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神归位（3）
云辰灵机一动，非但没有撤退，双手叠指作法。
“玲珑水盾——”
守佑绕环而来，凤烟本来只是示威性地想要给云辰争取脱身时机，发力虽狠却没有精确瞄准，而云辰这时把水盾猛然一撑，飞驰而来的守佑正好碰撞在盾上随即弹射，直贯入吸血鬼类妖粗壮的脖颈。
与此同时，妖斩聚光骤亮，欢杨正举刀劈开两个类仙的头颅。
就在这几具身体同时炸裂的瞬间，从身体内喷薄而出巨大的毒气和鲜血。顾蓝双抚琴一震，迅速化开无数条银色净流，然而那剧毒竟轻巧透过，丝毫未受影响。顾蓝双错愕。
“公子！”
眼看几滴血液直砸向顾蓝双的脸上，寒羽翻身一跃到他身前，本能地用胳膊一挡。
“啧——”
“阿羽！”顾蓝双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上面被鲜血溅到的地方灼出了深黑色的伤口还冒出焦烧的白烟。
“快掩口鼻！”顾蓝双朝众人急呼道。
这毒竟然能侵入寒羽这近魔之体，毒性非比寻常，就连净盾也无法阻挡，还好凤烟刚刚飞速而来将云辰的后颈一提一同翻了个身，全全躲过了他面前爆炸而出的血液。而那血液洒地，竟连土地都侵蚀而黑，白烟徐徐飘荡。而那身体内涌出的黑红毒气也正朝众人蔓延而开。
“不行！快撤！”沧白雪一边捂着千栖夜的口鼻，一边对队友嚷道。千栖夜完全可以自己屏息的，估计沧白雪一下着急哪还记得这个。他生怕她自己吸进去，只能索性揽住她朝后跳。
“合着还不能杀啦！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凤凤你你你！”云辰正气得跺脚，凤烟直接扛起他就撤。
“神君大人！快走！”
“这个得杀！”
胥都沉声道。拉起弓弩直对高空。
沧白雪一低头，细细看来，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脚腕上都悄然无息地被绕上了一根白发，这是要纠缠到底了。
金翅箭一击飞出，那空中的类仙者竟然毫无逃避，腹部中箭，脸上表情略微抽搐了一下，万千白发丝顷刻间染红。
“裂！”
胥都一挥袖，金翅箭在身体里化为金质碎片猛然像四面八方切割。随着一声凄厉，类仙者四分五裂，鲜血与毒气再次如瀑布般从空中倾巢而出。
缠绕众人的白发消散。胥都立刻飞身赶上众人，但是沧白雪一扭头，眼见一抹浓烈的鲜血正朝他头顶飞驰而来。
“神君大人！”欢杨叫道。
胥都一抬手，金盾凝固——竟然也没用！他只能立刻反手用弓弩掩挡，所幸挡了个大半，唯独有两滴穿透弓弩的空隙，幽幽地落向胥都的耳。
刹那间，耳畔一弯圣光护驾，血色瞬然化散。
胥都怔怔地睁大了眼。连瞳孔都颤了颤。他望向沧白雪。
“神君大人，快走。”
众人撤退向羊溪深处。毒气已经将刚刚的战场整个腐化发黑。顾蓝双一路上不停歇地给寒羽治疗伤口，这毒口虽能净化，却着实费了些劲。看来这群所谓类仙类妖者的宿命，无非是死都要给他们添上麻烦。
“这些都是人命啊...”
沧白雪抚额，呢喃。此时此刻，沧白雪不得不面对事实，芜颜的罪孽，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尽了。她如此轻易挥手而下的试验品，却牵扯着多少条凡人的命运。
“啊——！！！！！！”
整个羊溪突然回响的哀嚎声。众人不禁脚下一顿。是刚刚那群类仙类妖齐齐发出的悲鸣。
还由不得他们猜想状况。对方以迅雷之势包围了过来。而这次，这群不伦不类的生灵再次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这是...这是...”云辰茫然，只觉得胸口发闷。
周遭的气压明显压迫了许多。这群生灵额头上此时此刻竟烙了月与亡的深红色刻纹，正幽幽地散着光。而无论是外形或是力量，都陡然提升了阶层，这已然是——类神类魔。
交错的灵流破空而来。众人四散而开，而这群类神类魔心照不宣地分了队，各自朝着他们袭面而攻。两道勾索朝凤烟和云辰锁来，凤烟冰索横生，带着云辰在冰间踏点躲闪。不过这一味的被动让凤烟着实不爽。
而这边的一位类神者高举法杖，狂风乱舞，对着顾蓝双和寒羽喝声劈来。寒羽翻身一跳至他的背后，闭神一出，立刻死死锁住他的咽喉。而类神青筋暴起，喘息痛楚，却毫不收敛，暴躁地、像发疯般胡乱挥舞着法杖，立即狂风大作，尘沙乱起。
“拿好。”千栖夜将契魂往沧白雪怀里一推，轻声道。
“又这样？！”
千栖夜刚想转身，沧白雪一下着急地抓住他的胳膊，这情景未免有些熟悉吧！
千栖夜顿了顿，好像懂了，笑道：“不这样。放心。”
说罢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唇，沧白雪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
