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不打折V11
他放开了我的手，叹了口气。.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把手拿了回来，有些局促地往旁边挪了挪。
实际上，挪位置，是我想绕开前排的影子，查看路。
“杰哥，”查看一番后我开了口，“这好像不是去市医院的路吧？”
“市医院？”杰哥皱眉，回过头来看我，“随便找个医院就行了嘛，何必去市中心？”
“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同伴，他伤得这么重，我想，最好是送大点的医院好点吧？”
我的话明显令杰哥心生了警惕，他眯起眼睛看我，又看看林晓风，“你们两个，刚才嘀嘀咕咕的，莫非是在商量着去大点的医院，好利用人多眼杂趁机从我手底下脱逃？”
看我脸色微微一变，他阴起笑容说，“我警告你们最好别想在我眼皮底下捣鬼！小妞你要是还想让我们送你同伴去医院的话，你就趁早不要想东想西，不然，我现在就在这车上结果了他！别以为我杰哥是真被你刚才那一番疯子一样的言论给吓住了，我只是，觉得你很麻烦而已，如果你真要惹恼我，我他妈也不信就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妞！”
“哪里，杰哥……”我满脸堆笑，“你能发善心送人去医院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怎么还可以有要求呢？”
杰哥哼哼哼笑了几声，不再理我，也不说到底是去哪家医院。
车又行了十多分钟，停下了。
我抬头往外面一看，果真见到“东华医院”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家医院只是个区医院，很小，设施也不完善，平时生意寥落，人烟稀少，就位于东区，路途也近。杰哥大概就是看中了这几点，所以直接将车开进了这家。
我正在朝外面看的时候，杰哥发话了，“老五，你去！”
老五于是来拉林晓风。
林晓风这时将头从后面撑了起来，很虚弱地问，“我可以打个电话叫我的亲人来接我一下吗？不然入院手续可能挺麻烦的，你们又和我非亲非故，到时候医生问起来，不好回答的，还耽搁你们半天。”
杰哥警惕地把目光停在他脸上。
林晓风苦笑，高烧令他满面通红，眼神却是无力，嘴唇也是颤抖，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
杰哥看了他一会儿，“你给谁打电话？”
林晓风说，“给我哥。”
“你亲哥吗？”
林晓风点点头，“我亲哥哥。”
杰哥想了想，大约也觉得要是老五一个人送林晓风去医院，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将人丢下就走，估计要被医生护士缠半天，也真麻烦。于是摆摆手说道：“要打就快点打！”
林晓风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电话。
刚要拿到耳边，杰哥突然说道：“怎么搞的啊？在我们面前你还想偷偷打电话啊？用免提！”
林晓风只好很无奈地用了免提。
嘟嘟长音在寂静的车厢里一声一声响着。
我突然紧张起来，生怕在那电话里会露了馅，手有些发抖。
估计我的脸上表情也有点变化，因为我看到杰哥阴鸷的眼睛一下子就盯在了我的脸上，他眯起眼睛看我。
一只手伸了我过来，悄悄将我的手给握住。
因高烧而变得冰凉的手，紧紧地把我的手给握住。
他的淡然，通过手心传递过来，将我的紧张一寸寸化解掉。
我脸上表情正常起来，蹙着眉有些担心地对林晓风说，“你哥会不会是在忙啊？这么久没接电话？”
林晓风笑笑，“先找找他，他实在有事我就叫我爸算了。”
杰哥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了，他开始盯林晓风手里的电话。
我松下一口气。
就在这时，电话通了。
还没等那边说话，林晓风就先出了声，“哥，我生了病，来东华医院接我一下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音量不高不低，是很平常的声音。.
