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了,你刚刚去餐厅干么?倒水喝,还是肚子饿?”
阙律泽动了两下,可惜全身乏力,一点力气也没有,甩不开她,他选择闭口不谈,无声抗议。.
“不说没关系,我把东西通通弄来,一样、一样逼你吃进去。”她弯下腰,倾身逼近他微微发红的脸。
烧得这么重也不喊她一声,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要走就走,不用对我这么好。”他不痛快的低哼。想搬出去就快搬,她对他越好,他会越舍不得让她离开,她懂不懂啊?
“我要不要走跟要不要对你好,根本是两件事,你干么扯在一起说?”陈紫洛松开手,慢慢站起身,脑袋里努力回想自己以前发烧,老妈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好像要冰敷、吃点清淡的东西,然后吃退烧药。
“因为我喜——”阙律泽看着她又神游太虚的表情,体内集气,一句话正要冲出口。
“你乖乖躺着,我去买退烧药跟煮粥给你吃。”她宣布着,决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他想说话阻止她走,正要扬嗓,脑袋又窜起一股闪电般的剌痛,等他熬过这波痛苦时,房内哪还有她的身影。
阙律泽睡得迷迷糊糊,模糊印象里,好像有人在自己头上摸来摸来,接着,令人通体舒畅的冰凉感就袭来。
除了这个,自己好像还被迫吞进有点焦味的白粥,还被喂了好几次药,接着,他听到身边传来细细的打呼声。
有人睡在他身边?
念头窜过脑子,阙律泽猛然瞪大双眼。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细碎声音就在右手边,慢慢转头一看,赫然看见陈紫洛竟睡在身边。.
她一直待在这里照顾他?
阙律泽抬起手,探出棉被,轻轻抚上她的脸,同时发现自己全身一阵酸痛。他想洗个热水澡。
静静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两排睫毛低垂着、小巧鼻梁、红润粉唇,这张面孔,他从小看到大,既熟悉又陌生,自己依然注视着她,但看她的角度已经从玩伴看玩伴,转变成男人看女人。
慢慢的,他唇线抿成严苛的一直线,想到她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胸腔窜起一阵慌。
去他的潇洒放手,他办不到!
陈紫洛慢慢醒来,水眸眨呀眨,又眨呀眨,双手握紧他正抚着自己脸颊的掌,兴奋笑开。“你醒啦?”
“嗯。”阙律泽深深凝望着她,清楚知道自己根本不想放她走。
“我去帮你煮点东西吃。”她微笑着,笑容很甜,慢慢站起身。
“我先去洗澡。”他盯着她看,舍不得移开目光。她是不是睡糊涂了,才对自己笑得这么可人?
陈紫洛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头,他慢慢撑起身体,心里头空荡荡,脑袋只能反覆思考同一件事。
真要让她搬出去?
阙律泽一手支着额头,踏进浴室里,大掌转开水龙头,头顶上的莲蓬头宛如一场温暖大雨,淋头而下。
热水洒落,白雾蒸腾。
他逐渐笼罩在袅袅水雾之中,心却无比清朗。
他不能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半小时后,阙律泽一身飒爽坐在餐厅,吃着陈紫洛从大厅叫上来的餐点,桌边摆了一杯水跟一包药。.
“放心吃吧,这里只有粥是我煮的,其他都是请大厅送上来的食物。”见他吃得很斯文,她赶紧表明。
他深深看她一眼,心里轻叹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没说什么。”
她怎么以为他会嫌弃她煮的东西?就算她把每道菜都变成黑炭,他也能照吃不误。
“你现在是没说什么,可是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喂你吃粥,你一闻到味道就皱眉,一副我要喂你吃毒药的样子。”陈紫洛受伤地瞅他一眼。“这锅粥我没有煮焦掉,放心吃吧。”
阙律泽听见她的再三保证,心里头只觉得酸涩。
吃得差不多后,他感觉力气一点一滴回到体内,清了两下喉咙,专注看着她,这场硬仗迟早要打。“紫洛,有件事我想跟你讨论。”
“什么事?”她站起身,双手正忙着收拾餐桌,有点心不在焉。他要跟自己讨论什么,干么突然一脸严肃?看起来有点可怕。
“关于你要搬出去这件事,我是想——”他话刚起头,屋内突然响起手机铃响。
“等等,好像是我妈打来的。”陈紫洛心头松了口气,抛给他一个微笑后,飞快从上衣口袋拿出手机。“喂,老妈?”
