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凤囚凰曲
第一个被抽到的就是曹诗儿，她报的题目是绿腰舞，曹诗儿先是惊诧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第一个抽到的就是自己，她站起身娇羞一笑，对淑纯公主作了一礼，然后就跟着宫女下去换舞衣了。
绿腰舞为女子独舞，最难把握的就是其由慢到快的节奏，舞姿轻盈柔美，婀娜多姿，极其考验舞者的肢体柔软程度。
曹诗儿很快就换好舞服回来了，她着一件桃红色的舞裙，一头墨发微微散下，身段玲珑，容色惊艳，着实让在场的公子们，全部都迷醉在了其中。
甚至有一位公子，主动请命为曹诗儿伴乐。
曹诗儿身为曹家的子女，她的琴棋书画自然是样样出众的，对于曹后而言，曹诗儿这颗美丽的棋子，必须发挥出她最大的作用。若是她失去了曹后想要的作用，便会立刻被她无情的丢掉，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只是蠢笨如曹诗儿，到现在都没有参透一切，还一直傻傻的以为，曹后是真心疼爱她的。殊不知曹后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轻易的牺牲掉一切。
况且按她曹诗儿的性子，绝对会为了能在宴上一舞惊人，而在宴会的前几天拼命训练的。
所以即使林织郁从来不曾见过曹诗儿作舞，但她能跳好绿腰舞，还是在林织郁的意料之中的。
一舞毕，曹诗儿结尾收了一个舞礼，两边座席上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曹诗儿得意的看着众人，十分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
她缓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谦虚又大方，与前一刻还在林织郁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曹诗儿，完全判若两人。
不得不承认，曹诗儿真是一个演戏的好手，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淡定，但是林织郁知道，她的心早就骄傲的飞到天上去了。
座席上的公子们嘴里还在对曹诗儿赞不绝口，毫不掩饰自己对曹诗儿的爱慕，曹诗儿听到了这些，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淑纯公主拍了拍手，笑着赞道：“曹小姐色艺双绝，果然非同一般。”
曹诗儿听到淑纯公主的赞赏，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一脸谦虚道：“公主过奖了，不过随意一舞而已，并没有公主说的那么好。”
“随意一舞都能跳成这样？要是认真起来还得了啊。”
“此舞的确美轮美奂，精妙无双，曹小姐就不要谦虚了。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赞赏的声音此起彼伏，淑纯公主微微一笑，道：“曹小姐开了一场这么精妙的先舞，接下来是跳舞题目的小姐们，可要有压力了。”
女官继续抽签，她伸手入红箱子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将一张小纸签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女官缓缓将纸签打开，读道：“第二位，柳如玉柳小姐，抚琴一首。”
林织郁一怔，她以为这样的诚，柳如玉是不会来的，一直也没有注意到她，不免有些诧异。
很快有人将琴案和琴都支起来了，柳如玉走至案前，一身素色的白裙，翩然落座。
先前已有淑纯公主抚的一曲《春江花月夜》，琴艺惊人，惊艳四座，如今柳如玉的题目也是抚琴，众人不免会拿她们两个人的琴艺做比较。
六指拨弦，柳如玉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隔离了周围的一切纷扰，在专心的做一件美好的事情。
琴声起，在柳如玉的指尖缓缓流淌，倾泻而出。林织郁的心头一动，这是……《凤囚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曲《凤囚凰》是后人根据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所作，原本是无词的，再后来，元代的杂剧作家王实甫为琴曲作了琴歌。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林织郁偏头问苏夫人道：“娘，这位柳如玉小姐，如今还待字闺中么？”
苏夫人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是不肯嫁人。”
林织郁哦了一声，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如玉姐姐……还没有忘记二哥么？
林织郁静静的注视着专注抚琴的柳如玉，她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座席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被她的琴声感染，众人寂静一片，在忧伤的琴乐声中，林织郁似乎能够读懂柳如玉那颗孤独忧思的心。