我相信，单听他的这句话，绝对不会让这些凶徒起丝毫的疑心。
但是杰哥还是紧紧地盯着林晓风的脸，他的眼睛就在林晓风的脸和手机的屏幕上移来移去。
我抑制住心里的担心，紧张地听着手机对面那人的应答。
林晓风所找的东华区派出所所长李威，听到林晓风的话会不会不明所以？
但是，我的担心明显多余了。
不一会，手机对面便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人的声音，“你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声音急促，仿佛真的是很关心林晓风的病情似的。
林晓风笑了笑，“估计是，有点发烧。不过没关系的，哥，有好心人送我到医院，就是东华医院，你还是来接我一下吧。不好意思总麻烦别人。我就在医院门口。”
对面的声音说，“那好那好，你就在那等我啊，我马上到，最多十分钟。”
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彻底松下一口气来。
没想到，就在林晓风要拿回手机的时候，前排的杰哥突然发话，“手机给我！”
林晓风愣了一下。
我的心也再度悬起。
就算林晓风给李威打电话的时候叫的对方“哥”，但电话薄上，应该是存的李威的名字吧？说不定，还在前面加了个头衔，比如，“东华区派出所所长李威”，起码我自己就是经常用这种方式来描述联系人的名字的，如果林晓风手机上李威电话的条目也这样保存的话，不管他刚才和李威的表演多么有默契，多么逼真，都会马上在杰哥面前原形毕露的吧？如果是这样，就再也不能妄想杰哥会发好心送林晓风去医院了，甚至，林晓风下一刻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我的心砰砰直跳，而杰哥的那双鼠眼，就在我和林晓风脸上来回地晃来晃去。
我努力做到让面部表情自然，咬紧牙没有逃避杰哥的眼神。
而实际上，我整颗心都在怕得发抖。
最终我看到，林晓风将手机面朝上递给了杰哥。
杰哥拿过去看了一眼。
在他看这一眼的几秒钟，我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口。
感觉到林晓风的手在更加使劲地握我。
终于，杰哥将手机递还给了林晓风。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
他转过去了，坐在前排上的那个凶徒转过去了，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
我疑惑地看了看林晓风。
他向我眨眨眼。就着他的手，我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还依旧亮着，上面显示着刚刚的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对方的名字，竟然果真是一个“哥”字！
原来林晓风，在决定打电话给李威之前，他已经料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或者，之所以打电话给李威，也是他事先就权衡好的。
我彻底地松下一口气来。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哥到了。”
林晓风说道，他从座椅上抬起头来，虚弱的眼睛微微扫过我的脸。我知道他是在叫我小心！
杰哥发话：“老五。”
老五撑起身体来扶林晓风。
杰哥说，“小子，你先指给我看，哪个是来接你的人。”
林晓风没办法，只得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穿黑色T恤戴着墨镜的男人指给杰哥看。
杰哥哼了一声，点点头，“老五，那你扶他下去吧。”
老五凑过来问林晓风，“能走不？”
林晓风虚弱地摇摇头。
于是老五伸手将林晓风的手绕在了肩膀上，两人开了门下车。
果真的，如林晓风所料，他们才刚刚一下车，杰哥就立刻将车门关上，锁了个牢实。
我们就坐在车内，看着老五搀扶着林晓风，一步一步地在炎炎烈日下往那穿黑色T恤的男人走去。
本来，一切都是宁静的，本来，一切都是沉寂的，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我只需要盯着林晓风密切注意他什么时候走到那男人的身边就可以了……
但就在这时，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声。
那响声很古怪，古怪得让我觉得不安。
就好像是一尾蛇，在旁边正在吐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
不安的阴影，好像下一刻马上就会扑过来。
我本能转眸，寻找带给我危险感觉的源头。
于是看到，坐在前排的杰哥，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箱子里，将用废报纸裹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掏了出来。
他撤去报纸，我看到，那竟然是一支枪！
手枪！
然后他举起那支枪瞄准了正在往前面走的林晓风的背影！
他一边瞄准一边哼哼地笑，“倒是希望啊，你和你的同伴，真的没有耍什么花样！子弹可是很贵的！”
我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嘴唇，挤出几个字，“杰哥……”
他轻描淡写地说，“哦，放心！如果真没问题，我不会开枪的。”
然后，就在一片沉寂中，我看到林晓风被老五搀扶着，离那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到底，有没有料到杰哥有枪？
他一定是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我们都没有想到！
我的脸突然变得毫无血色！
然后，在呼吸的停滞中，我看到，林晓风终于走到了那戴墨镜男人的身边！
不知道那一刻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第一声枪响究竟是谁发出的，是那戴着墨镜的便衣警察，还是坐在车厢内哼哼冷笑的杰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经在本能地抱着头，缩在一二排之间的缝隙里，浑身发着抖。
身边有巨大的声响在响，碎玻璃声音，人声，怒叫，拳脚的声音，惨叫，那一切的一切都混杂起来，变成一种巨大的轰鸣。
有人在拉我的手臂。整个头脑本是一片空白的我突然跳起来握住那只手。
