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见过殿下。”慕容悠连忙见礼,恭敬答道:“我在凤仪宫当差。”
宇文玦若无其事地取下她头上的落叶,微微一笑。“原来是凤仪宫的宫女,难怪不识得本王了。”
凤仪宫之前是他母后的处所,他母后成了太后,迁至慈宁宫,凤仪宫便空置了,一直到决定了皇帝的大婚日期才又布置了起来,想来又进了一批宫女。
“这是殿下的吗?”慕容悠弯身拾起一个黄铜打造的长筒状物品,瞬间像被电击了一下。“这……这是望远镜吗?”
“你知道望远镜?”宇文玦惊喜地道:“这东西来自西洋,是本王一个来自西洋的友人相赠,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啊!她是如何知道这东西叫望远镜?她是在哪里看过?
“我……我也记不清了。”慕容悠困惑地道:“殿下,这东西可以借我玩会儿吗?或许玩会儿我能想起来。”
宇文玦一笑。“这东西颇为有趣,能将远处的景物放大,借你赏玩无妨,明日此时依然在此地相见,你再带来还给我就行了。”
慕容悠接过望远镜,朝他灿烂一笑。“多谢殿下!”
宇文玦莞尔地看着她,一般宫女这时候都会福身才是,不过他反而喜欢她这样不拘礼。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悠,悠闲的悠。”她礼尚往来地问道:“那殿下叫什么名字?”
宇文玦忍住大笑的冲动。“本王名叫宇文玦。”
她自言自语道:“宇文琰、宇文玦……哦,都是玉部首,果然是天家,连取个名字都要那么尊贵……”
他更想笑了,在这宫里谁敢直呼天子之名?
他不减笑意地道:“小悠,你是新来的,尚且不懂宫中规矩,但你必须要知道在宫里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讳,本王一个人听到无妨,若让他人听见了可是要问罪的。”
慕容悠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宫女!她忙对宇文玦福了福,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奴婢一定铭记在心,不敢再造次。”
宇文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温和地道:“本王还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明日见了,小悠。”
“恭送殿下——”慕容悠目送他远去,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早起上值的内官和宫人们有些已经出来活动,她也不能再挖宝了,只得先打道回府。
她行色匆匆地回到凤仪宫,从小门处进入,春景已经拉长了脖子候在那了。
“娘娘可回来了。”春景忙把一件大氅给她披上,遮去了她身上的宫女服装,连帽子也给戴上,这样便万无一失,可回寝殿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叨念道:“娘娘要找什么让奴婢去找不就成了,何苦一定要自个儿出去找,要是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悠好脾气的笑道:“就因为你们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所以我才得亲自出马,就算找到了,你们也不知道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不自己去找是不行的。”
其实这话她昨天就说过了,估计是她凌晨又扮成宫女出去,春景才会这么急。
也难怪春景会急了,要是皇上来了,她们要说她哪里?而她这个正主儿不在凤仪宫里,其他宫人却一个不漏的全都在,这说不过去啊!
“所以娘娘得说清楚啊,您不说清楚,奴婢又怎么能明白。”春景仍是颇有微词。
慕容悠嫣然一笑。“就是说不清楚,我才不说。”
殊不知,她要找的东西要靠闻的,而气味这东西是无形的,要怎么说清楚讲明白?她也只能以身涉险。
不过春景说的是不错,被人认出她是皇后,后果确实严重,并非她认为皇后假扮宫女溜到斑斓池边挖东西是什么大事,而是一旦她被认出来就打草惊蛇了,她肯定再也找不着她要找的东西了。
“对了,春景,你可知道宁亲王是什么人?”她怀里还藏着望远镜呢,今日得好好玩上一天,保不定她就会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宁亲王吗?”春景想了想。“应是皇上的弟弟,当今太后娘娘唯一的嫡子,当年太后位列四妃,就是生下这个儿子才晋位贵妃。”
“太后的嫡子吗?”她思忖着。“这么说来,身分可要比寻常皇子高贵多了,却还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难得。”
太上皇殡天时,她对哭很惨的翼亲王印象深刻,对宁亲王就没什么印象了,他的表现似乎中规中矩,没特别悲伤也没特别冷血,神情哀戚,眸中含泪,就是个失去父亲的儿子的合理表现,所以她当时也没多看两眼,才会面对面还认不出来。
她想着太后的容貌和太上皇的容貌,再想想宇文琰的容貌……奇怪了,宇文玦的相貌跟这些人都不像,她却觉得他眉目之间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娘娘现在自个儿都内忧外患了,还有心思管宁亲王是何人?”春景没听见主子嘀嘀咕咕的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她挂心的是眼前对主子不利的情况。
“内忧外患?”慕容悠有点纳闷。“这话怎么说?”