随即千栖夜跃至空中，鲜瞳骤亮。红流涌动全身，他一甩手，张开锐利的尖爪，獠牙显现，若不是他现在背对着沧白雪，她估计还能看到他此刻眼角下若隐若现的鲜色妖纹。
“想死，还不容易。”
千栖夜歪歪头，勾了勾手指，嘴角上扬。
这群类魔类神好像听懂了，动作皆滞带了一刻。随后两个类魔冲了过来。
“护好自己的人。伤着了可别闹。”这话千栖夜是垂眸对下面说的。
寒羽和凤烟立刻了然，带着身旁的人迅速往后一退。
果然，千栖夜可没有半分犹豫，利爪直剖心脏。那类魔根本还没碰着他，只觉胸口灼热如岩浆爆炸，身躯劈裂，血液与毒气随即奔涌。
“夜！”
契魂夺身在沧白雪面前，剑身转舞成数影，无论是血是毒都给她阻挡得毫无纰漏。而他自己红色的灵流如流星般在周身滚动成笼，从扑面而来的剧毒中将他牢牢守护，沧白雪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过倒霉的是底下的人，寒羽和凤烟还好，一人揽一个，早早地就退避三舍，欢杨和胥都简直猝不及防，所幸妖斩刀气纵横，最终零落成滴的血液只灼了点衣角。
千栖夜徒手劈了两个类魔后，剩下的类魔类神在片刻的惊愕后爆发了一阵莫名的情绪，前赴后继地扑向了他。
魔君大人倒是毫不留情，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断一双。刹那间，毒气毒血占据了满地，其余人不得不越退越远，烟雾弥漫中只有半空中的鲜红流星耀眼夺目。
“夜！”
沧白雪担心得不行，契魂还在她周身不离寸步。而沧白雪耳畔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有呜咽之声，那不绝如缕、凄凄惨惨的呜咽声，随着淌落而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这声音愈发强烈了。
“这声音——”
“不是幻觉。”顾蓝双斩钉截铁地说道，咬唇沉声道，“是生灵的哀泣。”
沧白雪心头一震。
她抬头看着那群争先恐后，甚至可以说是期盼无比地涌向千栖夜的类魔类神。她猛然懂了，他们——是求死的。
沧白雪蜷紧的手指颤了颤。
毕竟是人啊，肉身凡胎...承载了强行覆上的灵力，还有轮转月降下的神流，这些人的内心，恐怕早已崩溃了。
支离破碎的神智，不听使唤的身躯，不伦不类的存在。
死亡——才是解脱啊。
沧白雪望了一眼空中那黑发红衣的背影，想来，他是早就懂了他们的诉求。
而沧白雪忽然觉得耳畔的声音中有一丝蹊跷。她寻声而望，毒气浓烈，她看不真切。
“白白！你去哪儿！”云辰大呼。
“你们别过来！”沧白雪说罢，带着契魂走回了那主战场。
“师姐！——”顾蓝双本想追上，被寒羽阻拦。毒气的侵袭越来越重了，他们现在靠灵流护体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而凤烟甚至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凤凤！凤凤你怎么样！”云辰瞪大眼，急道。顾蓝双立即触额给他清扫体内，刚刚退得猛，有毒气灌来，穿透了凤烟的冰墙，他只能索性用身体给云辰挡了一遭，这怕是吸了不少入体。
“你...是...”
那头，沧白雪在重重毒气与血腥中，终于发现了那蹊跷所在。耳畔的呜咽是虚无缥缈的，而唯独一两声是那般真切，仿佛近在眼前。
而如今，她跟前蹲着一位全身雪白，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她正抱着膝，蜷缩在地上，呜咽不止。闻声抬头时，她好像受了些惊吓，还退了两步，竟然连眼瞳都是雪白的。
她自然不是人。
沧白雪心里清楚。而她也不像是被覆灵的类魔类神，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当千栖夜再次锤爆一个类神的头颅，尸身碎落在地，几片破碎的雪白飘荡而来，化为了小女孩的脚趾。
“你是...他们的记忆？...”沧白雪怔了怔，她仿佛在刚刚在一瞬间从小女孩雪白的瞳孔里看到了凌乱不堪的记忆，不知是这群人谁的记忆——离家，祈愿，期盼，恶变，沦陷。小女孩猝然痛哭出声，周遭的呜咽声立刻再涨两分。
“不...应该是...痛楚吧...”沧白雪垂眸，叹息道。
这巨大的悲伤和无尽的悔意，竟在这顷刻间凝化成了哀灵。此时此刻沧白雪的内心震天撼地，难以言说。
芜颜究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沧白雪咬牙。
她无法追寻过去的记忆，甚至已经无法回想起曾经的芜颜。却还唯独清晰记得她那被三界传颂的善意。
“让我，超度你吧...”
沧白雪吸了一口气，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