阙律泽看着她露出震惊表情,目光慢慢转向自己,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身体竟开始微微发颤。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掌放到她肩上,表示自己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直到她挂断电话,手都没有离开。
“陈妈妈怎么了?”他左手勾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说话。
陈紫洛站起身,把手机放到桌上,双手紧紧握住勾着自己下巴的温暖大掌,双眼定定看着他,咽了下口水后,才有办法开口说话:“律泽,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答应我,你一定要冷静。”
“到底怎么回事?”阙律泽脸色陡变,隐约嗅出不对劲。
她握着他的手微微发颤,见她深呼吸两口气,他浓眉倒竖,心里着急,却没催促她,只是屏息以待她即将出口的话。
“伯父大肠癌末期,医院发出病危通知。”看着他霍然瞪大双眼,脸色当场刷白,她心里揪紧,觉得自己好心痛,忍住惊愕与悲伤,语调清楚地把话说完。“我妈要我们快去医院见伯父最后一面。”
第8章(2)
“镯子一直戴着吗?”
躺在病床上,阙父看着前方,双眼失焦。
“我现在有戴着,伯父,其实我刚刚才拿出来戴上。”跟阙律泽一起赶来医院前,陈紫洛火速冲回房间拿皮包,看见手镯孤伶伶放在桌上,思忖两秒钟,冲过去拿起,放到包包里。
在车程中,她一直犹豫要不要戴上,当阙律泽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她拿出手镯,小心翼翼戴上。
阙律泽看见她的动作,嘴巴上没说什么,但是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样啊……”阙父脸上出现一抹失望。
“伯父,我以后会一直戴着,绝对不会再拿下来。”陈紫洛说这话时,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她不能让伯父带着遗憾离开,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伯父做的事。
阙父听完后,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满意微笑,阙律泽感激的看她一眼。
“好,好……”阙父边点头,边笑着说。
连说两个好字后,阙父缓缓闭上双眼。
陈紫洛突然打冷颤,瞪大双眼,从梦中醒来,盯着头顶上有点陌生的天花板,微微发愣。
这是哪?天花板不是老妈家的,不是阙律泽家的……这里是阙伯父家的客房。她想起来了,伯父昨天出殡了。
这阵子忙得昏天暗地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灌入她脑子里,她翻身坐起,脑子里全是阙律泽。
自从伯父过世后,他不哭也不笑,每天默默过着平常的生活,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但她很清楚,这阵子的阙律泽,并不是真的阙律泽,真正的他,早已经被自己锁在一个很深、很深的盒子里。
昨天结束后,他突然说要回老家住一晚,老妈一听,眉头马上皱起来,隐忍着没说什么,她当场提议要跟他一起回去。
所幸他虽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倒也没反对。
现在他在做什么?
陈紫洛跳下床,顾不得穿上拖鞋,赤脚快步往外移动,先去他房里找,没见到人,找到客厅、起居室……最后发现他在书房里。
她抬起右手,想敲两下门板,告诉他自己在他身后,可是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像个沮丧的小男孩瘫坐在地上,宽肩一耸一耸的,眼前是一个被打开的保险箱,黑压压的,身边摊着许多东西。
他用伯父在除夕夜给的钥匙,打开保险箱了。里头装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在哭?
陈紫洛慢慢走进书房,脚步放轻,但又发出能让他察觉的轻微声响,一路默默来到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