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一段历史(六)
那就撤出去,从那些松散的军队中突围,像他们那样的士兵,只要一冲锋他们很快就会溃退。
很快,约瑟夫再次愣住了,在他下达冲锋的命令前看到的不是一群吓破胆的士兵的目光。那些人眼中的恐惧是遮挡不住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情绪,那是被逼入绝境的人们爆发出的疯狂。
这些被肆意屠戮的士兵怎么了,尽管战况比较激烈,但是不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将他们逼迫的太狠。
但是立刻,约瑟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当他带着他的骑兵在人群中肆意冲锋时,不知不觉就将独立军甩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当他转过身来,就再次形成与独立军的正面对抗。
如果说他的骑兵身处包围,后方是发狂的火焰军,左右是深埋的地雷,只有正前方是已经趟过的雷区以及一群不那么勇猛的士兵。
但是换个角度从独立军那边来看呢?左右依旧是布满炸药的雷区,哪怕是他们的人埋得雷,他们也不会知晓每一个炸药的具体位置。自己的后方是敌人趟过的雷区,雷区后面是荒芜的田野,在那片没有营地保护的地域很容易遭到敌人军队的袭击,所以那个方向也不可以去。
那么他们唯一能够幸存下来的就只有一条路,冲破那些横亘与他们与营地之间的敌人的骑兵,那样才能回到安全的营地当中。约瑟夫的骑兵团像是被逼入了绝境,但是这些独立军又何尝不是呢。
约瑟夫转过头去看了远处山坡上的拉莫克一眼,在拉莫克的身旁,迪裘卡尔还伸手隔着很远的距离跟约瑟夫打了个招呼。
“想出这样作战计划的家伙就是个疯子!”约瑟夫在心底咒骂,将自己人和敌人同时逼入绝境,这个家伙就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吗?
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对那些独立军说,不抵抗者不杀然后快速撤退的可能性之后,他便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笑话,他们作为敌人,他的话在独立军心里可没有多少可信度,而且就算自己打算快速撤退,但是鬼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担心,自己从他们身边撤退的时候会再给他们一刀子。
就这样约瑟夫短暂的思考间,骑兵团的伤亡正在不断地扩大,火焰军悍不畏死的冲锋给予了他们很大的心理震撼。
在这样下去不行!尽管心底愤懑难平,但是约瑟夫还是大手一挥对着拦在自己退路上的独立军方向大喊:“全军突围!”
或许是训练有素,又或者是早就在等待这个撤退命令了。在约瑟夫呼喊出声的同时,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开始汇聚成一股迅速突围。
能两人骑乘一匹马就两个人一起骑,实在找不到马匹的就自行组成一个方阵,彼此配合迅速突围。他们这样的突围模式轻而易举的就撕裂了独立军的包围网,约瑟夫也多少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骑兵。日常严苛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就这样有条不紊的撤退的话......
“轰!”
又是一声爆炸声响传来,一名眼中闪烁着仇恨光芒的火焰军直接扑入骑兵的人群中,然后毫不迟疑的引燃了自己身上的火药。一瞬间,大面积的伤亡就出现,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别的好几处。
约瑟夫额头上的汗滴再也掩盖不住,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他慌忙的下达着指令:“散开,快散开!”
骑兵们各自散开开始突围,但是当他们的力量化整为零以后,单个人突围的力量有限,数多名士兵被大量的独立军给拦住,比起死在火焰军手中的骑兵,现在又开始出现了死在独立军乱剑下的人员。
现在战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原本有秩序的撤退计划瞬间被打散,原本不可一世的银翼骑兵团此刻成为了热锅上的蚂蚁,为了突围急的焦头烂额却取得不了多少成效。
这场仗打输了,约瑟夫心底无比清楚这一点。他的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些迂腐大臣们的嘲笑,以及自己家族的人看向自己的那失望的目光,还有自己越发灰暗的前途之路。
“团长,团长!”旁边约瑟夫的副官来到他的身边使劲呼喊,约瑟夫有些缓慢将脑袋转向副官。
“团长,您也快些撤退吧,那些疯狂的家伙已经逼近咱们的位置了。”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然后驱使自己身下的战马奔跑起来。无论是面对怎样的指责和惩罚,都要突围成功活下去之后的事情。
“所有还拥有战马的骑兵掩护没有战马的人撤退,能两人骑一四马的就两人一匹,能够三人一匹的就三人一匹!”