春景蹙着眉。“娘娘被指为害玉妃娘娘流产的凶手,皇上前日又宿在凝雪宫,就是玉妃娘娘小产那日,这样还不内忧外患吗?”
慕容悠不自觉的停了下脚步。
原来前日他宿在凝雪宫,所以没过来她这里……
春景续道:“皇上这阵子都留宿在凤仪宫,却又忽然去了凝雪宫,这不是说明了皇上也对娘娘的清白心存怀疑吗?所以不愿再过来凤仪宫。”
慕容悠一路沉默。
他也怀疑她是害玉妃流产的凶手?
翌日,空气沁凉,天还未透亮,慕容悠又扮成宫女来到了斑斓池边使劲的挖,她想快点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想宇文琰怀疑她是那么凶残的人,连个胎儿都下得了毒手。
他怀疑她是凶手,他信不过她,她很难过,而他去凝雪宫,去找绫嫔,她更难受,难受到一夜未眠,所以还没天亮就出来了。
她知道他对绫嫔不一般,进宫的这些日子时有所闻,皇上对待绫嫔不同于其他嫔妃,更有人说皇上无条件站在绫嫔那边,无论发生什么事皇上都会袒护绫嫔,只可惜绫嫔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否则位分肯定不只如此。
他究竟是有多看重绫嫔,有多喜欢绫嫔?她和绫嫔同时掉进河里,他会先救哪一个?这是她娘问过她的白痴问题,问她若是爹娘同时掉进河里要先救谁?当时听来是很白痴,加上她娘是笑嘻嘻地问的,但现在她还真想问问宇文琰,他那样亲吻她,若是她和绫嫔掉进河里,他要先救谁?他……肯定是说绫嫔吧?
想到这里,她便更加使劲的挖、用力的挖!
蓦然之间,一抹她期待已久的气味从土间冒了出来,虽然几不可闻,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她赶忙用铲子挖了一些到鼻下嗅闻,再用指甲勾了些舔了舔确认。
就是这个没错!
她欣喜若狂的拿出备好的瓷瓶,将瓶子装满了,就在她起身时,一枝羽箭悄无声息的飞过来,当她看到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灵巧的躲过了羽箭,但她却脚一滑直直跌进了池中,池面瞬间溅起两尺多高的水花,而第二枝羽箭、第三枝羽箭接踵而至,全都射入了水里。
“小悠!”
宇文玦目睹了她坠池的一幕,他的心倏地一紧,焦急的拔足朝她奔去。
到了岸边,他想也不想地飞快跃入池中,很快将她拖上了岸,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拖到较干爽的树丛边,池面已恢复了平静,只剩一圈一圈淡淡的涟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悠!你怎么样?”宇文玦急忙检查她的情况,见她虽然冻得浑身发抖、牙关打战,但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忙在她胸口压了压挤出她腔胸里呛进的水。
她身上的衣裳早被池水浸透,浑身湿漉漉,蓦然一阵凉风吹来,她便瑟瑟发抖,他看了实在于心不忍便低下身去为她挡冷风,她阖着眼,纤长微弯的睫毛近在眼前让他不禁一楞,怎么有人的睫毛可以如此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