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94
名利财色,这世间所有诱人的一切,在它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它的强大,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将之击倒,征服,即使死亡,也不能够。
可惜你不懂。
可惜你太在乎表面的征服,一时的欢娱,而忘却了这样的爱情,只如昙花朝露,转瞬即逝。
所以,黎凤妍,在这样的爱情面前,你是苍白而无力的,即使你杀了莫玉慈,杀了郎程言,甚至利用你的权势,毁灭了整个世界,又能怎样呢?
你还是靠近不了他的心。
你还是要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寂寞中苦苦煎熬。
所以,你最好的方式,是放弃,是离开,是成全,是祝福。
可惜。
可惜她是黎凤妍,在她的心中,爱,便是占有,不爱,那就毁灭。
冰冷刺骨的笑声,从那美丽的红唇间绽出,眸底少女旖旎的情思,已然邈无踪迹,剩下的,只是一片令人发寒的阴鹜。
“常笙,我要出宫。”
“娘娘?”常笙后腿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我要出宫!”黎凤妍重重地重复,“她……一定还在!”
“娘娘?”常笙双目圆睁。
黎凤妍阖上了双眼。
她本以为,上次的教训,就算没能杀得了莫玉慈,也会让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
她居然赖在浩京,迟迟不肯离开。
看起来,若不让她彻底看清郎程言的真面目,她对那个男人,就永远不会死心。
既然如此,莫玉慈,你就不要怪我太残忍。
我会让你明白,你所深爱的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鬼。
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爱,会不会依然用那种高山仰止般的目光仰望着他。
我要,彻底粉碎他在你心中的,那份完美!
“你要我去南海?”韩之越双眉微拧,眸中写着满满的不同意,“现下国中局势未稳,随时都有变乱发生,你……”
“我知道,”郎程言神情沉定,“但是,你一定要去。”
……
“好吧。”良久的沉默后,韩之越点头……无论什么事,一旦他作出决定,便再难更改,并且,他相信他的谋断,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明日,你便率领精骑出发,我会用影蜂随时跟你联系,你只要依令行事即可。”
“好。”韩之越再度颔首,“还有别的吩咐么?”
“此次行动事属绝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你们的行踪要飘忽不定,适当制造些烟雾,掩示真正的意图。”
“真正的意图?”郎程言这么一说,韩之越愈发好奇起来……说了这半天,连他都还没摸清,郎程言的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皇帝却没有解释的打算,略一摆手道:“去吧。”
带着满肚子疑惑,韩之越离开了明泰殿,自去准备行装不提。
南海……
提步走到地图前,郎程言徐徐抬手,指尖点灼京的位置,然后一点点往南……
去南海,仓颉,是必经之地。
韩之越,但愿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在找回坤镜的同时,再给素来枭悍的仓颉王,送去一份大礼……
“四哥。”一阵小心谨慎的脚步从身后传来,带了丝怯意。
淡淡“唔”了一声,郎程言转头对上自家小妹那闪烁的眸子。
“四哥,”郎程昕难得一副乖巧模样,毕恭毕敬地站得笔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汹团子带去凤仪宫……”晶莹双眸中,星点泪光闪闪。
郎程言摇头,走到她面前,半屈下身子,平视着她的双眼,抬手轻轻拭去她面上泪花:“小昕不怪四哥了?”
郎程昕一怔……她本来是向四哥认错来着,怎么如今听这话,倒是四哥不对?哦,四哥说的,应该是那件事吧?
“不!”一提这事儿,郎程昕立即就火了……她自小性子爽直,兼有男儿家的刚强与血性,最是讨厌父皇三宫六院妃嫔无数,虽说汹团子出手太重,伤的又是她最最敬爱的四哥,但这并不代表,她认同他的做法。
郎程言心中低叹了一声,却再没有一字辩解。
他知道的。
大概整个世界,包括他最爱的女人,都不能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但是紧接着,郎程言听见了一句惊人之语:“四哥,你是个懦夫!”
