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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晓得是不是社会的价值观念出了什么问题,花军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连动物医院竟然也装潢得跟咖啡厅一样讲求气氛!

    她也不敢相信,明明该是充斥着动物叫声和体臭的动物医院,竟然能够安静到跟图书馆一样,而且神奇的没有一丁点难闻的动物体味。

    最最教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真的听从她那没天良大哥的交代,乖乖的到巩羿宸开设的动物医院上班,而此刻正愚蠢的站在柜台准备“送往迎来”。

    相信她,她绝对不是“大哥说了算”那种乖乖牌妹妹,也不是心甘情愿到这地方上班,纯粹是饱受她那“不良”大哥的威胁——那无耻的家伙说,要是她不肯到动物医院上班,他就要赶她回家跟老爸老妈一起种田。

    种田耶!劳动对她来说是无所谓,但只消一想到那种绝对会残害她白晰细嫩肌肤的“恐怖”工作,她也只能很孬的乖乖到动物医院报到。

    “小、小姐,我的‘May’要打预防针。”

    忽然有道细嫩的女声打断花军苹的自怨自艾,她霍地用力抬起头,以臂环胸的睨了站在柜台前的少女一眼。

    “你的‘妹’要打预防针应该到医院吧?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夭寿喔,饭可以乱吃,针可不能乱打,这女孩是脑袋打结还是“趴代”了?怎么跑到动物医院来打预防针?

    要是真打了这里的预防针,万一得了个“狂犬病”还是“狂人病”回去,那代志可真的是粉大条了呢!

    “呃……May、May是……它……”怯怯的将怀中的幼猫稍稍抬高,少女的神情看起来快哭了。

    好可怕喔~~她刚搬到这附近不久,心想May该打预防针了,于是找上这家看起来品质最优、环境最佳的动物医院,原以为这里的医术会最好,服务也会最亲切,谁知道会遇上这么个像大姊头般的柜台小姐。

    可是她话都开头了,现在走人很不礼貌吧?

    小小年纪的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从没见过这种大姊头,偏偏她的家教又很好,实在没办法直接转身走人,顿时教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嗄?”这会儿换花军苹傻眼了,抽搐的唇硬是挤出微扬的弧度。“原来、你说的是、你的猫喔?”要命,她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嗯嗯。”少女忙不迭的点头,唯恐得罪了这位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大姊头”。

    “喔。”清清喉咙,花军苹强自镇定的拿出病历表,看起来还挺像个老练的柜台助理。“来过吗?”

    “没、没有。”少女微颤的拿起笔填写资料,开始盘算着下次要是May生病了还是怎的,应该要换家动物医院,“以策安全”——她这个主人的安全。

    少女满脑子不确定的胡思乱想,直到填好基本资料。

    “……我填好了。”

    “嗯,那麻烦你跟我来。”花军苹拿起少女刚填好还热腾腾的病历表,领着她走向诊疗室。

    穿过如嫩果冻般粉色的走廊,花军苹再一次在心里嘀咕抱怨着她的新老板,巩羿宸。

    虽然他不是阳刚型的猛男,也没有阳光男孩那种灿烂气息,反而带点男人少有的阴柔,但再怎么说他总是个男人吧?没事把自个儿的动物医院弄得充满少女梦幻般的粉嫩色彩干么?在这种粉色基调的地方工作,他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他不会,她会!因为她本来就不是纤弱浪漫型的女人,看到粉色的基调让她有些别扭,好似讲话大声了点都会亵渎了似的。

    漫天问号和感触,抵不过诊疗室就在眼前的现实,她无奈的暗叹一口,伸手在诊疗室门上轻敲两下,随后打开门板对少女说:“请进。”

    “喔。”一进入诊疗室里,见到巩羿宸那似乎带有些许魔魅的双眼,少女立即被他所散发出来的特殊气息所吸引,完全忘记适才花军苹带给她的“惊吓”,着了魔似的走进诊疗室。

    “可爱的小姐,你的小猫怎么了?”不像花军苹那般粗心大意,巩羿宸的眼只消这么一转,便发现了少女怀中幼猫的存在,他微微勾起嘴角问道。

    “它要打预防针,还要植晶片。”少女面对巩羿宸完全不会结巴,和面对花军苹时全然不同,这令花军苹心里不太平衡。

    什么跟什么嘛C歹她们也算同一个“物种”,都是女人啊,为何跟她说话就会结巴,跟巩羿宸就不会?真是○○。

    “好,那么你的小猫得借给我。”

    冷眼斜睨着巩羿宸噙在嘴角那抹似笑非笑,以及少女水汪汪的眸,花军苹不禁不屑的暗哼一声——她发誓,她看见数不清的心形网点由少女的眼中不断飘散出来,这巩羿宸根本是耍贱招嘛!