七年了吧，柳如玉如今应该也二十有一了，她的大好年华，已经完全耗尽了，二十一岁，林织郁不知道，柳如玉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正常的女子到了年龄不成亲，这在外人的眼里，她已经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这些年，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的讽刺挖苦，简直难以想象。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她一样，什么都不在乎。柳如玉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外人的讽刺对她来说，是她日复一日背负的沉重枷锁，挣脱不开，蚀骨灼心。
一曲毕，柳如玉淡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众人还是安静的，沉醉其中没走出来。
这首曲子是悲伤的，寄托了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深挚感情，柳如玉的弹奏感染力极其浓厚，以至于刚刚还十分活络热闹的气氛，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压抑。
女官很快抽起了第三只纸签，淑纯公主简单的评价了一下柳如玉的琴艺，随即便让女官宣读了第三只签。
柳如玉的琴艺未必比淑纯公主的琴艺好，但不得不说，她的这首《凤囚凰》的确被她演绎到了极致，几乎挑不出一出错处。
只是这样哀伤的琴曲明显与热闹的宴会有些格格不入，众人不好惹淑纯公主不高兴，便直接选择忽视掉了柳如玉的曲子。
林织郁看了看男宾席的那些公子们，眸子一转，却突然对上了赫清寒炙热的目光，赫清寒笑嘻嘻的对她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叫了一句织郁，林织郁笑了笑，连忙看向了别处。
第三只签抽到的便是之前和曹诗儿在一起的秦舒，而她的题目则是现场作画一幅。
秦舒画的是一幅牡丹花，和曹诗儿一样，像秦舒这种位列七大世族之后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晓还不行，必须要有一样是特别精通的专长。她画的牡丹虽然与当代名家相比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但就在座的小姐们来说，秦舒的画技绝对是最为出众的。
几名宫女将秦舒作的画抬起来供众人赏阅，牡丹花的形状特别漂亮，色泽奇艳，像是有了精神一样，牡丹仙子的风姿被刻画的精妙绝伦，跃然画上。
众人皆拍手称秒，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秦舒得意忘形的瞥了林织郁一眼，像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画技。
男席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说秦小姐和曹小姐关系甚好，果然容貌与才艺俱佳的人才会走在一起，曹小姐之舞与秦小姐之画，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陈公子谬赞了。”曹诗儿娇羞一笑，道：“奴家与秦姐姐的这点才艺还不算什么，我倒是知道咱们当中有一位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又生的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男客们来了兴致，纷纷看向了女宾席中的小姐们。
淑纯公主笑了笑，对曹诗儿道：“先别说，让本公主来猜猜。”淑纯公主仔细的看了一圈女宾席，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了林织郁的身上，道：“本公主猜这位貌美无双的小姐，应该是靖国公府的五小姐苏瑜小姐。”
“曹小姐，本公主猜的对不对？”淑纯公主笑着问道。
“公主猜的正是，臣女说的人，正是苏五小姐。”
林织郁闻言离席朝淑纯公主作了一礼，道：“淑纯公主谬赞了，人人都知淑纯公主美貌惊为天人，为西岳第一美人，苏瑜何德何能，能担的起这份荣誉。”
“苏小姐本就美貌，何要妄自菲薄？”
“苏瑜自知貌不惊人，不敢妄自与淑纯公主相比。”这些话淑纯公主说两句客套客套也就算了，她自己是绝对不能认的。
林织郁的容貌与淑纯公主相比，严格说起来还是稍稍逊色，但林织郁胜在气质浑然天成，气质独运，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却不了。
如果说林织郁是冰雪美人，淑纯公主就是带刺的玫瑰花，表面上看起来和颜悦色，但她不一定就是真的毫不在意，所以众人也不敢在淑纯公主的面前，说苏瑜的容貌气质更胜一筹。
赫清绝这下不爽了，一下子有那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盯着他们家织郁看，他都快要气炸了，他恨不得上去挖了那些人的眼睛，让他们一辈子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行了。”淑纯公主笑着对林织郁道：“苏小姐准备了什么题目？”
林织郁微微一笑：“臣女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羞于献艺，还是不表演出来，免得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