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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急不躁

    关于谋私利,杜如晦并不讳言,但是杜天王所做的谋私利,都是在规则允许之下,哪怕是按照宰辅联合重臣,参考《开皇律》、《大业律》所制作的《大唐律疏》,杜氏从来没有违规违法。

    唯一涉及到的,无非是“家风”有损,仅此而已。

    端木蔓菁并非是杜如晦的“家臣”、“谋士”,作为幕僚,这个曾在辽东新型官场厮混过的人,是想要在洛阳开拓眼界。

    求知欲,是端木蔓菁一直愿意奔走,并且为自己的经历“着书”的动力。

    因张公谨,端木蔓菁颇有重回炎汉的豪迈;因李客师,端木蔓菁眼观地方和中央的博弈争斗,品味其中汉末也似的尔虞我诈;因王孝通,端木蔓菁发现往日佐官,皆豚犬之流。

    然后,端木蔓菁辞职了,除却汉装换胡服,游历草原及靺鞨、室韦旧地,积累的资料和见闻,在洛阳着有三卷《北地戎狄考》。

    和《地方志》不同,端木蔓菁不但掌握了十几种室韦方言,契丹大小各部方言和靺鞨诸部语言,全部精通。当时沧州刺史还是薛大鼎,且是个一筹莫展的沧州刺史。自张德入河北之后,李德胜勾引范阳卢氏出昏招,这才有了后来长孙冲于鸿胪寺中差遣大展拳脚。

    而长孙伯舒这个帝国俊杰的风采背后,自然是一大堆前赴后继的底层经营。而端木蔓菁,就是在那个时候,展露出了惊人的眼界和才华。

    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行动力实在是让人敬佩。

    因为张德和王孝通的缘故,加上张公谨、李客师曾经是上级,在北地行走,端木蔓菁有着相当大的便利。更有福威镖局这种民间势力的支持,天时地利人和总能占据一二,以至于在默默无闻间,端木蔓菁做出了时人不能理解,但杜如晦和张德却心知肚明的壮举。

    《北地戎狄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有地里分布图,有特产实物手绘,且手绘相当精准。它有各部名称来源考及丁口柱形图,以及部族主力的人口增长率,牛羊存栏数及大体的迁徙路径……

    但是,这部着作,端木蔓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发布。因为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做好,这个东西,是一张地图。

    自幽州以北,一直到北海的地形图。

    在没有官方支持将这张地图拿出来之前,端木蔓菁不打算发布。

    而想要让朝廷同意将这种“涉及谋反”的玩意儿印刷出来广而告之,难度相当的大。问题不在于这张地图仅仅是草原,问题在于有了这么一个口子,那么是不是中原的州县,也能公印地图,然后分发天下?

    有趣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四大天王全部同意,连李靖都同意。但是他们同意的同时,又很有默契地认为此事不可行……

    端木蔓菁还年轻,和已经死过一回,五十三岁的杜如晦不同,他等得起。

    不过杜如晦却对端木蔓菁保证,这两年肯定能发布。

    同样的保证,端木蔓菁从辽东王孝通那里,也听到过。不过这样说的人,却不是王孝通的弟子,而是沔州长史张德。

    而现在,杜如晦突然告诉端木蔓菁,三年前,作为宰辅的杜如晦,已经和张德有了默契,要灭绝五姓?

    回去办公的端木蔓菁久久不能平静,他突然觉得,梁丰县男张德张操之,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平易近人犹若汉时东方朔前隋侯君素……

    那种喜庆滑稽又颇有聪慧的形象,让人觉得亲切。可当杜如晦陡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端木蔓菁品味三分,只觉得江阴子深不可测。

    而就在这个要紧当口,新郑县的“飞骑”马不停蹄前往河南府前往东都,传来一条惊心动魄的消息。

    “康大令!洧水有民变!速将消息传回长安——”

    杜如晦也收到了消息,刚刚坐上总统宝座,结果治下就出了民变。这个事情,多少要负点责,当然,实际情况是半点责任都不会有。黑锅,自然是由郑州和新郑县来背。

    “总统,变民并未啸聚山林,反而打造了器具舟船,过新郑顺洧水治下长葛。眼下已经到了许昌,离鄢陵也不远。”

    “消息从何处传来?”

    “许州统军府。是……贞观五年左骁卫的人。”

    “嗯。老夫知道了。”

    关于民变,杜总统淡定的很。当初他自请东行,特意在“治军事”这件事情上留了一手,他不打算掺合军事。整个总统的职务,只对政事民事俗务负责,军事是原河南道各统军府也就是如今折冲府的事情。

    至于驻守东都诸卫,他半点调动的权力都没有。

    当然,他也不需要这个权力。

    眼下的事情,他只是负责把消息从官方渠道传递回长安,这就是有功无过。

    剩下的,是长安方面的反应、决断、执行。

    考验的不是他杜如晦,而是侍中魏征、中书令长孙无忌、尚书左仆射房乔。

    “这……这怎会有民变?!”

    重臣中自然有不知道行情的,但有些时候,这种问题只会是明知故问。

    “山东诸道旱灾,之前就有消息的,有民变,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可哪怕是……”

    有人想说贞观三年那光景,民变也不曾在河南府附近啊。这也太扯蛋了,这怎么可能?

    “听闻河南颇有几个地方绝收,灾民聚集逃荒,几成流民。”

    “灾情也不至于和贞观三年相比吧?”

    当时可是水旱蝗汤……嗯,没有汤。

    “你知道个甚,噤声,莫再言语!”

    有人打了眼色,一时间,这话题竟然就绝了下去,不过长安的官僚们,却忧心忡忡起来。

    不久之前,数万人先突然离开了长安洛阳,结果马上就迎来了山东大旱?

    “山东大旱?”

    沔州长史张德笑了笑,“怎么不说山东大汉的?这日子,我看那五姓七望去宠妾屋中,看到的也不会是满身大汗的,估摸是满身大汉吧。”

    “你怎地笑的这般鸡贼,又是个甚么不要脸皮的说道?”

    李芷儿正誊抄着账本,笑着白了他一眼。

    张德便笑呵呵地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安平顿时大笑,然后面红耳赤地瞪了他一眼:“呸!你这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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