    连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女他都要勾引,实在给他有够没天良,哼!

    “可是……May它会攻击我以外的人,我怕……”May是她捡回来的幼猫,刚捡到时攻击人的倾向更为严重,所以之前她才会迟迟不敢带它上动物医院,万一它抓伤了这个帅医师那可怎么得了?她自己都曾被May抓出了好几道伤痕呢!

    “喔?”巩羿宸挑起眉,眸中渗入明显的兴味。“没关系,交给我,我保证它不会伤害我,嗯?”

    他最喜欢有挑战性的宠物了,动物也是,不然兽医的工作实在太单调了,一点刺激性都没有;人没刺激容易老,他可不想提早老化。

    少女紧张的咬紧下唇。“可是万一……”

    “安啦安啦!要是有什么万一,巩医生会自己负责啦!”受不了这么拖拖拉拉的局面,少根筋且急性子的花军苹也顾不得会不会失礼,一句话就这么大剌剌的插了进来。

    巩羿宸以犀利的眸光扫了多嘴的花军苹一眼,随后对少女绽开如煦笑脸,意图安抚少女紧绷的情绪。“对,有事我负责。”

    花军苹对他投来的警告视而不见。

    谁鸟他?呿~~

    “好,那就麻烦你了。”女孩终于安心的将幼猫双手奉上。

    虽然花军苹话能说得干脆,但毕竟那只猫有过伤人的记录,她的神经不免紧绷了起来,担心巩羿宸搞不好会叫她去帮忙“压制”那只“坏”猫。

    接下来,只见那只猫因为即将脱离主人的怀抱而开始显得不安,原先无精打采的眼,在察觉到形势即将转变也变得犀利了起来,尤其在巩羿宸的大掌伸向它时,它更是嚣张的“喵~~”了声,露出它不长却还算锐利的孝牙——

    巩羿宸精准的拎住小猫的后颈软肉,轻松将它由少女怀中取走,小猫挣扎着在空中张牙舞爪,努力挥动着它的小利爪,意图给这个穿白袍的陌生人致命一击,没想到巩羿宸没被猫儿威胁到,反倒愉悦的轻笑出声。

    “嘘~~医院里禁止喧哗喔!”他将猫儿举高,与他的视线平视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整个诊疗室里霎时变得安静无声。

    小猫像被催眠般神奇的安静下来,它不再张牙舞爪,也不再露出它的虎牙吓人,此时的它就像只没啥重量的布娃娃,在巩羿宸的指尖下轻轻椅。

    这是什么情况

    花军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整颗脑袋在瞬间被抽空!

    一切的场景恍若似曾相识,如果她记得没错,好像才刚在她家的客厅发生过不久,就在那只叫“楔”的蠢狗身上!

    老天!这家伙有种令激动中的动物安静下来的本事——不,或许他还能跟动物们讲话、沟通,他他他……他绝对是个妖怪,绝对是!

    她震惊到无法言语,直到突然有个东西捏住她的鼻子,害得她几乎因缺氧而休克,她才猛地由错愕中回到现实。

    “啊!原来你是活的喔?”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看似被她吓到,一脸兴味的直盯着她瞧。“我还以为是新出产的整人玩具呢!”

    “什么整人玩具能像我这么可爱?”没好气的拍掉男人的手,她才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家伙呢!没事乱捏住人家的鼻子,是想谋财害命吗?呿!“你哪位?挂号了没?”

    男人挑起眉,侧脸看了眼站在诊疗台前的巩羿宸。“宸,她……是你新请来的柜台助理?”

    “嗯哼。”巩羿宸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军麟的妹妹。”

    “花军麟?”男人的头歪了下,好似巩羿宸说了什么令他难以相信的事,才缓缓将脸转向军苹。“这么说,你也姓花喽?”

