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质问
檀双几乎是看着她从涟洏房内冲出来，直奔自己寝居的。
合上窗户，闭了眼，静待她来。
“檀双！”
推开门，迎接她的是一副美男静伏椅榻图。强忍口水，小柒指着他一顿好骂：“你这个骗子！”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檀双睁开眼，忍不住颦眉：“我不记得我少给你钱票了。”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事能让她这样生气。
“呸！我说的是那流花剑！”
小柒说的心急又委屈，眼眶都泛了红：“当年说送给你那妹妹，居然今日就成了你的未婚妻ｌ蛋，四年前你就骗我！大骗子！”
当初要知道是如今场景，她死也不会将这好东西拱手让人，真是眼瞎了！
檀双双唇紧抿，语气寡淡：“我没有骗你。”
“可是，四年前……”
不等她说完，檀双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四年前，我受了伤，我以为他们告诉过你。”
小柒一愣，仔细藏了眼中那份心疼：“是。师父告诉过我，说你溺水伤重……”
溺水？
檀双表示理解无能，是仲宝儿跟隐阜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他刚刚耳朵有问题？
看他眼神怪异，小柒忍不住瞪着大眼，天然萌：“怎么？难道不是？师父明明说你被淹了啊？”
“……”
原谅他笑点低，不笑出来恐怕会憋出内伤。居然是错听了“阉”的意思，想不到隐阜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教出个这般蠢萌的徒弟。
他若是不收了这丫头，都愧对他的救命之恩。与隐阜当初结成的盟约仍历历在目，檀双知道，有些事，终不该瞒。
“你真想知道？”
小柒点头：“想。”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檀双笑的苦涩，缓缓开口：“你若愿意听，我便说给你听。”
“你可曾记得，当初隐灵山我养病时，莫将军为何忽然离山回府？”
小柒想起来了，她记得子黔说过，是因为府里一个婢女生了重病。当初大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婢女，便让素日威武张扬的莫将军急成这样。
“那婢女，并不是普通的婢女。她是莫府的千金，莫将军唯一的女儿。”
此话一出，便惊的小柒一言不发。
唯一的女儿？什么意思？
檀双看向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却又似事不关己：“也就是说，我并不是莫将军的儿子，也不是莫府的少爷。”
忍不住掩嘴。
天！她这是知道了多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你是谁？”小柒一脸愕然：“你是捡来的？”
故事太离奇，她需要解释。
檀双凑近她，表情冷硬又决绝，眼底却暗藏悲伤：“我的真名，叫做成贤。你可听过？”
小柒摇头。
“他曾是太子的挚友陪读，也是他的小老师。”
眸光黯淡，记忆好似又回到当初那片辉煌：“若是太子登基，他便会成为国师，宏图万里。”
小柒忍不住皱眉：“那后来呢？”
“后来？”
檀双轻笑，眼底雾霾渐起，分不清是悲是痛：“皇上驾崩，太子惨死，他被押入死牢，只需等新皇一声令下，便人头落地。”
心中一窒，小柒轻轻握住他：“可是，你还活着。”
“是，我活着。”嘴角咧出一个森凉的笑容：“可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莫将军救了你？”
是的，当初人人都以为老莫背弃信义投靠新皇，千万骂声顿起。只有他明白，有些隐忍，是血性，也是忠贞。
“莫将军常年塞外征战，妻子因情深不舍也一直陪守边疆。至于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年长或年幼，忙于夺权的人，怎可能知道？”
小柒终于听明白了，呐呐开口：“所以，莫将军为了救你，却将亲生女儿收于府内成了一个婢女？”
“是。”
所以他对涟洏的愧疚，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她本该是养尊处优人人仰慕的名门闺秀，却终因他，落得一个身份卑贱孤苦无依的身世。
“所以，涟洏……”
檀双薄唇轻启，看向她的眼万千温情却终不敢言明：“对，她就是那个婢女。”
小柒低了头。
比起涟洏的牺牲，她不过勉强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拿什么理由来质问呢？这样想着，声音弱了下去：“所以，你才要娶她？”
忍不住叹气，檀双轻叩她的额头：“我在隐灵山的时候，和她尚无婚约。是下山，重重机缘之下，这才有了这层关系。”
说了这么多，他只想告诉她，他没有骗她。
虽说莫将军为救下檀双性命，舍了自家闺女的身份。但必竟是亲身骨血怎能不心疼？嫁给檀双，得了少夫人的名分总归是一种补偿。
何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涟洏，对檀双，确是真心的。这深情，纵然是她也觉得无法拒绝，更何况是檀双呢？
如此一来，当初他那声“喜欢”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偏偏她，经年已去仍挂念在心上，
“那，她自己知道吗？”
檀双摇头，眼里波澜层叠：“她什么都不知道。”
言语中，小柒已经起了身，这些秘密对她来说都太沉重了。
她总以为檀双不过是个金贵公子，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曾历经生死，忍辱偷生，连这金晃晃的身世与身份都是借用她人。
“莫公子。”
小柒忽然低声唤了他一声。
檀双听的清楚，呼吸一顿，只觉得从上到下都不舒服。他还是喜欢她喊他檀双哥哥，或者，死檀双，臭檀双都可以。
总归是，好过这一声疏离又冷漠的……莫公子。
“自此以后，我便是你宅里的一个小家丁。你不欠我人情，我也自当做好我的差事。涟洏小姐，我不会为难她。”
檀双心里只觉苦涩。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不然怎能三番两次救下涟洏。倒是他，全凭旁人两句碎语，便冤枉了她。
那日在曼香楼里说的话，她可还记得？可还怨他？
不等他说话，小柒已张扬着满脸明媚：“你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该做的。其他的，都不需你来操心。”
是的，从今以后，这宅子里头的男主子、女主子她都护定了。
小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她很清楚，她心疼他，至今仍爱慕他。身负这般身世，他必然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宏图大业。
既不能白首相携之，便只好微微一笑，躬身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