说完这句话,十三岁的郎程昕,转身疾步如风般飞出了大殿。
四哥,你是个懦夫!
这句犀利,却直刺心腑的话,久久在郎程言耳边徘徊着。
他最亲爱的妹妹,当着他的面,指斥他是个懦夫!
若是别的人,或许得到的,只是他不屑的一顾,可是郎程昕的这句话,却如匕首一般,深深扎入他的身体。
让他痛难抵挡,汩汩流血。
此时的他是否认的,甚至是难以接受的。
直到……
直到他亲眼看见自己最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生不如死的他方才醒悟,郎程昕的话,竟然是对的。
在这段感情面前,他的的确确,是个懦夫。
因为,他始终在她与国,情感与理智之间苦苦地徘徊着,犹豫着,挣扎着,最后的结果,便是失去。
彻彻底底的失去。
所以,他,是个懦夫。
带着浑身的淤伤,莫玉恒再次走出镇国将军府。
十天了,他天天四更起,便来将军府报到,和那些剽悍的兵士们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不但强健了他的身体,也大大提高了他的精神境界。
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比有饭吃更加重要。
绕过两个街角,莫玉恒停下了脚步,蓦然回头,满眼警惕地往后看去……
空空如也,只有满地零碎的薄雪。
“奇怪。”咕哝了一句,他继续迈开脚步,朝逐凤将军府走去……毕竟,他年纪尚小,且刚习武不久,能察觉到一丝异样,已难能可贵。
两道人影,远远地跟着莫玉恒,直到看见他进了逐凤将军府的大门,方才折身离去。
北麟茶楼。
三楼雅座。
竹帘紧阖,遮蔽了本就不甚明朗的天光,使得整个厢间更加昏暗。
“公主,”人影闪进,对着帘后女子低语道,“那孝儿进了逐凤将军府。”
“哦?”轻纱覆面,只一双凤眸寒光冽冽,“原来,她一直呆在逐凤将军府。”
“公主打算怎么做?”
“去。”纤指一弹,一张薄柬飞出,落到人影面前,“设法把这个交给她。”
“属下遵命!”暗卫俯身拾起薄柬,转身匆匆离去。
“娘娘,”竹帘之内,另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您确定,她真的会来么?”
“她一定,会来。”
……
“姐姐!”一迈进逐将军府的大门,莫玉恒便匆匆朝那坐在廊下的女子奔去,满脸的开心,满眼的光采烨烨。
女子抬头,浅浅一笑,随手合上手中书册,理了理莫玉恒那被风吹散的鬓发:“回来了?”
“嗯,”莫玉恒重重点头,“姐姐你知道么?铁将军今儿个夸我了呢!”
“哦?”莫玉慈眨眨眼,唇角轻轻扯起一丝浅漪,“将军夸你什么?”
“夸我勇敢!”
“不错!”莫玉慈点头附和,“咱们的阿恒,是个小男子汉呢,当然勇敢!”
“那……比他如何?”
莫玉慈沉默了,然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如,阿恒给姐姐表演表演,你是如何展现你的勇敢的?”
“好啊!”短暂的懊恼后,莫玉恒很快发现自己的失言,当即掩过窘色,转身从走廊里腾出,顺手拧断根树枝,且当作长剑,呼呼生风地舞将起来。
“嗤……”
尽管隔厢房有很长一段距离,莫玉慈还是听见了那声诡异的碎响。
或者,是她的武艺有所精进,也或者,是对方故意为之。
看了看庭中兴致昂扬的少年,莫玉慈悄悄站起身,朝厢房走去。
乍一推开房门,便见楠木圆桌之上,斜斜放着张薄柬。
摊开纸页,那一行行突如其来的红字赫然入眸,触目惊心……
收起薄柬,莫玉慈甚至来不及知会贺兰靖,便出了厢门,沿着回廊匆匆朝角门走去。
稳坐于竹帘之内,耳听得那急切的脚步声渐行近,黎凤妍唇边勾起抹残忍的戾笑。
来了。
来了便好。
乍然的昏暗,让莫玉慈极不适应,好半晌过去,她方才定住心神,缓缓地,缓缓地走到那面低垂的竹帘之前,试探着开口询问道:“黎凤妍?”