    “欸欸欸,你那是什么表情?”神经病喔!姓花就姓花,他没事笑得那么邪淫干么?花军苹不禁搓了搓手臂。“你还没回答我你哪位?”

    “我?”男人嘿嘿嘿的笑了,缓步踱向巩羿宸,双臂亲匿且慵懒的半趴在巩羿宸的肩上。“我叫夏至纶,是他最最……亲爱的男人。”

    最最亲爱的男人

    花军苹的脑袋再次被抽空,直到她下了班离开诊所,其间所发生的任何事她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

    巩羿宸最最亲爱的男人叫做夏至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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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不要去动物医院上班了!”像阵龙卷风似的冲进家门,在经过客厅时匆匆撂下话,花军苹连客厅里有谁都没注意看,就直冲自己的房间,然后在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之后,一切就回复到她还没进门前一样平静。

    “……”花军铭不敢或动的以眼角斜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大哥,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下。

    在这个家,长兄如父,老大说了算,如今小妹竟敢“冒犯天颜”

    他原本预估这丫头至少会撑个三天,谁知道才乖乖的上了一天班,回来就大声嚷着不去上班,这……虽然他跟小妹经常斗嘴,但他也不是那么坏心眼的二哥,可依他看来,这回小妹恐怕真得回家陪老爸老妈种田喽!

    只见花军麟以极缓慢的速度放下手上的报纸,眯着眼对无辜的花军铭下了道“军令”——

    “去把她叫出来。”

    叫她出来开堂审问吗?

    花军铭感觉额上冒出惫,没敢抗拒的起身走向小妹的房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这是老哥的房子,他和小妹只是“寄生虫”,不乖乖听话还能怎地?

    去外头租房?欧卖尬,他才舍不得浪费那个钱。

    微闷的踱到小妹房前,才举起手准备敲门,孰料门板陡地被拉了开来,让他的手错愕的顿在半空中。

    “你干么?”花军苹瞪他,口气像吞了十吨火药。

    “呃……老大要我来叫你出去,我想他可能想跟你谈谈。”发现小妹不友善的眼转而瞪向他那只还挂在半空中、极为突兀的手,他讪讪的把手放下。

    她抬高下颚,一副已然进入备战状态的冲刺模样。“不必,我正好要找他。”然后将花军铭挡在房前的身子推向一旁,大步的走向客厅。

    喔喔喔~~仿佛看见花军苹身后冒出熊熊火光,花军铭的血液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母狮要发威了,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你到底——”

    “STOP!停!”一走进客厅,花军麟才开了口,立刻被她伸手制止兼抢白;这叫先发制人,绝不能让自己处于挨打的困境。“在你海骂我之前,我要先提告。”

    “好,你说。”正确的说法,是让她先说,他再见招拆招,他就不信治不了这个野丫头。

    花军苹深吸口气,开始数落巩羿宸的“罪状”——

    “那个巩羿宸根本是个变态!他把动物医院搞得跟咖啡厅一样,不仅勾引小女生,还乱搞男男关系……”

    “等等,什么叫‘乱搞男男关系’?”这跟花军麟认识的巩羿宸有很大的落差,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今天有个叫夏至纶的男人,自称是他‘最最亲爱的男人’,那不是乱搞男男关系是什么?”油~~现在想想还起鸡皮疙瘩呢!她用力搓揉手臂,想抚平手臂上突起的疙瘩。

    “夏……”只见花军麟的嘴张得老大,半晌后突然爆笑出声。“哇哈哈~~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大哥!”花军苹气恼的用力跺脚。“我说的是真的!”人家正经说话,他竟然给这种反应根本就是欺负她嘛!

    “我说的也是真的,哎哟~~”他笑得都流泪了,伸手抽了张面纸拭去眼角的水光。“把动物医院装潢得漂亮一点,是吸引客人上门的要件,我就很佩服羿宸这种打破传统的做法,而且……”

    而且?听起来就不像会有什么好话的发语词,花军苹绷起全身的神经准备接招。“而且怎样?”

