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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够了,左一句村姑,右一句村姑,你真当自己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吗?写两首见不得人的酸诗就沾沾自喜,有本事上京考状元,我便用金子给你打座“女状元”匾额,让你背着游街。.”沽名钓誉的草包好意思自称才女,可笑。

    金子做的“女状元”匾额?那得多重呀!

    听着始终坐在一旁的丈夫毫不留情的讥讽,厅堂外的蒲恩静又开心又觉得好笑,暗暗动容,女子再有才也考不了科举,更遑然是榜上抡魁,他是舍不得她受辱方说这话。

    “表……表哥,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恶毒,我对你这些年的情意你会不知吗?我的心,我的身都是为了你而生,就连你包下挽月阁的水灵月我也睁一眼闭一眼由你去,我是个能容人的。”虽然私下里她巴不得撕了那贱人的脸,让她再也不能以妖媚的艳容魅惑男人,但明面上绝不会表现出来。

    水灵月?外头的蒲恩静轻盈若蝶的长睫轻轻一扑。

    “我已经成亲了,多说无益。”兰泊宁冷酷地挥开表妹的手,对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视若无睹。

    他是有妻子的人,岂能和别的女人勾缠不清。

    见他不为所动,毫无怜惜之色,柯丽卿做作地放软了嗓音。“那是你不清楚那村……那女人的底细,她在嫁入兰家前就有个相好的情哥哥,人家自小两情相悦,情意绵绵,听说都论及婚嫁了,只差请媒下聘。”

    “丽卿,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要仔细衡量,不要以为说出口的话不用负责任,我们兰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兰夫人语重心长地看了向来不亲的外甥女一眼,眼中流露出对她人品的失望。.

    “姨母,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到卧龙镇上随便捉个人一问,都能倒豆子似的把这事说得详尽,还有人说她自杀过一次呢,就为了那负心的男人。”

    “住口,你再多说一句,不要怪我把你扔出去。”兰泊宁冷着脸,两眼着火似的通红。

    “大家都知道的事又不是我不说就无人知情,那女人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她在耳濡目染下对喜读书的文人情有独钟,表哥你是生意人,哪能和她那一身书卷味的青梅竹马相提并论。”她就不信拆散不了他们。

    柯丽卿所知的种种传闻都是从她最好的闺中密友那听来的,她的好姊妹出身良好,拥有几件“锦上添花”的绣裙,两人闲聊时聊起这件事,好友才一脸神秘兮兮的转述这些传闻。

    当时她一听,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以兰家的家风绝对不可能接受不贞的女子为媳,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第8章(2)

    “你……”

    “表哥,我也是为了你好才说出实情,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被人当傻子耻笑,你要是喜欢挽月阁的水灵月就纳她为妾,我很大度,能接纳她,你实在没必要为了心中有别人的女人煞费苦心,人家放在那男人身上的感情有多重……”

    的确很重,到了不得不寻死的地步,那个傻女孩把男女情爱看得太重了,所以才有她的附体重生,门外的蒲恩静心中附和。

    这是个历史课本找不到的时代,不像唐朝开放,有些类似明朝,男女防线十分严谨,见了面也不可多谈两句。.

    因此原主与顾云郎的书信往来、私相授受是为世人所不容的,她不死,没法见家中娘亲,厚颜活着只会沦为耻辱,在被背叛与他人不认同的煎熬中,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解脱——死亡。

    感觉眼中有什么热热的,许是原主死前残留的最后一抹悔恨吧。蒲恩静抬高藕臂挡住直射而下的阳光,嘴角的笑意苦中带涩,她觉得太阳很大,晒得人眼睛发酸,起雾了。

    “大少夫人不进去吗?”看她往原路返回,绮罗忍不住问出疑问。大少夫人为什么转身就走,不为自己辩白?

