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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刑部第一案

    梅长歌刚进幽兰院,还没等她坐定,便看见何氏一脸得意之色的走了过来,她随即给叶缺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人拦住。

    她现在只想睡觉,哪里有心情应付何氏这个女人?

    叶缺会意,赶忙上前,挡在何氏面前,试图阻止她迈进幽兰院。不曾想,一年多没见,手段进化了的人,却也不止梅长歌一个。

    眼前这位尚书令大人家的正牌夫人,终于舍弃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套路,玩起了温情脉脉来。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何况何氏头上,到底还挂了个梅长歌嫡母的名头,她既说是来给梅长歌送礼的,叶缺也不好动粗,这一晃神的功夫,何氏便侧着身子,从缝隙中钻进了幽兰院。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何氏笑嘻嘻的摇着帕子,像极了云韶府门前迎客的中年大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腐朽糜烂的气息。

    “夫人又有何事?”梅长歌捂着额头,不耐烦的说道。

    她实在是厌倦了何氏母子,她们娘俩那点后院里学来的微末手段,伤也伤不着她,但让梅长歌硬生生的忍了,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虾米,偏偏要不自量力的挑战大宗师,分明不在一个档次上,他却乐此不疲。你要哪天真杀了他吧,保不齐人家还要暗地里说你欺负人。

    梅长歌想着,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给何氏下点猛药算了,她外面的事情尚且忙不过来,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同何氏在这等家长里短上,争个高下。

    “瞧你这话说的。”何氏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说道,“我又不会害你的。”

    “有事请说,无事请回。”梅长歌生硬的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就你这个倔脾气,回头怎么嫁的出去啊?”何氏看了她一眼,兴高采烈的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画像,放到桌上,一张张摊开,指给梅长歌看,“幸亏我早有准备,想这姻缘二字啊,最是不能错过。”

    何氏一句赶着一句,生怕梅长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尖声说道,“我找人算过了,这些人啊,可都是年轻才俊,配你刚刚好。”

    “这是城东李家的独子,今年刚满三十二岁,去年夫人死了,留了个儿子,你嫁过去,连孩子都不用生了,岂不完美?”

    此言一出,叶缺脸色陡变,立时就要发作,但见梅长歌暗暗冲他摆了摆手,这才忍了下来。

    “这是城南棺材铺的少掌柜,正正好四十岁,至今未婚,相貌堂堂,也是不俗,要不你自个看看?”

    梅长歌的面容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淡淡笑意,目光却是冰冷的,她到底还是高估了何氏。

    明里暗里都动不了她,居然想出这等恶心人的法子,不是跳梁小丑,又是什么。

    “不巧的很,我刚从宫中回来,承蒙陛下厚爱,已经给我赐婚了,这便不劳夫人费心了。”梅长歌客客气气的说道,“皇五子青澜,虽然比不上夫人为我挑选的这些个……”

    梅长歌顿了顿,方道,“这些个青年才俊,可到底是陛下赐婚,即便再不喜欢,也容不得咱们拒绝不是。”

    “况且陛下给足了咱们范阳梅氏的面子,连卢琳也只得了个侧妃的位子,封了我做正妃呢。”梅长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颇为哀怨的说道,“哎,陛下也是的,你说我哪有那个闲工夫筹备婚礼啊,我明天就得去刑部报道了,这婚礼,怕还得麻烦夫人帮忙了。”

    “刑部?”何氏蹙着眉,疑惑道。

    “是啊,刑部侍郎,正四品的官位,我这好歹也算是女承父业了吧。”梅长歌冷冷清清的说道,“总不能让人看了咱们范阳梅氏的笑话,您说是不是?”

    梅长歌这番话,几乎已经不算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完全没有棋逢对手的快感,拜托您老人家,下次给人下战书前,记得先衙对手再开战。

    何氏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收了桌上的画像,一言不发的走了。

    叶缺凑过来,调侃道,“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了?”

