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司缪：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众生塔顶层和一层有着明显的区别，这里，除了水桶粗细的铁链，什么都没有，空气潮湿，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恐怕和地狱相差无几。
而此刻，那水桶粗的铁链已经被挣断了，原本囚困的人早已不见。
屠胥被囚困在这里千万年，逃离之际心情自然不可言说，不过他对众生塔依旧存在着些许畏惧，若非这么多年器灵虚弱陷入沉睡，他也无法这么快脱困。
“屠胥是什么人？”
叶蓁站在顶层中央，悄然开口了，清冽悦耳的声音一圈圈荡了出去。
过了好半晌，一道苍老而虚幻的声音响起。
“呵呵，等待了这么对年，众生塔终于有了新的主人，十二仙灵也有五株归位，可喜可贺，主人，屠胥非人，乃大妖，和虚无神一族皆属远古妖神族”
话落，叶蓁沉默不语地敛下眸子。
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因为玉葫芦合并而苏醒过来的众生塔器灵，和她当初所想不同，器灵年迈，并没有和她争夺葫芦空间的掌控，反而十分恭敬。
它似乎十分期待十二仙灵全部归位，不过也是，十二仙灵和众生塔在上古时本就是一体的，若非别人争夺，也不会四分五裂。
“大妖…”
叶蓁轻声呢喃，司缪是神兽至尊，自然也是大妖。
“咳咳，虚无神一族和申屠祖神一族在远古时并列妖兽至尊，皆是应天地而生，既然在名声上分不清孰强孰弱，那总是要在其他方面展现，自众生界分裂，两族血脉皆是稀薄，一方重整，一方阻挠，闹得不可开交”
器灵显得极其虚弱，但还是认真给叶蓁讲解着。
“那你呢，你又是站在哪一方的？”
叶蓁抬眸，看着昏暗无光的众生塔，淡声问道。
若真要说起来，众生塔存在于世间的岁月比司缪和屠胥都要老，恐怕是众生界开辟之初就存在的，否则不可能对这些连古籍都没有记载的密辛这么清楚。
她有些好奇，众生塔的存在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呵呵，虚则无，无则有，有则化天地万物，我哪一方都不是，我的使命就是召唤菩提树，让天地足以延续，至于众生界分裂与否，与我何干？”
器灵说起这话时，态度十分冷漠。
不过也是，当年造成众生界分裂的罪魁祸首就是它，若是它和司缪是一边的，也就不会有那般劫难发生了，说完这话，器灵就隐匿了。
叶蓁也没有继续纠缠，闪身离开众生塔。
她站在众生塔前，看着光秃秃的葫芦空间，情绪莫名。
没错，经过这一次的合并升级，她以往寻到的所有灵植，种植的所有灵菜全部不见了，包括当初被送进来的灵石矿脉，空间一眼望去，可谓一贫如洗。
有灵识的活物倒是都在司缪的灵域中，不过其他，都不见了。
绮罗绿生藓，情怨花，火狐草和千藤兰都不见了，并不是消失，而是已经驻扎在了众生塔中，以器灵的小气心性，当然不舍得让十二仙灵继续驻扎在葫芦空间的土地上，不过也因此，放出了四层的囚徒，不必叶蓁为此再操心。
“主人！”
莫娴出现在叶蓁面前，她的身体凝实了很多，对叶蓁的态度也更加恭敬。
叶蓁淡淡颔首，绕过莫娴看向她身后。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满脸络腮胡子，身形粗犷的狄坤，二层的御兽高手，他见叶蓁看他，也恭敬地弯下腰，虽然没有出声，却也表现了臣服之心。
在狄坤的身后，还跟着三人，两男一女。
“属下蔺耐，通晓音律，可以音杀人”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孩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他腰间别着一支笛子，看上去倒是颇为风雅，只是脱困的愉悦让他眯起眼睛，声音中掺杂着喜色。
“属下牧霜，实力不强，但魅术独步天下”
蔺耐说完，他身边的女人就接话了。
这名叫牧霜的女人长得并不妖媚，反而有些普通，是那种丢入人群都不会有人注意的普通，但她眼波流转间，的确有着叫人失神的媚意。
说话间，牧霜语气颇有些自得，她敢肯定，没人能和她比魅术！
叶蓁看着蔺耐和牧霜，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她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和蔺耐牧霜争相炫耀不同，这最后一人十分低调，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能量波动，身体更是脆弱的可怕，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好似风一吹就会倒。
“属下，磬竹”
察觉到叶蓁的视线，瘦弱男人才慢悠悠的开口了。
他一句话说完，就气喘吁吁了。
“主人，磬竹没有什么能耐，也唯有满腹经纶能叫人高看一眼了”
