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啊楚我会回来的
韩念晨张着嘴，气势如虹，猛然间却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哑口无言，他看着面前的韩丹青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他都曾这样问过自己，没有睚眦的日子，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这种味同嚼蜡的日子对韩丹青这个浪荡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才不能冠冕堂皇的说出那些让他珍惜生命的话来，最后只有认输一般，不知所措道：“即便是我不跟去，你以为大皇子会让你一意孤行？”
“你放心好了，若是当真遇到突袭，今日一事，大皇子姑且不说，就连他手下的群臣都对我恨之入骨，如同眼中钉一般处之而后快，这样的结果，使他们最想看到的，如今二皇子凶多吉少，大皇子地位坐稳，司马翘楚虎落平阳，我若是真的死了，正中下怀他们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有人多事。”韩丹青轻笑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江皖南就会明白你的意思？”韩念晨挑眉道。
韩丹青微微一愣，淡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做，她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就像是某种命中注定，我们好像真的认识了很久，以至于，我了解她胜过了自己，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对，我自己也觉得我疯了，可是我真的知道。”
韩念晨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面对挚友嗤之以鼻的嘲讽韩丹青倒是淡然的很多，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星宿，淡淡的笑道：“念晨，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师傅为了让我们适应黑夜，特意驯服了机智黑熊，放到蓬莱山谷中，夜里把我们关在练功的山谷中，那时候我们见到黑熊都吓傻了，只有睚眦，从靴子中抽出了匕首。挡在我们面前……”
“睚眦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韩念晨蹙眉道。
“可是我爹却害了她。”韩丹青神色有些恍惚，满是内疚道：“如果那时候我们有逃走而是跟你们回王爷府，兴许这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怪我。”韩丹青自责道。
“回去了能怎么样？睚眦的脾气就是这样，即便是要她的命，只要是八王爷一句话，她也毫不犹豫。我们三个人，睚眦最固执，你最洒脱，而我没有睚眦的固执，也没有你的洒脱……”韩念晨的目光就像是此时天上辨不清方向浑浊的星辰一般。
“所以你不但要承担睚眦的固执，还要迁就我的洒脱，我们三个之中，也就只有你最是难熬。.”韩丹青拍了拍韩念晨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发自肺腑语重心长的说：“念晨，人生苦短，活在当下。”
韩念晨点了点头；“我倒是希望，我能像你那样洒脱自在，我决定了，不回京城，跟你在一起，若是你死了，我就一个人离开战国，再也不回去了，也算是成全你的心愿，为自己活在当下。如何？”
“哈哈哈。”韩丹青爽朗一笑，挑眉道：“说到底，还不是你要跟一起涉险。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像你所说的异样，离开战国，再也不回去了。”
韩念晨微微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倒是真有点像是蓬莱山谷，只是那里的星，要比这边塞亮的多罢了。
冷风如刀，拂面如烧。
常言道傲雪寒梅，只是这梅林谷赶上这一年肃杀的天气，也冷清了许多，看不出一丝一毫鼓舞人心的样子。
正是应了这败军之师的景致，军营中燃着篝火，火光中的人神色焦灼。
拓跋阿娇依依不舍的看着司马翘楚，所有的情谊和煎熬，都含在那水汪汪的眼睛中显露无疑，这份深情，让人看了为之艳羡。
“阿娇，如今战场情势危急，朕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胡闹了。派汹送你回去，一路上你要听话，别再节外生枝了知道吗？”司马翘楚微蹙着眉嘱咐道。
拓跋阿娇点了点头，这一次，她倒是出奇的听话，竟然没有闹什么大小姐脾气就跟着汹上了马，看着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司马翘楚缓缓的叹了口气。
江皖南心中暗自思忖。司马翘楚对拓跋阿娇真可谓是宠爱有加了，这么为难的情况之下，他竟然把自己的一支亲卫队都用来护送她回国。
隔着火光，站在后面的江皖南看着司马翘楚的背影，心中一片恍惚。
梅林谷，这个地方，太好打。
如今战国和南国的实力悬殊，敌军主将又是韩丹青。
这场仗已然是输了。
即便是司马翘楚再是经天纬地，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终究是回天乏术。若是现在还想有什么转机，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以拓跋阿娇作为筹码逼迫拓跋延极出兵抗敌，可是现在，这场战役中唯一一个转机已经被司马翘楚安然无恙的送走了。
