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87

    莫玉恒看看容心芷，再看看莫玉慈，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慈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莫玉慈抬头，忽然一笑，“阿恒，你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吗？”

    “很想去？”莫玉恒拍着脑门儿，开始努力思考起来，“洹洲！我想去洹洲！听说在那里，可以看到好大好大的船！”

    “去洹洲啊？”莫玉慈想了想，随即毫不含糊地点头拍板，“那就去洹洲吧，或许，到海外看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夫人！”容心芷狠狠瞪了莫玉恒一眼……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就知道乱出主意！

    “怎么？”莫玉慈转眸看她，眼中掠过丝冷厉，“你有意见？”

    她这话说得颇重，饶是容心芷忠心可鉴，听了这话，也不由激起三分怒气，当下加重口吻道：“心芷不敢！”

    莫玉慈接下去说的话，却更加过分：“你又不是我的奴婢，有什么敢或不敢，倘若你不愿，自行离去便是。”

    “夫人！”容心芷自小在军队中长大，性情刚直，且素来自尊自强，此次入宫受封为婉仪，一则是迫不得已，二则是受了镇国将军铁黎之托，要说让她彻底心甘情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况且莫玉慈此时的态度，也未免太过了些。

    当下，容心芷也冷了脸，朝着莫玉慈浅浅一福：“夫人保重，心芷告辞。”

    哼了一声，莫玉慈丝毫不加挽留，冷着双眸任其离去。

    “慈姐姐，”莫玉慈凑到她跟前，满眼不解地道，“你干什么把她给气走啊？”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看看容心芷已经走远的背影，莫玉慈压低嗓音道。

    “姐姐你知道啊？”莫玉恒惊奇地瞪大双眼。

    莫玉慈水眸轻眨：“她很凶，不是吗？”

    “是啊，”莫玉恒抽抽鼻子，“可是慈姐姐，她……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

    “阿恒从小流浪，整日里看人眼色，谁好谁坏，逃不过我的眼睛！”

    “阿恒……”莫玉慈蹲下身子，眸中划过丝心痛，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无比认真地道，“你听好了，只要有姐姐在，就不会再让你孤单，再让你无助，姐姐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

    她不知道，也永远想不到，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它们，也将成为这个男孩子，一生的誓言。

    姐姐，我最好的姐姐，阿恒也会保护你，阿恒也将陪伴你，在你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阿恒不会让你痛苦，阿恒会一直默默地站在，你最需要的地方，让你一眼便能看到我！

    “姐姐，我们是真的去洹洲么？”他虽然只有十岁，却不傻，姐姐藏在眼眸深处的那抹牵挂，连容心芷都没有察觉到的牵挂，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莫玉慈没有答话，只是张开双臂，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树林中一片幽静，偶尔有两只鸟，挥舞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

    “走吧。”终于，莫玉慈站起身，再次握起莫玉恒的手，迈步的方向，却是……浩京。

    容心芷，不要怪我，那个男人，我真的不想再见到，唯有他的平安，仍然是我心之惦念，所以，我要以自己的方式，为他打造一面坚韧的盾，然后再悄悄离开。

    只要他是安全的，整个大安，也就安全了。

    有没有莫玉慈，都不再重要。

    轻轻摸了摸怀中那枚温烫的凤戒，莫玉慈心中，已有决断。

    她需要悄悄地潜回浩京，她需要找几个得力的助手，比如……陈启瑞、贺兰靖。

    别的人，或许她信不过，但是这两个人，却绝对绝对，不需要怀疑。

    那么，就是你们了。

    可是让莫玉慈怎么也没想到的，离浩京尚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她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望着那个匆匆朝她跑来的小女孩儿，莫玉慈整个人都怔住了，竟然忘记了躲闪。

    “慈姐姐！”小女孩儿满眼放光，如一只小鹿般飞奔而至，二话不说，张开双臂牢牢将莫玉慈抱住，在她脸上不停地亲来亲去，“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小昕？”莫玉慈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此际看见她，甚是意外，也满眸不解，“你找我？”