蔺耐显然对磬竹有些了解，看他那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上前给叶蓁解释。
闻言，叶蓁颔首，行走的百科全书。
她手指轻点，几枚翠绿的印记就飞射到狄坤，蔺耐，牧霜和磬竹额头，做完这一切，叶蓁就转身离开了众生塔前，挥手让几人莫要跟着她。
司缪离开，她情绪都低落了不少。
莫娴等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好好享受着离开了众生塔的喜悦。
就在叶蓁散步在空荡荡的青草地时，一缕幽香传入鼻息，这股香气难以言喻，她从未闻过，让人十分舒服，连低落的情绪都好转了几分。
叶蓁长睫微抖，循着香味走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一幕，叶蓁有些怔愣。
只见一小块流光溢彩的土地上，长出一颗幼芽，幼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果，她认得出来，这是一棵葫芦藤。
让叶蓁意想不到的是，葫芦藤又迅速枯萎，结出的轩芦落在地上，钻入土里，然后再度长出幼芽，长出藤蔓，开花，结果，再枯萎，再生长…
这可古怪的葫芦藤，周而复始地进行着所有植物一生在做的事情。
叶蓁上前蹲在彩色土地前，诱人的幽香就是从结果的轩芦中传出的。
她虽然见识过不少灵植，但眼前的东西，她的确不知道是什么，说是普通的葫芦藤也不尽然，这种神奇的韵律和味道，绝算不上普通。
这般想着，叶蓁就饶有兴致地盘膝坐在了地上，一遍遍观摩这轩芦的变化。
在她琉璃般的眸子中，葫芦藤一直生长枯萎，枯萎生长…
葫芦空间中没有白天和黑夜，叶蓁只觉得自己盘坐了好久好久，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着葫芦藤的生长韵律，她突然发现心境产生了些许变化。
一颗种子，破土而出，从幼芽到藤蔓，从开花到结果，又从成熟到枯败。
叶蓁如磐石般一动不动，好似将眼前的葫芦藤当成了生命之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动手指，一阵噼里啪啦的骨缝摩擦声从她体内传出，叶蓁眨了眨略有些干涩的眼睛，颇为奇异地看着葫芦藤。
她想了想，指尖点在彩色土地的旁边。
霎时，一股浓郁的生机之气蔓延而出，原本清脆娇小的青草突然猛长，很快就达到了和叶蓁一般的高度，青草还绕着叶蓁的掌心，颇为亲昵的样子。
“生命，法则？”
叶蓁有些不可思议，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察觉着体内彭拜的生命力。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盯着葫芦藤的生长过程看了许久，就掌握了世间最为神秘的顶尖法则之一，拥有了生命法则，再配合星辰法则，她的生命将极其顽强！
叶蓁身后摸了摸自己的颈间，果然，那原本被屠胥造成的抓痕已经不见了。
能够在葫芦空间中得到生命法则，绝对是意外之喜，只是她以往也曾亲自培养灵植，为何从来没有进入刚刚那种玄妙的境界？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传来。
“这是息壤所产的‘生机藤’，若是普通灵植，不会给予你这般大的好处”
略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为叶蓁解惑，来人正是弱不禁风的磬竹。
“息壤？”
叶蓁眸子微变，有些惊诧地盯着这一小块流光溢彩的土地。
她听说过息壤，这是传说中可以自动生长，永不耗减的神土。
史记记载，古时由于洪水泛滥，土地上人们生活极其艰难，连当那时的皇帝尧舜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个时候，鲧出现了。
鲧并非尧舜的臣下，而是天上的神主。
他下界就是为了帮助地上的人们，不过天帝并不同意，私下下界时，他还偷走了天帝的一样宝贝，就是息壤，一种可以自己生长的土壤。
鲧偷走息壤就是为了治水，可惜，在即将成功之际，被天帝派遣的火神祝融杀死，天帝收回息壤，导致鲧治水失败。
不过，鲧在死后也没有放弃帮助人类，他留下了继承人，也就是大禹。
大禹继承了父亲鲧的遗志，开始治水，最终成功。
“的确是息壤，‘生机藤’亦是上古神物，主人有大机缘”
磬竹点了点头，他唯一的用途恐怕也就是为叶蓁解惑了。
“生机藤有何用？”
叶蓁看着眼前依旧周而复始生长枯败的葫芦藤，问道。
她倒是不做期待，能从中得到生命法则，已经是极大的机缘了。
“改命”
磬竹看向叶蓁，语气颇有些艳羡地吐出了两个字。
闻言，叶蓁眸子微缩，改命一说着实有些可笑，每个生物从出生起，命运就被刻在命盘上，即便强如司缪，也无法改变自己重生大陆的命运和责任，小小一个葫芦，就能做到真神所不能做之事，难道不像一个笑话？
“主人不相信，何不试试？”
磬竹看着叶蓁，轻声问道。
若是可以，他都想将这生机藤据为己有，可惜，他只是叶蓁的附属品，不过这样也好，叶蓁改命，他身为她的下属，未来也可拥有极好的命运。
