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尘土
“告诉楚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玉扯出一抹笑看着离惠,然后猛然抬头望着左方大声嘶吼道:“楚戈!”
随着此唤,离惠看着面前的剑狠狠穿过她的身体,可是他根本没用丝毫气力,是她自己狠狠的把剑刺入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离惠摇头退了几步,心中不安越来越浓。
姜玉倒地盯着左方,恍惚中看见楚戈骑马匆匆而来,面容狰狞,发丝凌乱,这种样子她是第一次瞧见。他很紧张,很害怕,她能够感觉到,可是瞧见他这狼狈样子,她突然心里涌起一丝愉悦,这般残酷的死在她面前,留他痛苦一生,带着悔恨活下去,这样父王母后会原谅她吧。
“玉儿!”楚戈跌落下马,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满目的红色,她破旧的身体扭曲的躺在落叶上,身上伤疤无数。跌跌撞撞的跑向她:“你怎么了?疼不疼,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找大夫,去找大夫!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离惠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疼。”姜玉颤抖着抓着他的手哭道:“宜止我好害怕,宜止。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想回去看看我王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阿止,我不想死!”
楚戈面前一片模糊,泪水让他没有办法看清她的面容,他止不住的颤抖,想要抱起她的手使不上一点劲。
“不会的!求你了,玉儿,不要扔下我。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送你回姜国,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不是想回去吗?”
他捧着她染血的面容,留着泪笑着讨好着她,像是在安慰没有糖果吃的孩子。“你撑着,医士马上就来了。你王兄生了个皇子,你不想见见你的侄子?!你不想见你王兄吗?”
“我错了,我答应你再也不会纠缠你,好不好......”
“皇子?”姜玉突然眸色一亮,面前慢慢浮现母后的样子,“楚戈,我要离开了,我要离开了......”她低低的唤道,眼睛没有气力睁开。
楚戈听不清楚,侧耳不停的靠近她,可是她再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姜玉死了。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不会像上次楚姜大战一般死而复生,她就这么安静的在楚国睡着了。
“啊!!!”
......
离惠看着她死去的面容,终于明白了她是一心求死,而且是在军师面前死去,让军师痛不欲生,这样一来,军师和王上的关系再难以修补。
真是狠毒。
“军师。”随后而来的暗卫和医士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上前。
“医士,你过来瞧瞧她。”
楚戈愣愣的转头望向他们,手里紧紧抱着她,瞳孔里尽是脆弱,像是破碎的琉璃,医士害怕若是告诉他夫人已死,也不知军师会作出何等事情来。
他走上前,摸着夫人的脉搏,良久后小心道:“军师,夫人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楚戈盯着他。“她没死,我不会让她死,不会。”
医士吓得跪地俯首,不敢言语。
楚戈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马,驰骋而去。
......
二日后。
楚戈城外别院。
十八拖着伤躯,端着饭食,敲着面前的房门。
里面的人没有发出声响。
“主子,该吃饭了。你很久没吃东西了,身子会撑不下的。”
“......”
“主子,十八知道你难受,可是逝者已逝,可来日方长啊。”
“......”
“王上已经下了几次诏谕,让你入宫,派来的人还在别院外和我们僵持着。”
“......”
“无论您想干什么,只要给我们一句准话,我们一定照做。不仅仅是杀了离惠,他身后之人......”
“主子......就算你不吃,可夫人总是要吃的吧,夫人乃是弱女子,饿着对身体不好。”
......十八提着饭盒打算离开,门内却传来二字。
“进来。”
轻轻推开门,闻着的便是那浓浓的腐烂味,他心下惊悚,却只能强装镇静。重重帷帐后,主子便坐在那处,而那腐烂味便是从那华贵床榻袭来。“主子,饭食在此。”
“放下。”
十八放下饭盒后,退远几步站着。
“阿玉,来,瞧瞧有没有你想要吃的。狮子头,太油腻,油水玉虾,怎么样?不喜欢?我给你找些清淡的,红豆粥,喝这个好不好?......你不说我就当你要喝了,来。”
十八瞧见主子所作所为,只觉得他入了魔障,主子这是打算把夫人留成白骨啊。
“为什么不吃,这红豆粥做的不好吗?”
死人又怎么会吃东西呢。十八见他仔细小心擦拭着夫人的嘴角,如稀世珍宝一般对待,不,就连稀世珍宝也得不到主子这般心思。
“主子,你也吃些吧。想必夫人是觉得一人吃起东西来太过寂寞。”
“是吗?阿玉,他说的是对的吗?......那我就吃些,我吃完就该你了。”楚戈浅笑着喝下那碗红豆粥,十八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八见他又舀了一碗红豆粥打算喂夫人,他咬了咬唇鼓足勇气道:“或许夫人不想吃东西,主子不如就让夫人舒舒服服睡下。”
屋内一片寂静,十八紧张的双拳握紧又松开了无数次。
良久后,楚戈把碗放下看着他后疑道:“十八,你说她怎么了?”
“夫人她......她......睡着了。”看着他凌乱发丝后的眼眸,十八不敢说出事实。
“那你说她什么时候会醒?”
“夫人睡足了就会醒吧。”
“哈哈哈......”
十八不明白他为何狂笑,主子握着夫人的手道:“你看,她的手烂了。”
“......”
“她不会醒了,十八,永远不会。”
“主子......”
“我对她不好吗?”
十八不知该如何作答,军师对夫人是很好,可国仇家恨却不是能够轻易抹去的。
“你说她多么绝情,她用那么残酷的方法离开我,那日我们才刚刚大婚。她不过就是想要让我和王上产生隔阂,你说她怎么这么蠢,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法子。她难道就不知道吹吹枕头风,我向来心软不是吗?”
......
“十八,三个时辰后把这个给王上,还有给我装一车子酒来,我要送她离开。”
主子终于想通了。
“是。”
......
楚戈把酒水洋洋洒洒的撒满了整个房内,然后笑着爬上了床榻看着姜玉破烂的脸庞,用手抓起她的发丝和自己的绑在一处,痴笑道:“你想离开我,妄想,我一定还会找到你的,一定,无论何地何时。”
火引落地,大火渐起。
短短半个时辰,此屋便成灰烬。
二人纠缠绕颈而逝。
......
姜国。
“父王,你看我做的马儿,好看吗?”姜国太子笑着跑向姜王,捧着手中木制的马儿。
姜王放下手中的事,一把抱过他道:“好看,是谁教你做的?”
“母后,母后说父王喜欢做马,还有一匹用玉做的马儿。”
“这也被你知道了,喧灵。”
“那父王能把那玉马送给儿臣吗?”
“不行,那是父王给别人准备的贺礼,父王送你其他的,可好?”
“可是那玉马已经放在父王你这儿三年多了,父王所说的那人在哪啊?”
“父王也不知道,她会回来的。”
“她是谁啊?父王。”
“......你的姑姑,她走丢了,父王也不知她去哪里了。”
太子不解道:“姑姑不是战死了吗?”
“胡说,”姜王正色,“尸体未寻到,她定是在那处好好的活着,只是忘了回家的路了。”
“那儿臣也要把自己做的马送给姑姑。”
“可是你姑姑喜欢玉器。”
“不会的,儿臣这么乖,姑姑会喜欢我的木马的。”
“好好好。走吧,陪你去玩会。”
“好。”
......
十年后,天下格局变化异常,楚国出兵攻打三国,却不想兵败于三国,最终沦为四国之末。
十八只叹,军师之眼光计谋实在长远,一纸之书便让楚王功亏一篑,把欠给夫人的都一一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