约瑟夫的副官从他的手中接过指挥权开始指挥骑兵团的撤离,战马们快速奔跑起来以后火焰军的人很难追上,而那些被人流所阻挡的没有战马的士兵,被其余装备齐全的骑兵解救,整个骑兵团开始撤出了独立军的包围圈。
爆炸声还在不断响起,这些爆炸声来自于一些被火焰军的人追上的骑兵,以及一些在已经被趟过的雷区踩到残余炸药的倒霉蛋们。
最终,整个银翼骑兵团八百零一人的精锐骑兵,最终有三百余人逃离了战场,向远处奔去。
“士兵的素质还是比较低下,火焰军冲过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因为害怕被爆炸波及而开始退让,这样让敌人也逃走了。”迪裘卡尔叹息一声:“不然的话,应该是能够将敌人全部歼灭的。”
拉莫克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淡淡的说道:“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他们拿到了足够重量的筹码,只要好好运用,这场巨大的战斗便可以终结了。
在随后的几天中,独立军一方并没有再受到任何方面的袭击,许多人设想的大军压境根本没有发生。
同时,在普亚和萨芬帝鲁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在突袭之上吃了亏的萨芬帝鲁王国指责应该由普亚王国再出兵围剿叛军了,但是普亚一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普亚王国的回应也很强势,“围剿计划是一同发出的,既然派兵就应该双方一起派兵才行,先前你们吃了亏也只能怪你们太急功近利,派了一队骑兵就妄想剿灭上百万的叛军(这个数字连同普通民众也算了进入)。”
双方心怀鬼胎,都希望通过“剿匪”来使另一方削弱,而谁也不愿意率先出手。这场争论一直持续不休,独立军也得到了修养的机会,并且在以拉莫克和迪裘卡尔为首的领导团体,整个独立军在几个月中迅速壮大。
六个月后,独立军便已经强大到足以影响到普亚——萨芬帝鲁王国战斗平衡的程度。
经历了一系列的谈判与各种事件以后,在银翼骑兵团落败的七个月后,普亚、萨芬帝鲁以及独立军三方各自派出代表进行谈和。普亚和萨芬帝鲁双方是停战成员国,而独立军则是调停和见证人。
同时同意的还有一点,普亚和萨芬帝鲁都承认独立军一方可以以国的形式存在,同年七月,独立军成立了自己的王国,王国的名字用的是先前贝齐曼斯帝国在乌达山脉以东设立的行省的名字,安顿。
……
“就这样,与两大王国接壤,隐隐横亘在两个王国之间的新王国安顿王国就成立了。”
阿伊尔听着自己身前的这名男人自己讲述着安顿王国的历史,说实话,安顿王国的历史阿伊尔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普亚王国没有任何一本历史类的书籍是记载这一段。
或许是因为涉及到五十年前那段让人难以启齿的战争历史,所以才刻意封存了吧。毕竟,过去五十年人们或许可以看清楚奥拉威尔七世发动战争的本质,但是作为执政王室的奥拉威尔家族可不允许人们肆意的讨论这项家族史上的污点。
“那么,拉莫克·安姆希瓦就是安顿王国的开国皇帝喽,那么迪裘卡尔一脉是什么结果,刚刚从你的讲述中可以感受到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阿伊尔出于自己的好奇便直接问出了问题,也没有考虑这样问一个安顿国民这样的问题是否失礼。
华贵年轻人赞许的看了阿伊尔一眼,看来他很喜欢阿伊尔这种探究历史的态度。
“你理解的恰恰相反,安顿王国的第一任执政并不是拉莫克·安姆希瓦,而是那个野心勃勃的迪裘卡尔。”华贵年轻人缓缓诉说着一个史实,但阿伊尔的脑海中却冒出许多个念头。
篡权,谋杀,还是党派争斗后的政变。
华贵年轻人似乎看出了阿伊尔心中的所想,他缓缓摇头说道:“并不是什么阴谋一类的篡权,而是拉莫克自己让出了权柄,他组建了一支特殊的组织,深入当时安顿境内荒无人烟的地区去寻找一样东西,一样贝齐曼斯帝国的遗留物。”
“是什么东西?”
华贵年轻人摇了摇头,表情很是遗憾:“恐怕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寻找着什么,而且,你要知道的,不是为什么安顿王国这么热爱音乐吗?”
阿伊尔一愣,然后意识到他们最初讨论的问题好像还真的是这个。
华贵年轻人把这个问题轻描淡写的带过:“原因嘛很简单,就是当初在战俘营当中,饱受奴役压迫的人们必须要寻找一样寄托来坚持下去。而当时他们所寻找的寄托,就是歌声,在安顿建国之后,这项精神寄托就作为传统流传了下来。”
阿伊尔点了点头,这时候华贵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时候不早了,要是去晚了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嗯?阿伊尔转头看向华贵年轻人,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本来阿伊尔是要说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他体内的魔力已经不允许他肆意使用了。
“去哪里吗。”华贵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我需要去参加一场葬礼,如果我没到场的话会被认为是天大的失礼,很高兴认识你阿伊尔,我这先离开了。”
“对了。”华贵年轻人走了两步后开口说道:“当年的迪裘卡尔没有留下任何一名子嗣,他的一生都在追寻拉莫克的踪迹,终于在二十三面前,找到了拉莫克的一名后代,就是现在的安姆希瓦一世。也就是从那时起,从迪裘卡尔去世后安顿王国才有了皇室,先前一直都是由迪裘卡尔代为执政。”
“啊啦啦,我必须要走了。”华贵年轻人一转身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处,只有他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中。
“要是西文·安姆希瓦缺席了自己父亲的葬礼,那么这可是会成为他一声的政治污点的。”
阿伊尔的眼睛渐渐瞪大,他愣愣的看着那个拐角说不出话来。刚刚与他交谈的,与他讨论历史的是这个国家的新国王(加冕仪式结束以后)西文·安姆希瓦二世?
阿伊尔有些怀疑这种事情的存在性,不过他的心底也没有过多的猜疑。
“看来回去要跟葛莱蒂斯小姐讲一下了,这可真是不得了的经历啊。”
正当阿伊尔感慨着,晃晃悠悠的开始走回自己先前站立的位置时,一小块瓦片从他身后的那一侧围墙上掉落。
尽管有些魔力伤的存在,但是阿伊尔的警觉性可没有降低多少,他猛的转过身来,发现那处的围墙顶端破损了一小部分,那块残缺的瓦片便是从那一块区域掉落下来的。
“是从远处传来的一股冲击碰巧打在了围墙之上,所以便导致它破损了。”
像是先前阿伊尔与约尔根或者厄斯之类的敌人进行战斗,他们的魔力冲击会相互抵消逸散在空气中,但也会有那么一小部分拧成一股飞向很遥远的地方。那样的魔力威力不会很大,但是也足以击破一块瓦片。
如果单单只是一股外逸的魔力冲击阿伊尔还不会特别的紧张,但是从那股魔力冲击之上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但泽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