    “而且至纶当然是他最最亲爱的男人!因为他是……羿宸最最亲爱的弟弟。”她越是急躁,花军麟便越是慢条斯理的公布答案。

    唉,这丫头做事总是这么冲动,瞻前不顾后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乱下定论,所以他怎能不帮她安排好工作,要羿宸替自己多看顾着她呢?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他顾了妹妹二十多年也累了,该换人顾顾看了。巩羿宸的为人处事及人品他很放心,把军苹交给他准没错,因此他才会要待业中的军苹去羿宸的动物医院上班,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算是用心良苦呀。

    “弟弟?”花军苹又傻眼了,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她很难让自己的脑子正常运转。“乱讲!他们又不同姓,一个姓巩,一个姓夏耶!”

    虽然反应变钝了,不过幸好她还知道该如何反驳。

    “谁规定兄弟一定要同姓氏?人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不过全都跟母姓,OK?”怜悯的睐她一眼,花军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明天乖乖回去上班嘿,老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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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么说来……巩羿宸有个花心的老头喽?

    闷着头想了一整个晚上,花军苹只得到这样一个结论。

    “我是长了麻子还是天花,你要这样盯着我看?”午休时间,巩羿宸在忍受了她近一个小时的“眼神性骚扰”后,终究受不了的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有个花心的老头?”不晓得是不是昨天的刺激过重,这个占据她脑海一整晚的问题,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说出口并察觉他明显一顿后,她才由浑沌之中惊醒,霎时有丝无措。“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探你隐私……”

    “没关系。”以手掩面,巩羿宸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是从来没有人像你问得这么……不拐弯抹角,让我有点适应不良。”

    “喔。”她轻应,懊恼的低下头。

    “你应该知道至纶是我弟了,嗯?”这个问题纯属开场白,毕竟她的哥哥是他的好友,跟他家兄弟也都或多或少见过几次面,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对啊。”她意兴阑珊的回应,马上又精力充沛的急着想解释:“不过不能怪我乱想,都是夏至……你弟啦,故意误导我,我的思想可是很纯良的喔!”

    “噗!”巩羿宸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不怪她,因为他知道至纶是故意逗着她玩的。“我并没有说你的思想不纯良。”

    “喔,那就好。”他的笑声令她更为懊恼,仿佛她做了件天大的蠢事一般。“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他这一笑,有点忘了之前他们谈了哪些东西,反射性问道。

    “就是你是不是有个花心的老头咩!”吼~~她才是那个被弄混的人耶,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呆?“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啦。”

    虽然他们是主雇的关系,但问人家的家庭似乎太过交浅言深了,若不是自己说溜了嘴,现在也不会这么尴尬,苦恼啊~~

    “谢谢你的体贴。”他扬唇一笑,头一回发现这个大剌剌的女人也有她纤细温柔的一面,令他感到有些动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个花心的老头,而且不是普通的花心。”

    “不是普通的花心?”她艰困的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很花心、很花心,世界宇宙无敌花心那种?”

    他的肩抖得厉害,嘴角甚至微微抽搐,在轻咳一声后才有办法开口。“对,世界宇宙无敌花心那种。”

    “我的老天!”她翻翻白眼,不敢置信的用力拍了下额头。“你不会跟我说,像夏至纶这样的弟弟,你还有好几个吧”

    巩羿宸的眼眶微微泛红,但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是因为她说话的方式……让他忍笑忍得好痛苦!

    “嗯哼。”

    “嗯哼?是嗯还是哼?”偏偏花军苹又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像个认真的好学生进一步追问,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泛红的眼。“欸……你不要哭喔,我要是惹你伤心了,你可以不用理我,可是千万别哭,我怕死了男人哭。”

    这下巩羿宸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桌上,将脸紧压在手臂上,双肩以更剧烈的弧度颤动。

    担忧的望着他,像忍耐什么似的只能发出很细微的“唔、呼”声,花军苹的内疚指数直冲破表——

    她赶忙抽了张面纸递上。

    “巩医师,你……你别哭得那么伤心,来,擦擦眼泪好吗?”哎呀,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她惹得巩医师哭得这么惨,她要怎样才能让他不哭呢?“我、我能做点什么帮你吗?”

    巩羿宸抬起泪汪汪的眼,求饶似的接过她递来的面纸。“你只要别再开口讲话,我就很感谢你了。”

    “是这样吗?”花军苹挑起眉,不甚确定的反问一次。“你确定不要我再开口?”

    “是,我很确定。”她再讲下去,他会把这一整年的笑给笑光,太累人了。

    “好,老板说了算,从现在开始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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