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山雨欲来
这对日后要袭爵的人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以后梁雍所要身处的世界,可是尔虞我诈不休的朝堂,和那些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之间啊。
如果他的性格是这样得天真的话,那的确是根本就不适合梁家宗子这个身份。
但问题就在于,在梁老爷子和梁思玄、沈氏的亲身教导下,梁雍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一直保留这样天真无邪的性子呢?
这不管是坏境还是条件都是不可能会允许的事情啊。
梁媗感叹着牵起了梁雍往屋外走去,而那里早已经等候着梁茂了,因暂时住在了小云曛里,所以最近这几天,梁茂也是和梁媗、梁雍一样,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南兰溪畔给沈氏请安。如果梁思玄是宿在了悬秋阁,那他们还得再一起去悬秋阁给梁思玄请安。
但要是昨晚梁思玄不是宿在了悬秋阁,而是在月秀坞或其他姬妾那儿的话,梁媗和梁雍三人就只用到南兰溪畔去给沈氏请安就可以了。
而至于鹤寿斋嘛,那是连梁媗都不一定能进去的地方,所以就更不用提梁茂了,因此等到他们三人都到齐后,梁媗就带着梁雍和梁茂向着南兰溪畔走去了。
只要不是滂沱大雨或身子着实不便的话,那梁媗是一定会慢步走去南兰溪畔给沈氏请安的。
这是自陈老建议她多步行锻炼身子后,梁媗就一直在坚持的事情了,不过以前就只有梁雍被迫陪着梁媗一起执行,但现在倒是又多加了一个边走边和梁雍悄悄打闹的梁茂了呢。
梁媗扶着念湘走在最前面,梁雍和梁茂则是走在了她的身后。
在以为梁媗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某两个小家伙是一会儿热情不已的在那儿嘀嘀咕咕、一会儿又交头接耳,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家国大事”似的正色不已。
反正不管是什么吧,这两个小人儿就是高兴得很的,在从小云曛到南兰溪畔这不长的一段路途之上,梁雍和梁茂都是笑闹个不休的。
而他们原本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梁媗,却是早就在念湘忍俊不禁的目光下,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伸手抚额了。
念湘估计啊,要不是这离南兰溪畔都已经不远了的话,那自家小姐估计是早就转身去修理四爷他们了呀。
这两个小祖宗,也还真是让人头疼又无语。
连自家小姐都能常常被他们气得无语,那就更不用说别人了,连念湘自己都是经常会被这两个小祖宗给气到失笑呢。
不过也就是四爷了,如果没有他,那自家小姐倒是不会再头疼,可小云曛也不会再这样热闹了呢。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早晨,天空清湛的吓人,而在还夹带着寒冷的微风吹过之后,空气里的花香就也缓缓地飘向了天空,弥漫出了一道道的美丽风景。
“三小姐,三爷,四爷。”
而就在梁媗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的时候,南兰溪畔也总算是到了,守门的婆子们把梁媗一行都给迎了进去,但这次他们却没能直接就见到沈氏,反而是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
“墨画,娘亲现下是正在忙吗?是在忙什么呢?”南兰溪畔院子里的长廊下,梁媗看着正房的方向,对闻讯赶来的墨画轻声问道。
“忙什么,这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夫人是和刘妈妈在屋内议事,这倒是可以肯定的。”
此时梁媗的神色里是有些惊诧的,但墨画却还是如实回答道。
“刘妈妈回来了?”可在听完墨画的话后,梁媗的惊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她蓦地就转身看向了墨画,说道:“刘妈妈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吗?”
“嗯,就是在刚刚,昨晚为夫人守夜的是弄琴,奴婢也是今早来正房伺候夫人起床时,才发现刘妈妈已经回来,并且早早的就候在屋外了呢。”墨画对梁媗的惊愕是并不感到奇怪的,毕竟她自己在刚刚见到刘妈妈的时候,也都是没忍住的呆立了好一会儿的,那就更别说是梁媗了呀。
刘妈妈最近在镇东大将军府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包括梁媗在内,已经有很多人许久都没再能见到刘妈妈的面了,而知道内情的人就不提了。
但不知道内情的人,就都还以为是刘妈妈最近身子不适,所以一直在休息呢。
可事实却并不是那样的啊,最起码梁媗知道,刘妈妈之所以最近会在府里一直见不到她的身影,是因娘亲委派了一件事让她去处理。
而至于那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这却就是梁媗一直急于知道的事了,但就算梁媗拜托了裘妈妈去探查,可得到的消息也不过就是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想凭借着这些蛛丝马迹而发现什么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至少对于梁媗而言,这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三小姐,夫人唤你和三爷、四爷进屋。”
但就在一旁的梁雍和梁茂连堆个雪球堆得开心不已,以及梁媗正蹙紧了眉心,在心底胡乱想东想西的时候,弄琴却忽然出现了,并且还带来了沈氏的吩咐,让他们到正房里去。
“刘妈妈呢?”梁媗一顿,然后就赶忙问出了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夫人已经让刘妈妈先下去休息了,三小姐还是先请跟弄琴去正屋吧,夫人正在那里等着你和三爷、四爷呢。”
梁媗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询问刘妈妈的行踪,这弄琴是知道的,因此现下对于梁媗首要便是询问刘妈妈行踪的事情,并不奇怪。
可在此之前,沈氏却还在屋里等着梁媗和梁雍三人呢,所以弄琴的任务还是先得把他们请过去。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只要刘妈妈没又消失不见就成,早一点晚一点再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梁媗没为难弄琴的点了点头后,便就把还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梁雍和梁茂唤了过来,一起进屋去向沈氏行礼请安。
“娘亲!”正屋内,此时就已经只有沈氏一人了,梁媗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了正半倚在了居中大炕之上的沈氏。
三人不敢耽搁,在梁媗的带领下就都一起向沈氏行礼请安,沈氏微微点头,然后就让梁媗和梁雍他们起身入座了。
此时屋外正是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三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当年,三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三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三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