闻言，叶蓁抿唇，没有说话。
她不想改命，若是眼前的葫芦藤真的有这般作用，那她倒是愿意将其给了司缪，不过，磬竹即便说得如此肯定，她也并不相信。
就在这时，叶蓁眸子陡然一变，她猛地起身看向众生塔。
“你这话是真的？！”
她胸腔剧烈起伏，琉璃般的眸子中都氤氲了一层雾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磬竹有些诧异地看向叶蓁，但也没有多问，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知众生塔器灵又说了什么，叶蓁神色一定！
在生机藤结果后，她有些迫不及待摘下小巧精致的葫芦，将其凑到嘴边，霎时，轩芦就化作彩色的液体流入叶蓁体内，带起一阵凉意和幽香。
轩芦入腹，叶蓁面色微变，她身形一闪，就回了葫芦空间的茅屋中。
磬竹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叶蓁躺在茅屋大床上，只觉得浑身发烫，几乎要将她从内到外炙烤成熟的，白皙的皮肤被绯红取代，额头还有细密的汗水。
她缓缓闭上眸子，感受着体内潺潺流动的血液。
轩芦进入体内，就在不断冲刷着她的骨骼，经脉以及血液。
她现在相信，器灵所言属实。
许久后，叶蓁身上的绯红褪去，她皮肤更加白皙，仿佛珠玉般散发着莹莹光泽，清美的脸颊也似发生了变化，五官更显精致，身形也更加窈窕丰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除此之外，她身上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袭人的幽香。
叶蓁睁开眸子，她将手指放在眼前。
纤细葱白的手指好似十分脆弱，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此刻已经坚韧的如同妖兽，即便和司缪的虚无神一族相比，都不遑多让！
没错，生机藤的确带给她一场极大的造化，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躺在床上，叶蓁突然察觉到身下咯着自己的东西。
她伸手将身下的东西取出来，神色不禁一愣，但眼神却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金光闪闪，仅有巴掌大小的册子上，正上书“家规”二字，当初在修者联盟，司缪恼怒她将自己置于险地，所以才给她制定了这本家规。
随着葫芦空间合并升级，她倒是把这东西给忘了。
叶蓁将家规翻开，琉璃般的眸子不似初见时的不敢置信，反而带着些缱绻。
家规第一条：若将自己置于险地，同床十次；
家规第二条：时刻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同床十次；
……
在家规的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却将前面的家规完全颠覆，这是她当日没有看到的，却也是击中她心脏最柔软之处的。
“你已不是孤身一人，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是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孤家寡人的厨神叶蓁了，她结侣了。
司缪当初书写家规，并非真的为了制约叶蓁，只是恼怒她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罢了，他真正想表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和叶蓁夫妻一体，任何事情都可以共同承担，他并不喜欢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揽下来。
在任何事情里，他都不希望自己被叶蓁排除在外。
将家规放在心口处，叶蓁轻笑。
司缪，你要早些回来，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叶蓁重整情绪后，起身把家规放好，这才有心情走出房间去看茅屋的变化，相比茅屋外的草地，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房间内的宝贝也一样都没少，对于这个，她倒是松了口气，若是当初放在外面，只怕也会被葫芦空间同化吸收了。
查探完茅屋，叶蓁取出司缪离开时交到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片银光闪烁的鳞片，有着浓郁的能量波动，在鳞片上，绘制着一副玄妙的图文，她知道，这是司缪的鳞，而此刻，这鳞片内却自成空间。
她将神识探入其中，好不容易重整的情绪，又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