    “是啊，”小昕两扇睫毛如蝶翼轻颤，“小昕想你了。”

    “呃……”莫玉慈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她……这个丫头，古灵精怪，聪明异常，绝不是一般人物，她到底是何来历呢？

    “慈姐姐，”小晔侧头偎进莫玉慈怀中，整个儿如八爪章鱼般缠着她，“你带我走好不好？”

    “带你走？”莫玉慈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心中的疑惑，竟然被她异想天开的念头给冲淡了，“你想去哪里？”

    “慈姐姐去哪里，小昕便去哪里！”

    “那你的爹娘呢？他们不管你吗？”

    小昕那张明动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爹爹不在了，娘也不在了……小昕好可怜……小昕只有慈姐姐了……”

    见她泫然欲泣，莫玉慈的心顿时软了：“小昕不哭，小昕是个勇敢的孩子，可是小昕，慈姐姐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带着小昕会不方便……”

    “很重要的事？”小昕用力地眨着双眼，“是玩游戏吗？”

    “对，”莫玉慈笑了，轻轻拍拍她的头顶，“就是玩游戏，和很多很多人玩游戏。”

    “那小昕也要去！有小昕在，慈姐姐一定会赢！”

    莫玉慈收了笑，神情一点点变得深凝：“即使，会遇到危险？更或者，搭上性命？”

    “即使，会遇到危险，更或者，搭上性命！”慢慢地竖起右手，放到耳侧，郎程昕无比坚定地道。

    莫玉慈的眉眼深了……她总觉得，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有股她所熟悉的东西，教人无从抗拒。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一种威仪，皇族天生带来的威仪。

    她识得郎程言，识得郎程晔，自然也识得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仪，只是郎程昕年龄尚小，身段并未长成，所以竟然让她一时没能判断出来。

    “姐姐，”旁边被忽视良久的莫玉恒却不乐意了，“她是谁啊？”

    “小昕，”莫玉慈把郎程晔放下地，将两人拉到一起，介绍道，“他叫阿恒，是我的弟弟，阿恒，她叫小昕，是姐姐的……朋友。”

    “朋友？”莫玉恒浓眉高锁，似乎很不乐意，“牛气哄哄的，装什么装。”

    “牛气？什么牛气？”郎程晔两眼一瞪，双手叉腰，刚要发作，眼角余光处看到莫玉慈微变的面色，立时将胸中那口恶气给强摁了下去……哼！汹团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这一年，她十三岁，他快满十一岁，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团乱麻，竟然会让他们，纠缠一生。

    “夫人？”看到立于堂中那名女子，贺兰靖不由一怔。

    “贺兰将军。”女子转头，凝目注视着他。

    “贺兰靖有罪，请夫人责罚！”双膝一屈，贺兰靖跪倒在地。

    “前日的事，你都听说了？”莫玉慈深叹了口气，徐徐开口。

    “是，”贺兰靖坦承不讳，“是属下保护不力，让夫人受难了。”

    “此事，与你无关，”莫玉慈倾身近前，伸手将他扶起，“是我没有听你的良言相劝，是我……算了，今日此来，我有一要事，要烦劳将军。”

    “夫人请吩咐。”

    “这个，你拿着，”莫玉慈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递到贺兰靖手中，“天龙节当日，请将军务必照囊中所书去做。”

    “末将领命。”贺兰靖毕恭毕敬地接过，“夫人……也同去吗？”

    “不，”莫玉慈摇头，“我想在将军府上小住几日，待此间事了，便行离去，不知将军……”

    “末将求之不得！”贺兰靖言辞切切，“请夫人稍待，末将这就去安排。”

    “好，”莫玉慈点头，“另外，府门外不远处的茶店里，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你悄悄着人去将他们领来，不要惊动旁人。”

