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三日
彼岸挥手唤了紫衣过来,耳语了一番就将紫衣手中牵着的那马的缰绳放在了瑾年的手中。
这是要弃了马车,骑马前行。
一声哨响,彼岸的那匹白马就从山林中冲了出来,也是辛苦了这匹马从京都跟到了岭西,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踪影。
是通人性的好马,瑾年还在惊叹那忽然出现的白马,彼岸就已经上了马背,发尾一甩,就是笔直的坐稳了。
“这是要去哪里?”
“去昆山。”
瑾年转身看着紫衣已是消失了,而彼岸夹着马腹先走了一步,瑾年脚下使力也是跟了上去。
前面就是昆山的方向。
穿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只见得两匹飞奔而去,马上的人儿衣袂飘摇,满头的发丝轻扬,引得行人驻足观看。
最后人马都停在了昆山往生阁门口。
早就接到消息的五阁主已经在等着了,看着似乎有些憔悴,嘴边冒出了胡茬,也是,近些日子彼岸让他去办了太多的事情。
好在五阁主虽是看着有些憔悴,但是好在双眼依旧是炯炯有神的。
看来事物虽多,好在能够做的游刃有余。
“我让你做的事情可是做好了?”
彼岸省去了那些繁琐的礼仪,直接让五阁主带着走进了阁中,也不背着身后的瑾年,彼岸悄声的问着五阁主话。
“已然做好了。”
五阁主做事,自然是值得相信的。
只是彼岸难免要过问一下的。
“大概何时能来?”
明日就是要见面的日子了,但是今日看着似乎还未有人来到。
“明日午时就都到了。”
时间太着急,还有远在京都的二阁主,要赶来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
明日是最后的期限,虽是急了些,但是该来的人都是会到的。
“那边好。”
彼岸走着,已是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挥手示意五阁主退下去,脚下已经是向上走着。
但是五阁主却是依旧跟在彼岸的身后,似乎是有事。
“若是有事就说吧!”
彼岸慢了半步,让着瑾年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而五阁主似乎早就想要说了,一点都没有犹豫。
“其实是关于之前在阁中的蓝衣姑娘,大阁主虽说已然说过此事不必担心,但是老夫总是觉得此次蓝衣姑娘的离开似乎是早有预谋,她的屋子里面的东西摆的很是工整,连藏书房里的书也摆回了原位,而且前几日听过往人说,在漠北之地见过蓝衣姑娘。”
倒还真是人言可畏,这些事情也能被这来往人的人传回昆山。
不过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之前昆山的收徒大典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而蓝衣作为当事人在昆山一地也小有名气,加之后来蓝衣解了之前药王谷的毒药,往生阁张榜三日,如此一来蓝衣声名更盛,所以知道她的人甚多,这次离开机缘巧合之中被人知道倒也是不难。
只是五阁主特意如此说,看来是这朝夕相处的一些日子倒是培养出了些许的不舍之意,百忙之中竟是还记得这件事情说与自己听。
“既是活着,那么她若是回来了,照常收着就是,不必再来问我,她若是不会来了,你也不必去刻意去找,别落了往生阁的面子。”
许是彼岸的回答太过于意味深长,倒是让五阁主有些有口难言,他确实有心去找,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虽是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蓝衣的努力那是有目共睹的,这样一个聪慧的人又这样的努力,当然是更加难得的。
“可是大阁主……”
彼岸挥手,阻止了五阁主将要说的长篇大论,但是步子已是停了下来。
“你先去八层,我稍后就去找你。”
彼岸对同样停了下来的瑾年说着,而瑾年点点头,足步轻快的离开了。
彼岸与五阁主在五层上停了下来,彼岸看着这隔得最近的是藏书房,所以前走打开门走了进去。
五阁主看着自己衣袍下的靴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彼岸走了进去,身后的门慢慢的合了起来,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五层的藏书楼并没有火盆,所以温度有些低,好在彼岸穿的暖和,所以很快就适应了那温度。
“不知道五阁主认为蓝衣如何?”