    摇着头,她轻笑。“一张全无花样的绣布是素洁的,它是红花绿叶的荷花帽,或是描龙绣凤的花裹肚,还是象征子孙绵延的丹凤朝阳,胖娃坐莲,百子千孙图,全在绣娘的针线上,一线分乾坤,尽在掌握中。”

    “奴婢不懂。”大少夫人说得太深奥了,有如天书,她只知道若换成是她,准会冲进去与表小姐理论一番,甚至大打出手。

    抚抚发,蒲恩静浅浅一笑。“永远不要懂,不懂是福气。”

    唯有伤过、痛过、哭过、绝望过、死过方能透彻的觉悟,那种感觉太辛酸了。

    “嗯?”什么意思?而且,大少夫人说不懂时的眼神,为何让人感到浓浓的哀伤……

    “关于使兰锦更上一层楼的织法,我有个大概的想法,你听听看可不可行……”若能试验成功,兰锦的华美将无与伦比,更具立体感和真实感,栩栩如生。

    “这事你不用问我,你在刺绣上的天赋是我所不及的,犯不着事事请示我,你决定就好。”面无表情的兰泊宁似在欣赏挂在墙上的“山居客图”山水画,神色专注。

    “可是你对兰锦的制作过程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我想你来听听妥不妥当……”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凡事一意孤行难免有所疏漏,互相讨论才会更臻完美。

    “我很忙,不能常在一旁提供意见,你认为好就好,我会全力支持你。”他说“支持”时,双唇薄得抿成一条线。

    蒲恩静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她有些愕然地看着始终不肯正眼看她的男人,心中打了个突。

    “你……”他不是一曰三问,像个好学的学生,不弄个明明白白绝不罢休,夜里还会反复起身研究吗?为何突然变成这般态度?

    “我去巡铺子了,会晚一点回来,有事你交代胡管事处理,别等我了。”一说完,他立即匆匆离去。

    蒲恩静眉头一皱,晚一点是多晚?还是干脆不回家?

    一次、两次,她还会认为是巧合,自己想太多了,男人在外打拚免不了要应酬应酬,少了朝廷贡品这名头,兰家绣坊在苏家的打压下,业绩确实不如之前。

    可三次、四次、五次以后,她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不只两人以前无话不谈的聊天变少了,他也时常早出晚归,看也不看的避开她眼神,好似她一夜间头上长角,令人望之生惧。

    有时她入睡时他尚未归来,一大清早起来又没瞧见人影,要不是床的另一边有睡过的痕迹,她都要以为他彻夜不归,宿于别处,家只是他不得不归的港口……宿于别处?

    蓦地,蒲恩静心里咯噔一声,她想到柯丽卿口中提到不只一次的水灵月,莫非他去找她了?

    那名传闻中才貌双全的青楼女子,慕名而去的文人雅士多不胜数,而她独钟兰家绣坊少东家,兰泊宁是她唯一的入幕之宾。

    唯一……这个独有的情分何其可笑,卖笑维生的花娘也挑恩客?

    “大少爷又走了呀?他不会真休了大少夫人吧!”书房外的冬麦说着听来的传闻,面上忧心忡忡。

    “胡说什么,少乱嚼舌根!大少爷费尽心思才娶回大少夫人,就算为了她那手好绣技,也断不可能休了她。”难得说句中肯话的,竟然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绮罗。

    “可是我听见表小姐逢人便说起大少夫人的事,她还特意在大少爷面前提起,有些话我听了都臊人,大少夫人以前真像她说的那样吗?j

    冬菊、冬麦是蒲恩静临嫁前才买的丫头,对蒲家的情形还不是十分了解便随主子嫁到兰家,期间脚不沾地的忙着备嫁妆,学规矩,绣荷包,根本没有空暇听那些闲话。

    到了兰家以后,人口简单的兰家人自然更不会说起这些,兰老爷过世了,胡氏和白姨娘主仆情深,相处和睦毫无芥蒂,自然无妻妾之争的纷争,二少爷兰瑞杰话少得有如影子,哪会说什么。

    从蒲家到兰家一直是平平顺顺得掀不起风浪,因此也没有得知这些传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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