    贺兰靖再次答应了一声，自去照应，莫玉慈这才走到桌边坐下，开始瞑目思量下一步计划。

    郎程言，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将你身边那些潜在的威胁，一一铲除呢？

    侧身隐在树丛后，纳兰照羽看了看斜前方那紧闭的大门，不由抬手托住下巴……逐凤将军府？

    莫玉慈啊莫玉慈，他伤你如斯，你却终究不忍见他有难。

    你这份爱，何其深沉何其蕴长，那男人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真心？

    浅淡的、自嘲的，含着丝苦涩的笑，在唇角边幽幽漾开，纳兰照羽默叹一声，悄然隐遁了踪迹。

    天龙节到了。

    自一大早起，城中各处便锣鼓声不断，因着是新帝第一次生辰寿诞，礼部的官员自是下足了功夫，不敢有丝毫怠慢。

    逐凤将军府中。

    细细地为两名粉雕玉琢般的孩子整理好衣衫，莫玉慈再次叮嘱道：“姐姐交代的事，可都记清楚了？”

    “清楚了。”莫玉恒重重点头，“放心吧姐姐，阿恒一定会非常努力地完成任务。”

    “那就好。”强压下心中那丝强烈的不安，莫玉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照理说，这样危险的事，不该交给两个孩子去做，可是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如此安排，最为妥当，只希望贺兰靖能不负她所托，好好地保护他们。\0

    “慈姐姐，”郎程昕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满眸殷切地道，“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莫玉慈勉力一笑，“那个地方，不适合姐姐……”

    历经如许多的磨难，她总算是认清了，以自己的性子，留在皇宫之中，只能凭添郎程言的烦难，让她自己白白地遭受伤害。

    目前的境况，他护己尚且难有余力，更何况护她？

    郎程言，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上苍有灵，能护你直到完胜的那一刻。

    “夫人，”贺兰靖手提长剑，跨入房门，“时辰……到了。”

    “嗯。”莫玉慈点点头，一左一右，拉起郎程昕和莫玉恒的手，走到贺兰靖跟前，“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末将拼却性命，也绝不负夫人所托！”贺兰靖端正地行了个军礼，带着两名盛装打扮的孩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今日的永霄宫，盛况空前，乾元殿前的广场上，华筵早排，负责宴席的太监宫女们来往穿梭不停。

    按照辰王郎程晔的安排，今日的侍卫也酌量增加，很显然，对于宫内宫外的异动，这位十六岁的少年王爷，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五哥。”身着胄甲的郎程晔正来回巡视着，旁侧里忽然伸来只小手，抓住他的衣角。

    郎程晔一怔，赶紧侧退数步，带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小人儿，匆匆绕进一座僻静的假山后。

    “你，你怎么这副打扮？”看着自己调皮的妹妹，郎程晔浓眉高高扬起，忍不住轻斥道。

    “我找到慈姐姐了！”郎程昕丝毫不惧，反而略略带着几许得意。

    郎程晔面色一凛，赶紧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将郎程昕拉进暗影深处，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真的？”

    “当然了！”郎程昕用力点头，“还有，就是慈姐姐……让我来的。”

    “她让你来？”郎程晔眸中闪过丝困惑，尚未开口询问，脑门儿上便被郎程昕重重地戳了一指头，“笨！自然是慈姐姐知道有人害四哥，所以才……”

    “谁？谁要害四哥？”一听这话，郎程晔整张脸豁地冷沉下来，不由抓紧郎程昕的手。

    “你抓痛我啦！”郎程昕不满地嚷嚷，“总而言之，五哥你今天一定要小心！”

    郎程晔沉默了……他也知道要小心，可是外面那些人，打着庆祝四哥生辰的名目而来，总不能把他们一个个拉去检查搜身吧？况且，就算能拉去搜身，也未必见得有用。

    见他面色难看，十三岁的大安郡主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五哥，你只管放心吧，有我在，有慈姐姐在，四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郎程晔笑了，倒不是他真的放了心，而是他替他四哥，看到了一线光明，一线，属于温情的光明。

    只要她未曾离开，只要她还肯远远地看顾他一眼，那么他的四哥，还有希望，赢得那份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