彼岸看着屋内摆着整整齐齐的书卷,书卷被人千般万般的翻看着,难免有些褶皱,彼岸伸手拿起了一本,似乎是新抄写的,页面上还有切割的痕迹。
彼岸打开翻看着,倒是一手秀气的梅花小楷,熟悉的字体。
蓝衣的小楷倒是与彼岸有些相似,只是彼岸的字体多变,时而奔放,时而内敛,看着不同的心情。
而彼岸翻看着书,随口问着五阁主。
倒是五阁主愣了些许,脱口而出的评价心中掂量了几分才说出口,千篇一律的评价,是属实但是又太过于中肯。
“蓝衣姑娘当初在万千人中脱颖而出,自然是聪慧的,而在昆山的日子里也是十分的用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彼岸翻看着那书,反驳了五阁主的回答。
“我要问的不是这样的评价。”
彼岸放下了手中的那本书,早就看过了千遍万遍,只不过是随手拿起来的罢了,没有想到却是蓝衣的字迹,倒是有心,还重新抄了一份。
彼岸走了几步,又是拿起了一本书,那本书拿着平平无奇,彼岸只是记得自己之前看过,而一眼看去那书的中间似乎有些东西在中间夹着,有些碍眼。
彼岸拿过来看着,而五阁主想着该如何去说出来那彼岸想要的回答,跟着彼岸上去回答着。
“老夫与蓝衣姑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只那段时间来看,蓝衣姑娘在医术上的造诣虽不是很高,但是她有灵性,不拘泥于书籍,试药炼丹也对自己的下得了狠手,若是假以时日,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用药的人才,而且阁中的流程她也有涉猎,加之在解了青丝虹的毒,江湖人难免心中高看,如此一来这,六阁主的位子她确实适合。”
彼岸捉摸着五阁主的话,他的话对女子还是有些低看,否则也不会如此的看中蓝衣的成就。
若是蓝衣没有解了青丝虹那毒的成就,那么今日五阁主说出这番话的可能性便会降低很多,毕竟这世间女子的身份还是很低的,自己算是一个异数。
当年若是秋水师父认定了自己,又为自己做了担保,否则自己不一定会坐上这个位置。
之后虽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可是信服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自己的雷霆手段与自己的“心狠手辣”,那么自己也坐不了几日。
本以为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
“她确实是好,可是她不愿意。”
当初是她亲口对彼岸说要放弃六阁主之位,她放弃的何止是自己的路,还有彼岸对她的希望。
彼岸又何尝不心痛。
而五阁主听着更是难以相信,她竟然不愿意,为何会不愿意呢?
“往生阁这么多人,为何五阁主单单对蓝衣如此看重。”
能进的了往生阁的人,谁不是聪慧的人,这么多天资聪慧的人,总是会有几个后天努力的,可是为何偏偏是蓝衣入了五阁主的眼。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六阁主的接班人,但是也不应该啊!
接班人又怎样,那些已然成为阁主的人也从未见五阁主如此用心过。
彼岸一问,五阁主不觉得心中又是一惊,心中猛然就浮现了答案,但是答案在心口难开。
都说学医的人都是心地良善之人,但是到了自己这里,心中却是多了很多的弯道,关乎利益的事情自己琢磨的却是更多了。
五阁主许久未回答,而彼岸看着那书,也没有催促,倒是像沉迷了一般,忘了方才的相问。
“啪”
彼岸合上了手中的书,抬眼看向五阁主的目光已然多了严厉。
“五阁主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去猜?”
彼岸拿着那书没有放下,而五阁主只是看了一眼便是跪了下来。
这个回答实在是难,随便寻一个说法难免会被拆穿,可是实话似乎又难以起口。
心中纠结,可想而知。
但是咬牙,五阁主还是说出了实话。
“因为蓝衣是大阁主的人。”
是自己的人?确实是,可是难道就只是因为如此吗?
方才的种种难道不是因为蓝衣自己的才能,而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人?
是因为搭上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才会被看中,她的才华,她的能力,难道就不是重点?
彼岸拿着书的手僵硬了片刻,心中为蓝衣感到不值,可是又明白这是五阁主的心里话。
人啊,总是喜欢听真话,但是在听到真话之后又难以接受,可是听到能够接受的假话之后又说欺骗自己。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这个实话,如鲠在喉。
彼岸还以为蓝衣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往生阁站稳脚跟,得到别人的承认,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有太多人因为自己的这层关系而忽略了她原本的能力。
这算不算得上是她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