我看见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的五官在我眼底模糊，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觉得他毫无辨识度。
我只是很紧地抓住他的手，然后我问：“林晓风？林晓风？”
他明显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控制了一下，却再也问不出声来，只得哆嗦着嘴唇任由那男人抱起。
车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车厢里面到处都是碎玻璃，这辆原本嚣张的路虎，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憔悴成了一个躯壳。非常狼狈地在烈日下，在众多人的眼底展现着自己浑身巨大的伤口。
我被人从里面抱出来，他将我放在了医院门口的一排长椅上。
“歹徒已经被制服了，你也已经脱离危险了，先在这里坐一下，你的前后左右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会保护你……”
那个年轻男人说完了就跑到另一边去，协助着另外几个男子将一些人狠狠地抵压在了地上。
我本能地去看那被压在地上的男人的脸，结果看到了额头还在流血的杰哥。
他龇牙咧嘴地瞪着我，那眼睛是满满的仇恨和怨气，一边还在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
他这表情是很凶恶的表情，可是那一刻我仿佛是傻了一样，只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发神，对于这个亡命凶徒的恶毒和怨怼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我将身躯端得很直，就那么远远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或许是我冰冷的脸色令杰哥产生了误会，他以为我是在得意洋洋看他的狼狈，于是，他冲我叫喊了，他冲着我大声地喊出来，他说，“奶奶的！这次大爷栽在你手里！不过你也别得意！你那奸/夫也中了老子一枪！老子瞄准了他的后脑勺！看到的，他后脑勺直开出花来！他死了，哈哈哈，他死了！他妈的，竟敢叫警察！老子恨不得再往他头上多戳几个窟窿！”
我身躯一震，只觉他那声音妖魔一般在天空上密密麻麻地回荡起来。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就在这时我跳起来，急匆匆地便往某一处跑去，围在我身前身后的警察们赶忙上来拉我。我动作神速，像一尾泥鳅一样游出他们的保护圈，我往前面跑去，慌乱的眼睛在四下寻找。警察们追上来在旁边不停地问我：“很危险的，小姐，你还是快回那边去！你在找什么？”
我带着哭腔惊惶地说，“没有了？没有了？他死了？他死了？”
警察不明所以，继续问，“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惊惶无助地蹲了下来，眼睛依旧在四处搜寻，但是我不知道我要找什么，那一瞬间我的头脑似乎是空白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知道我要找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那东西是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只是心慌意乱地蹲了下来，我很想哭，眼泪却一时流不出来，憋得难受。
终于，我察觉到什么似地，低下了头去，于是，我看到，就在我蹲下的那个位置，那个地面，有着一大滩新鲜的血迹，血腥气在炎炎烈日下蒸发出来，熏得我鼻腔一阵难受。
我听到旁边有警察在小声地说，“没想到歹徒有枪……还是打在头部了……”
仿佛是突然之间，我看到了许多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在前面推着一辆推车急步地跑了过来，护士们一边推一边以冷静而急促地语气叫着，“让一让！让一让！”
我站了起来，凝立在那血迹上像个路障似地，看着这群白色的影子急促地跑了过来，推车发出很大的噪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多戴着口罩的护士抬起头来冲我大喊：“让开！快让开！”
我像僵了一样一动不动。
旁边的警察及时拉开了我。他说，“人命关天！不要耽误医生救人！”
于是，他们飞速地擦着我的衣角，在我面前跑过去了，留下一阵冷风，吹得我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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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后，苏辰生及时赶到了东华医院。
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里，我见到了脚步匆匆的他。
“瞳瞳。”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心痛地看着我。
我正发着抖，蹲在角落里，将身躯抱成一团。
本来，我是可以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座椅上的，但是，我只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无法忍受。因为，全身是那么冷，冷得就想下一刻我整个人都要凝成冰。
于是，我只有走到角落里，只有把自己蜷缩起来，在这个炎炎夏日里，我却冷得浑身打战。
旁边有警员走过来，他们在向苏辰生说话。
“苏先生，你终于到了！盛小姐一直不肯离开这里。要不，你再劝劝她？实不相瞒，这件案子需要她协助警方录一些口供，但是自从林主任被送进手术室，已经快24小时了，盛小姐一直坚持要待在手术室外面，任何人劝她她都好像听不到，不肯离开，也不愿开口说话。我们的工作实在是无法进行下去，所以……苏先生，我们实在需要你的帮助。”
苏辰生对那几个警员点点头，“麻烦你们先离开一下，可以吗？我想和我的妻子单独谈谈。”
听到脚步声，估计是那几个警员走了。
我不愿意移动眼眸去看，我不想去看任何东西，我的眼睛，只固执地停留在一个地方，那是，我面前地上的影子。
那是我自己的影子，我就盯着那影子看，已经盯了近二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