虽然这个结果让作为谋士的她很惋惜，但是也正是因为司马翘楚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才让江皖南想竭尽全力的帮他一把。
兴许是她见过了太多，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这为了那这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而牺牲女人的男人，司马翘楚才会这么显得这么特别。
他从来不会觉得拯救黎民百姓的重任跟任何一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他只会想着自己怎么赢，却不会想着如何利用自己身边的人来达到某种目的。他算计，精明，运筹帷幄，但是这些，都只针对他的敌人，对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他就是个普通人，没有抱负，也没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和情非得已。
天就快亮了，若是猜得没错，以韩丹青的性格，这将是司马翘楚最后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了。明日早晨，他一定就会带人出兵，梅林谷危在旦夕。
拓跋阿娇三步一回头，总是放心不下，每每回头，都挥手扬鞭让马儿跑的更快些，直到司马翘楚的影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再也看不清楚，她手中的鞭子挥舞的更快。
等我回来，啊楚，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从父亲的手中拿到兵符，那时候就将这些战国狗杀的片甲不留，那时候就一举直捣黄龙，打到战国丰都去。你所受的委屈和屈辱，我拓跋阿娇一定帮你讨回来。
她的眼睛燃烧着一把火焰，就像是要把整颗心都烧透，势如破竹，丝毫没有商量，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让拓跋阿娇容忍的事情，就是有人胆敢伤害司马翘楚，这个她用一生去经营的人。
司马翘楚看着马队走远，转过身，神色严肃起来，低声道：“你们跟我来。”
以荀夫子为首一干人等匆匆的跟着司马翘楚走进了营帐之中，司马翘楚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一次，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马？”
荀夫子的声音有些沮丧，刻意隐藏着心中的忐忑和担忧回答道：“敌军似乎没有追击我们的意思，所以更多的损失的是粮草和帐篷，正是因为这样，以现在的人数，如果不餐食战马，所带出来的粮草，怕是撑不过三日，即便是宰杀了所有的战马，最多也就能撑上七日。”
司马翘楚沉默不语，微微蹙了蹙眉，这个韩丹青，是故意的欲擒故纵，他这次袭营，本就不是为了赶尽杀绝，而是为了断了他的粮草，让他现在的情况更加的危急。
“派人去山上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充饥，再派一队人马，去最近的城池运输军饷，以最快的速度折返以解燃眉之急。剩下的人加强警卫，敌军不会让我们这么安逸的休养生息，怕是会有接连不断的骚扰。都下去吧。”司马翘楚淡然道。
看他的神情，与往昔无异，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不温不火，即便是现在唇亡齿寒他落得如此窘迫的境遇，随时有着被一举歼灭的危险。
荀夫子点点头，所有人以此退出营帐，也包括一直躲在人群之后的江皖南，司马翘楚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沿途所见士兵士气低迷，袭营之后的恐慌还没缓解，加上极其匮乏的物资按照等级和官衔分配下来，更多老弱残兵只能围着棉被靠在帐篷外边，这番景象还真是雪上加霜。
虽然江皖南自认是驰骋战场数载，却曾为见过心酸至此的画面，她本就是将门之后，加上身为王妃，手下全是精兵悍将，军饷装备更是敌国所不能急，如此看来，她那些年所打的胜仗也无可厚非，并不是她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赢。
而是因为想输太难。
赢是顺理成章，而输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皖南回头看着司马翘楚的帐篷，突然觉得，若是他赢了，倒是真的本事。
更深露重，江皖南依旧睡不着，她走到一群老兵面前，蹙眉道：“你们进去休息吧。”
“这……这……”几个人迟疑着虽然心中想去，可是于情于理还是有些上下有别。
江皖南沉声道：“这是命令，去吧。”
“是。”老兵们眼光闪烁，重重的应了一声，相互搀扶起身，因为在地上蹲了太久，匆忙起身，而险些站不稳而跌倒，好在身边有人搀扶，江皖南心中一紧，无奈的长叹一声，他们这个年纪，还要上战场，这个世界真是残忍，兴许他们心中也是明白，这一出来，怕是再也回不了那繁华热闹风景如画的夜凉城了吧。
对他们而言，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天气真是冷啊，江皖南裹了裹披风，一呼吸，呵气成霜。看着面前冉冉而起的雾气，她搓了搓手心，站在河边江皖南心想着，若是现在逃回夜凉城司马翘楚应该无暇顾及了吧，带着白竹和新儿离开也不是难事。还真是个绝佳的机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