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酒席
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渐渐降低，衣服也越添越厚，可那股子寒意还是驱之不散。
今天是邵父下葬的日子，邵禹翔捧着邵父的骨灰盒慢慢将它放到了墓地里。土一捧一捧的被填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被掩埋了。
神父还在墓前祷告，一众人穿着黑衣立在墓前，神情或肃穆或哀伤。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风夹着湿意往人身上扑，乔诗晗站在邵母旁边，为她撑着伞。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大家就都去往了酒店。红白喜事，也算是冲冲心情。
今天到场的人都是彼此熟悉的，还有为邵家做事很多年的一些手下。邵家一家和方家一家人聚集在了一个包间里，邵母做在最上席，旁边是方家的父母。
方念瑾也到场了，今天她打扮得倒是不像平常那么张扬，低调了许多，但是妆容还是一如既然的精致，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这副模样。乔诗晗面上不施粉黛，却也不逊色于她。
几个长辈在一起聊着天，内容也无非是和邵父相关。邵母始终脸上都带着点微笑，三个人回忆着以前年轻时一起打拼的光景，有欢笑，有泪水，也有辛劳。
也不知道方家父母是有意还是无意，聊两句就喜欢把话题给往自家的女儿身上引。
“……我们那时候多累呢，完全是白手起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现在的孩子哪肯吃一点苦，总是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喊苦喊累了。”方母的眼光挪到了自家女儿身上，顿了顿，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家念瑾倒是还好，没有那些孩子那么骄纵，也肯吃苦。当时她一个人闯娱乐圈，死活也不肯让我和老方帮忙，吃了不少亏，索性现在苦尽甘来，也算是闯出了点名头。”
“是这样。”邵母像是听不出老友话里的话一样，垂下眼睑，轻笑一声，抿了抿面前的茶水，“禹翔不像念瑾这么有魄力，敢涉足完全和家业不相干的领域，也就接了他爸的手。”
方母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没听懂邵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水，“哪儿呢，禹翔是可造之材。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我也祝念瑾星途坦荡。”邵母笑笑，朝方念瑾举了举杯。
哪有长辈敬小辈酒的道理呢？方念瑾赶忙起身回敬，“谢谢伯母。”
邵禹翔和乔诗晗就跟两个透明人一样，不掺和他们的谈话，只管吃自己的。有尝到好吃的菜，邵禹翔就起身给乔诗晗多夹一点。乔诗晗的口味邵禹翔早就熟悉了，尝两口就能知道乔诗晗会喜欢哪道菜。两人自得其乐。
乔诗晗又来者不拒，只要碗里有的，她就一股脑的往嘴里塞。两颊鼓鼓的，跟个小松鼠似的。邵禹翔看得好笑，柔声道：“慢点儿吃，又没人和你抢。”
“那你夹慢点儿，碗里都快堆不下了。”乔诗晗咽下鱼肉，由夹起了碗里的肉丸。
邵禹翔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噗嗤一笑，伸手戳了戳乔诗晗鼓囊囊的脸颊，“哎，你怎么怎么可爱呢？”
吃得正欢的乔诗晗闻言朝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邵禹翔正想开口说话，方母就轻咳了一声，说道：“禹翔和诗晗的感情真好啊。”
突然被点名的乔诗晗一愣，赶紧把嘴里的肉丸吞下去，刚才光顾着吃了，也没注意方母在说什么，现在只能略显尴尬的朝人笑笑。而另一边的邵禹翔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他知道方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和乔诗晗身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方才漾在眼底的笑意此时也消退得一干二净，声音也是淡淡的，“我和乔乔的事就不劳伯母操心了。”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不敬了，方母的神情也不太好看，但是总归不是自家孩子，她也不好说什么。邵母皱了皱眉头，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邵禹翔：“禹翔，怎么和你方伯母说话呢？”
邵禹翔总归是她的儿子，对于自己母亲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虽然她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平静，邵禹翔知道，邵母这也就是说个场面话，其实她自己也对方母有些不满。
倒是方念瑾出来打了个圆场。乔诗晗不动声色的看了方念瑾一眼，也没说话。
当时方念瑾留宿邵禹翔的事情乔诗晗还耿耿于怀，虽然事后误会解开了，但是乔诗晗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在，无论如何她也在方念瑾面前摆不出好脸色。忽视她的存在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虚荣心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乔诗晗碗里堆了一满碗菜，可她偏偏站起身去夹了最远的那个清蒸鲈鱼。带在手上的翡翠手镯也顺势露出了袖口。她明显的看到了方念瑾一愣，认出了乔诗晗手上的手镯。
