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狸猫换皇子
安国御花园中，一派春意盎然之象。满园的牡丹如同朝霞一般，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时不时有衣着靓丽宫娥太监从花丛之中急急走过，倒也别有一番风致。在牡丹花丛之中，镶嵌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上有牌匾道:牡丹亭。
亭中坐着两位女子。其中一女一身明黄，外套正红色坎肩，高而复杂的发髻上插着三凤吐珠金步摇，额边也别了一朵牡丹绢花，算是应了这春日的景致。她生着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朱唇丰润，不知怎么，却给人些刁钻之意。
反观另一女子，她单着一袭浅绿曳地长裙，与这满园春色相融，却也十分出众。她虽挽着高髻，耳边却有几丝碎发，平添了几分灵动。发髻上盛开着丛丛玉兰，清新雅致。她的相貌虽不若上者艳丽，却也是清雅绝伦。
那黄衣女子浅酌了一口芳香馥郁的百花茶，半晌才悠悠开口道:“兰妃，你觉着这本宫亲酿的百花露如何啊？”
兰妃淡然一笑，从容地端起面前的琉璃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慌不忙道:“百花蜜顾名思义，采集春季百花之精华。温水冲调既使百花的香味得到了释放，又让其甜味不被冲散。皇后娘娘蕙质兰心。”
听完兰妃的话，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
兰妃又絮絮道:“不过……”兰妃迟疑了一晌，抬眼看了看皇后略微不解的丹凤眼，才缓慢道:“这琉璃盏还是配葡萄美酒得好。”
皇后有些轻蔑地勾起红唇，问道:“若如兰妃所言，这百花茶当配以何物?”皇后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她的语气中却满是压迫。
兰妃仍然是一副淡淡然然，从从容容的样子。她轻轻合上秋水般的翦眸，冥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当配以定窑的白瓷，上绘百花争艳之景。而皇后娘娘当用百鸟朝凤盏，当以显得娘娘尊贵的身份。”
皇后轻轻笑着，袖中染着红色蔻丹的玉指却微微曲起。她素日里最看不惯兰妃这副看似清雅淡静，却在骨子里魅惑皇上的狐媚子。
“兰妃果然冰雪聪明。”皇后笑道，丹凤眼若有若无地朝着牡丹花丛看去。“听说近日柯丞相喜得一女，不知兰妃可听说了?”
兰妃轻声道:“那日皇上宿在兰沁宫时便将此事告诉了臣妾。”兰妃虽是语气谦卑，可听在皇后耳里却是刺耳的炫耀。皇上已有很久没去她的栖凤殿了。
“兰妃可深得皇上宠爱。”皇后虽然笑着，丹凤眼中却冷光闪闪。
“臣妾不敢。皇后娘娘六宫之主，才乃皇上甚宠之人。”兰妃丝毫不把皇后眼中的不满放在眼里。她依旧神情淡漠，却极为谦卑，皇后丝毫抓不住她的僭越之处。
皇后虽是不满也只得强颜欢笑。兰妃和她皆有一子，只因她的孩子比兰妃的孩子早出生一个多时辰，便成为了太子。但皇上却对兰妃的孩子恩宠有佳，小小年纪便封做了琉王。
只怪兰妃那个孩子不争气，看起来怯怯懦懦，愚笨得很，哪里比得上她活泼聪明的太子?尽管如此，皇上还是对那废物疼爱非常。
穿过开得一片热闹的牡丹花丛，便是一片假山林。一小儿身着艳丽的红衣，在假山中上蹿下跳，一群太监宫娥急急地跟在他身后。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心啊!”太监宫娥满头大汗，这可是安国的太子，皇后唯一的儿子，要是出了半点差池，皇后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安国太子李佩朝着后面跟着的一大群尾巴，不耐道:“你们跟着本太子干什么？”
“太子您快下来吧，太子爷若是摔伤了，奴才们改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啊!”李佩的贴身太监急道。其他小太监也随声附和道。
“嘘!”李佩朝着太监宫娥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李佩从假山旁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微微眯起眼睛。
假山中有许多互相连接的小池塘，池中养着些锦鲤，油绿的浮萍漂浮其上。一白衣男童蹲在池边，拿了一小截枯树枝玩水。她身旁站着两个宫娥，时不时地叮嘱他小心些。
今日母后宴请兰妃来这牡丹亭赏花，我就知道这傻子也一定会来。李佩趴在假山顶上，看着玩水的李羿，手中的石块越抓越紧。
他不过是那下贱的兰妃所生的庶出皇子，凭什么父皇就那么宠爱他?李佩看着一脸呆滞笑容的李羿，怒火中烧。
李佩将手中的小石块用力地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了李羿面前的池水之中。李羿被浇了一脸的水，惊吓而狼狈地坐在地上，顿时哭了起来。
“琉王殿下!”站在李羿身旁的宫娥脸色一变，急忙扶起李佩，并用手绢擦着他脸上的水渍。
“是何人竟敢袭击琉王殿下?”一绛衣宫娥怒道。
“哼!”李佩冷哼一声，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站在李羿身旁的宫娥赶紧行礼道。
“原来是兰沁殿的掌事秋景姑姑，难怪这么大口气!”李佩看着秋景，一脸愠色。
秋景见状，立马跪在地上道:“不知是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赎罪。”
“你还记得我是太子？”李佩眯起眼睛，不悦道:“本太子看来，在兰沁殿的人心中，这个废物才是太子!”