    “不然呢?”梅长歌反问道,“要不干脆一刀宰了,你省心,我也省心,大家都安逸了。”

    “像何氏这种人,活着的时候,一文不值,可死了,便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梅长歌叮嘱道,“你找几个人,把何氏的退路给我断干净了,她自然就知道收敛了。”

    “这事好办。”叶缺笑道,“梅知本说要开书局的事情,我也办好了。”

    “你速度倒快。”听叶缺提到梅知本,梅长歌的声调逐渐放缓,柔声说道,“他想做什么,且随他去吧,不要太过干涉,也不能置之不理。方冲那边,我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虽然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不妥来,但这个人,总隐约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行了,你去忙吧,我得先睡会了。”

    “那可不成。”叶缺赶忙说道,“刑部尚书卢骞,派人送来了卷宗,说是让你先看着,等明天上任,便可一展所长。”

    “这是卢骞原话?”梅长歌抬眼看他,怀疑的说道。

    “当然不是。”叶缺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我添油加醋后的原话。”

    梅长歌颓然说道,“看你的神情,咱们这是又有麻烦了?”

    “麻烦倒谈不上。”叶缺从内室取了一本册子出来,递给梅长歌,说道,“你自己看吧。”

    “不看了。”梅长歌摆摆手,略显疲惫的说道,“我真的是太累了,一定要现在看吗?”

    “死者崔平,是凉州刺史崔颢的小儿子。”叶缺沉声说道,“这事细细算来,的确和我们有点关系。”

    “崔颢有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大,大儿子崔云,如今在御史台做侍御史,也算是年轻有为吧。小儿子崔平,原本一直在凉州居住,一年前,因为见到你破案时的英姿,所以陡然萌生了要为民洗冤的想法,打算继承我的衣钵,做一名为死者说话的仵作。”

    “仵作在大秦是贱籍,好人家的孩子,通常都是不屑做的,何况崔平还是凉州刺史的亲生儿子。”

    “然后呢?”梅长歌追问道,“那崔家,总不可能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要杀人吧。”

    “大概在半年前,崔颢哄骗崔平,告诉他,如果他能顺利通过国子监明年的春试,便答应不再阻拦他去做仵作。于是崔平便千里迢迢的,从凉州回到了京城,同崔云住在一起,准备复习备考。”

    “崔颢出身寒门,虽然高居刺史之位,但手头上并不十分宽裕,至少请不起名师,专门为崔平补习。京中有此情况的,并非崔平一个,萧良弼便给他们卖了个人情,弄了个私塾还是学堂之类的地方,由学生出资,请国子监的先生们,代为授课。”

    “不料就在前天,崔平突然好端端的死在学堂上了,这一下闹的,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也不至于吧。”梅长歌不解的说道,“崔家都是文人,又在朝中为官,既是当众暴毙,想必最先考虑的,还是身体原因。”

    “卢骞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叶缺微微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不料刑部仵作,在例行检验时发现,崔平身上,有非常严重,且数量繁多的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总之很惨。尤其是崔平本身,又是刺史府的小公子,所以就显得格外的凄惨可怜了。”

    “验尸单上写了些什么。”梅长歌问道。

    “肩膀两侧有约束伤,后背有死后拖拽时形成的擦伤,眉骨骨折,胸腹部有钝器击打伤。”叶缺一一道来,听得梅长歌是连连摇头。

    “旁的倒也罢了。”梅长歌沉声说道,“只这后背伤痕一项,便能推翻先前所有人的供词。”

    叶缺在一旁语调悠悠的说道,“所以这桩案子,卢骞便很好心的留给我们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崔平没有遇见我们,他说不定还是当初凉州城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不会遭遇这些苦难。”

    “我懂。”梅长歌起身,用力拍了拍叶缺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但这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我的。所以,听你的意思,你是怀疑,崔平是受到崔云的家暴了?”

    “不好说。”叶缺不置可否的说道,“而且,刑部那几个仵作,我都是认识的,人都是忠厚老实的好人,但这检验尸体的水平嘛,也确实修炼的很不到家,还是得再复验一遍,才能放心。”

    “那崔云、崔平两兄弟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梅长歌缓缓说道。

    “我觉得很一般,但肯定也没到兄弟反目的地步。”叶缺解释道,“崔云是家中长子,崔颢对他一直寄予厚望,而崔平呢,听说打小就贪玩,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所以崔颢才把他带在身边,生怕他误入歧途。”

    “你想啊,他们一个在凉州,一个在京城,这些年,拢共也没见过几回,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哪至于就要玩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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