“是。”
“你不在宫中好好养胎,跑这里来做什么?”
“养胎?”竹帘霍地一声掀开,那一身常服的女子,凤眸冷寒,“有你在一日,本宫如何安胎?”
略吸了口气,莫玉慈强压心中怒火,淡声道:“那,你想如何?”
“这句话,应该是本宫问你吧?”蓦地站起身来,黎凤妍一步跨出,直直地站到莫玉慈面前,目光凛冽地看着她,“莫玉慈,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
“你明明知道,”黎凤妍再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触到莫玉慈脸上,“你明明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为什么却依然死缠烂打,不肯罢手?你以为,你坚持就会有结果吗?你揣着那份所谓的爱,就会有未来吗?”
“……?”
“我承认,”黎凤妍微微后撤,挑高双眉,“我承认,或许他的心里,对你真有一种不同的感觉,可那又怎样?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更应该明白,你和他,根本不会有未来!”
……
轻轻地,莫玉慈咬住了下唇。
她的话,句句真实,正因为真实,所以格外地刺心。
“嗬嗬,”黎凤妍低低地笑了,“既然是圣女,就该乖乖地去做圣女,为什么不知羞耻地贪恋这红尘中的情情爱爱?莫玉慈,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身份,对他是一种永无止境的伤害?也是……拖累么?”
后背直直地挺立着,莫玉慈一动不动。
因为,她无从反驳,也不知该怎么去反驳。
“乾坤镜。”忽然地,黎凤妍话锋一转,“他已经在暗暗地寻找乾坤镜。”
“你应该清楚,”她犀利的目光,再次落到莫玉慈脸上,“他这样做的理由吧?”
……莫玉慈依然沉默。
“那你也该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吧?”
莫玉慈还是沉默。
“怎么?你不说话?你不说话就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根本不愿仔细去想?”\0
“我……不知道。”
莫玉慈终于开口了,嗓音清冷,有如冰雪俨霜。
“哈哈,”黎凤妍勾唇冷笑,“好,你说不知道,那便不知道吧,不过莫玉慈,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好奇……你呆在他身边,一年多了吧?那莲熙宫居然能纵容你到现在?”
心,猛地一颤,丝丝寒气缓缓地弥漫开来。
黎凤妍截住了话头,凝神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神情的变化。
她想,她终于找到了那丝破绽。
那丝能彻底摧毁他们之间,感情的破绽。
其实那丝破绽,只是两个字,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完璧。
能应血莲者,必是完璧。
呆呆地看着黎凤妍手中那页脆薄的纸,莫玉慈整个惊怔了。
“他骗了你。”
黎凤妍的声音,阴冷而刻骨,就像深渊底的冰锥子,每扎一下,便刺骨地痛,却流不出一丝血来。
“他一直在骗你。”
那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你为他所用,不过是将你当作他手中的盾,手中的矛,或者防御,或者攻敌……啧啧,莫玉慈,我真是为你不值……如今我好歹是他的皇后,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你呢?你是什么?你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一无所有,说穿了,你们就是两个路人,没有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
心,很乱很乱,脑袋一阵阵刀割似的痛,她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想的是一年多以前,那个莫明其妙的晚上。
她的确记不得,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晨起时裙裾上,那一抹刺目的殷红……
如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他说的那些话,那他们之间后来的一切,算什么?
只有两个字,是那一夜最真实的解释……
利……用……
竟然无耻到,连一个女人的贞洁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