店的客人，不是我找来的是她敲我房门毛遂自荐要来的，要不你们去找找她，也许真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红尘缩在角落里看着奔赴过去的众人的身影，还有自己肩上的银发，无力的滑坐下，掩面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