“奴婢不敢，请太子殿下明鉴!”秋景跪在地上，脸色十分复杂。如今兰妃娘娘不在，太子殿下又突然出现。琉王殿下怕又是要遭罪了。
一见李佩，李羿便藏到了秋景身后，怯怯懦懦，不敢抬头。
李佩见状便哈哈大笑起来，“傻子，你看见本太子殿下都不知道行礼么?”
李羿瑟瑟发抖起来，他慢慢从秋景身后走了出来，声音如蚊，道:“李羿见过皇兄。”说完，李羿便又藏到了秋景身后。
李佩眼中的戏谑更甚，他径直走到李羿面前，将李羿一把扯了出来。虽然李佩和李羿只相差了一个多时辰，但是李佩显然要比李羿壮上许多。
李羿却也倔强地往后退。秋景眼中一片着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你给本太子出来!”李佩咬紧了牙关，眼中全是凶恶之色。
李羿吓得哭了起来，低呼道:“救我，救我，秋景救我!”
“还请太子殿下，放过琉王殿下吧！”秋景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向李佩求饶道。
“本太子要和皇弟谈谈心，你一个奴才也要管吗？”李佩仍然扯着李羿的肩膀不肯松手。
“奴婢不敢。”秋景低低地埋着头，心中不停地呼唤着兰妃娘娘。
“你过来!”李佩猛地一扯，李羿脚下不稳，便朝着一旁的假山上，撞了过去。只听见“嘭”的一声，李羿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琉王殿下!”秋景惊呼一声，立马从地上起来，将李羿抱在怀里。只见李羿的太阳穴上有一片鲜红的血迹，那血便顺着李羿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李羿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原本鲜红的嘴唇此时也苍白得厉害。
秋景吓得浑身哆嗦，她颤抖着对着一旁的小宫女道:“小桃，赶紧去将兰妃娘娘请过来。”
“……是。”小桃也吓得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往牡丹亭奔去。
李佩看到如此场景，他的腿也全软了。如果皇上知道了，不知会如何惩罚他。他转身就想逃，不料身后却传来了秋景的一声怒斥。
“太子殿下重伤了我家王爷就想这样逃走么?”秋景紧紧抱着毫无生气的李羿，怨恨地盯着李佩。“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太子殿下害了琉王殿下。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你们一个个，谁也逃不了干系!”
“本……本太子……是要去请太医!”李佩看着怒气冲天的秋景，胆怯道。
“太子殿下身后有的是太监宫娥，用不着太子殿下亲自去。”
“你!”李佩随意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太监道:“快去请御医来!”
“是。”那小太监也是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皇后和兰妃正在牡丹亭中赏花，一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兰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兰妃看到是侍候在李羿身边的小桃，黛眉拧起，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
“方才太子殿下推了琉王殿下一把。琉王殿下便一头撞在了假山之上，现在流血不止，昏迷不醒啊!”小桃看着兰妃，眼中以急出了泪水。
兰妃猛地起身，眼眸中满是焦急。
“休得胡言!”皇后将茶盏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怒视着小桃。
“奴婢没有说谎，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小桃红着眼，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待皇后与臣妾亲眼查证之后，便知是否胡言了。皇上也自会还羿儿和太子公道。”说完，兰妃便朝着假山急急而去。
皇后面色一沉，也往假山而去。这小子给她闯了什么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