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如日中天(总491节)
星期六上午,毕希望与韦建国来到曾清婷的墓碑前。远处,不时传来生者祭奠亲人的鞭炮声。
“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毕希望将一束盛开的百合花轻放在母亲的墓碑前,毕恭毕敬地给她鞠了一躬,满怀深情地说道:“我爸回来了,我领他来看您了。”
韦建国平头短发,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穿了一件新买的白色衬衫和一条灰色西裤,一扫从前不修边幅的那副模样,显得年轻和精神多了。此刻,他心情沉重地向前一步,弯下腰来,将捧在怀里的那束百合花轻放在妻子的墓碑前。
“老婆,真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韦建国面对着墓碑上妻子生前的照片,心就像被揉碎了一般,两眼充满了悲伤的泪水,哽咽地说道:“老婆,都是我的过错呀,我没能照顾好你……唉,就这么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这里,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呀……呜呜呜……”
父子俩伫立在曾清婷的墓碑前,心情沉重,久久不忍离去。两小时后,这父子俩沿着陵园小道走下山来,两人坐进停在路边的那辆豪华奔驰车。开车的,是毕自强的专职司机陈少平。
“小毕,现在去哪儿?”陈少平回过头问道。
“七星路,雄风汽车修理厂。”
奔驰车开动了起来,平稳而快速地向前驶去。
“希望,去那儿干吗?”韦建国坐在后座上,不解地问道。
“爸,你不说要自食其力吗?我已经跟我大伯说好了,让你去他的汽修厂上班。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呀。”
“唉,太麻烦人家了吧。”韦建国苦涩地笑了笑,不以为然,自有主意地说道:“希望啊,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还是有能力挣钱养活自己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毕希望侧头问道。
“目前,我暂时打算先干回老本行,开‘摩的’兜客呗。以后怎么着,看情况再说吧。”
“老韦呀,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陈少平开着车,听着这对父子的谈话,忍不住插话道:“现在街上出租车已经很多了,‘摩的’兜客又是违法的,偷偷摸摸地做又挣不到几个钱,很难保障生活的。我看哪,你还是去汽修厂上班好一些,这样可以有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如今社会的生存竞争很激烈,哪有那么好挣的钱呀,就连大学毕业生想找份工作都不容易呀!”
听了陈少平这番话,韦建国觉得也在理,便默不作声了。
在雄风汽车修理厂车间里,毕胜利与两位师傅正在一辆被撞得歪歪扭扭的桑塔那轿车旁边干活呢。毕希望领着韦建国走进车间,来到毕胜利的跟前。
“哦,是希望来了。”毕胜利直起腰看到毕希望,搁下手中的工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瞅了一眼韦建国,含笑地说道:“这是老韦吧?”
“大伯,这是我养父——韦建国。”毕希望把养父介绍给大伯认识,又反过来介绍道:“爸,这是我大伯——毕厂长。”
“欢迎啊!希望跟我提起过你。”毕胜利脱掉油污的手套,热情地与韦建国握了握手,并领着两人往车间外走去,一见如故地说道:“老韦呀,你要是肯屈尊来我这儿工作,我可是求之不得呀!我这儿活挺多的,也正缺人手呢。”
“呵呵,谢谢毕厂长的关照!”韦建国觉得毕胜利的性格和脾气挺对自己的胃口,心里很是兴奋。
说话间,三人一起来到厂长办公室。
“老韦,来,先喝水!”毕胜利取杯倒水,热情地招呼韦建国落坐,问道:“我听希望说,你原先在棉纺厂干过机修工?”
“是啊。我是79年进棉纺厂工作,干到94年下岗,前后干了十五年呢。”韦建国简要地介绍着自己,不安地搓着双手,赧然地笑了笑,难为情地说道:“不过,这修汽车的活,我可是从来没干过,完全是门外汉呀!”
“老韦,我看你行的!”毕胜利对韦建国的印象不错,刚接触就觉得他是个老实憨厚、能吃苦耐劳的人,于是,鼓劲地说道:“这修汽车和修机器,原理都差不多的嘛。你只要肯钻研,边学边干,我相信你很快就会上手的!”
“爸,您能行!”毕希望见双方交谈的气氛十分融洽,坐在一旁顺势插话道:“您就在这干吧!”
“那我就来这儿试试?”韦建国的自信心被点燃了。
“行,说定了。明天你就过来上班吧。”
“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了,这行吗?”
“哈哈,没问题!”毕胜利对韦建国咧嘴大笑,把手一挥,朗声说道:“走,我先领你四处转转去。”
……
翌日,星期天,中午十二点过后。
南疆市围棋社明亮宽敞的对局室里,有不少棋友正在捉对下围棋。在一片寂静无声的黑白世界里,每对棋手演绎着冲锋陷阵、拔城掠地的对攻战。这种短兵相接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毕希望与林社长对坐在一张方正的围棋桌前,两人已在棋盘上对弈了整整一个上午。林社长年纪五十有余,身宽体胖。他不时地挠着光亮的秃头,目光始终死盯在棋盘上,其思绪完全沉浸在棋盘上那异常激烈、惊心动魄的战斗中。
“哎呀,我这棋怎么越下越窝囊呀?”林社长总觉得形势不对头,迟疑半天也没下出一招半式,汗颜不止地唠叨道:“希望啊,你怎么能这样下呢,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斩尽杀绝吗?”
“这不能怪我呀。我好好的一块空地,你非要强硬地打入,我不杀掉你这条‘大龙’,行吗?”毕希望神情凝重,专注地计算着,对这盘棋自始至终不敢掉以轻心,对局势作出判断后,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要是能‘活’了,那我实空就不够了。”
“哎,我跑不动了吗?”林社长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