乔诗晗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起来，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方念瑾认得这个手镯。
“怎么了？”邵禹翔没注意这些小细节，问道。
桌子是圆的，还带个玻璃的转盘，其实想吃什么只要转过来就可以了。邵禹翔显然没理解女人之间的这些小较量。
“碗里的鱼凉了，有点腥。”乔诗晗撇撇嘴，随便扯了个理由，小声说道。这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就太丢脸啦……
邵禹翔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但是方母却看到了那个手镯，上挑的眉眼一眯缝儿，“呦，这镯子水头真好。现在喜欢翡翠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嗯。”乔诗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是妈给我的。”
邵母合了合眼，掩住了眼底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称呼还是因为乔诗晗敢于正面自己的身份了。
方母明显一愣，微张着的最动了动，但是却没说出话。
方念瑾闻言，握着勺子的手捏的更紧了。凭什么，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都没得到，邵母却轻而易举的给了乔诗晗？
这镯子她当然见过，以前邵母还给她看过，随口提及到说这个镯子以后要给邵家的儿媳妇。当时方念瑾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带上这个镯子，结果现在这个她心心念念的镯子出现在了别的女人手上，她心里怎么不生气。
方念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偏偏乔诗晗那个人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看，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邵母见状接过话茬，“诗晗嫁进我们邵家，当然也就是我们邵家的儿媳，现在的女主人，我把这镯子给她也是理所应当。我老了，操不了那么多心了……”
言下之意，这镯子就是传家宝，专门给乔诗晗的，这也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她的身份。
这让心里还有些动摇的方家父母彻底难堪了一把。
方家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眼里皆是不言而喻的情绪。
包间的门被敲响了，随机端着菜汤的服务员进来了，乔诗晗正好坐在要上菜的一侧，她微微往旁边偏了一点。
方念瑾心生一计，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碰了那个服务员一下，结果服务员的手一抖，菜汤就这么洒在了乔诗晗的身上。
“啊——”乔诗晗尖叫一声。滚烫的菜汤泼到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索性不是很多，只有一小片，但是那一小片的肌肤也已经灼烧着疼了起来，像是有针扎在上面一样。
邵禹翔迅速起身，将乔诗晗也顺势拉了起来，“没事吧？”
乔诗晗吸着气，把外面的那件外套脱掉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相比疼痛，她更多的是尴尬，这么多长辈在，她刚才的那一声尖叫实在是失礼。
犯了错的服务员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道着歉，但是也不敢上手帮忙，估计是才来上班不久的小姑娘，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乔诗晗看着也有些不忍心，只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没事。我去清理一下就好了，你下去吧。”
“真的没事？”邵禹翔还是不放心，“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真的，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也没那么娇气。”乔诗晗将泼了菜汤的那一块儿衣服捏起来，让它尽量远离自己的皮肤。
那一块儿皮肤已经麻木了，暂时也感觉不出什么痛不痛了。乔诗晗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清理一下。”
“诗晗！”正在乔诗晗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方念瑾突然亲昵的叫住了她。
乔诗晗脚步一顿，她朝方念瑾的方向看过去，可方念瑾的面上满是关心，仿佛她们之间的关系多好一样。乔诗晗当然不会让方念瑾跟她一起去，这个女人安的什么心她还不清楚吗？她不至于挖个坑自己跳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还是好好吃饭的好。”乔诗晗嗤笑一声，眼里流露着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