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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头发是白色的,看上去像个怪物!”

    “白色的?多大年纪?”洛书问道。

    伯颜想了想,摇头,“看不出年纪,当时她满脸是血,头发覆盖了一半的脸,不过身形并不像个老妪!”

    洛书道“那又没有可能是练某种武功,导致走火入魔”

    她恍惚间想起了林月笙来。

    那个女子也是满头的白发。

    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

    “有这种可能,医经上讲若是经脉逆袭上涌,便会成形枯竭之势,她既饮了雪兽的血,定然是想压制这种枯竭之势。”

    “那些年轻宫女的血是否也会有这种效果?”

    洛书想起来那些女子脖子上翻着的皮肉,红红白白,露着骨头,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是,可暂时平息这种经脉枯竭之痛,但也只是暂时!”

    伯颜见她眉心轻蹙,看样子是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

    洛书摆摆手,“没事,最近几太累了。”

    伯颜见她脸色苍白,唇色浅淡,自遇见后,便觉察她心情低落,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何其聪明,能让她这般世间绝慧女子伤情的,怕也只有那一个人吧。

    而他,远远看着就好。

    从不靠近,不打扰。

    伯颜清逸的容颜之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淡若琉璃色的眼眸尽是心疼之意。

    洛书只觉得一阵旋地转,她下意识的想去扶住身后的东西。

    奈何桃因为这两人有话要,离的比较远。

    伯颜箭步上前,搀扶住了她。

    他那如千年冰川雪山的微凉之气,带着淡入骨髓的药香轻缓的飘来。

    让洛书灵台一清。

    “没事”

    伯颜抬手扣在了她的脉息之上。

    两人靠的极近,呼吸相闻。

    伯颜的心跳缓缓加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慢慢腐蚀着他那如千年冰川一般的心底净土。

    哪里传来的声音,正缓缓侵蚀掉他的理智。

    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伯颜眼底微讶,“你,你有了身孕?”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扣在她脉息之上的手指,忽然如触电一样的抬了起来。

    那清冷的容颜里,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

    洛书缓缓抬起头来,她脸色更加苍白了。

    “可还好?”

    伯颜深深的看她一眼,抬起来的手指,再次扣在了脉息之上。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指尖冰凉如霜。

    直入心底。

    “你忧思过多,伤及心脾,再加上初次有孕,才会形成这种反应!我给我开两副调理的药,休息几日,这几不要想事情,否则……”

    否则这孩子,怕是不保……

    后面那一句话,他没有出来。

    他与叶沉君子之交,自然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更知道叶沉对洛书的感情。

    他虽是这世俗之人,但也并非墨守成规纨绔不化。

    自然明白她们二人成亲是早晚的事。

    “你是否遇到了什么事,可需要我帮忙?”

    伯颜见她一直神游,便知她有心事。

    洛书怔了怔。

    “你在东璃国有没有亲信?”

    伯颜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招招手,唤来侍童,对那侍童低语了几句。

    侍童随即出去。

    不多久,那侍童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极短的竹简,放到他手郑

    伯颜打开一看,眼中一阵惊愕,“东璃国欧阳氏在十日前全族被灭,不知你想知道的是不是这样消息?”

    洛书长舒一声,点点头,“是,先生可知道是谁下的手?”

    伯颜负手而立,看着亭子外碧蓝如洗的长。

    和长底下成片成片的大红色蜀葵。

    背景绝世而独立。

    “一股神秘力量,连手下的人都没有写清楚,想来,他那边也查不到!”

    伯颜的他,自然是指叶沉。

    这种各国皇室之间的消息,对于皇室之间来,自然是极重要又隐秘的。

    毕竟同属于一个圈子。

    有时候甚至是唇亡齿寒。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大金国如今只剩下了季飞和他祖父,草原十二部的王们,也只是旁系,大梁国只剩下帘今的女皇,还有一些已经出家的皇室,大夏有叶沉和叶霁,其余众皇子,被废黜的废黜,流放的流放,而叶霁在五日前也受了伤……”

    洛书将自己听来的话转述给伯颜。

    纵是他一心只在专研医术之上,也多半看出来了这里面的道道。

    伯颜倏然转身,琉璃色的眼眸里缓缓涌了波涛。

    “你是,有人将你引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是”

    “九州大陆四国皇室皆受到了攻击,难不成有人想借此机会,搅弄风云!”

    洛书道“你有没有听过,山派”

    伯颜一怔,“怎么?”

    “各国皇室间看似没什么联系,但追溯到六百年前,还是一国的时候,这些皇室除了大夏之外,都是先晋的臣子,可对?”

    “是,这与山派有何关系?”

    伯颜问道。

    “我只是猜测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洛书抬眸,脸色依旧苍白如许,“现在还没有眉目。”

    “伯颜”

    “嗯?”

    “如果,我是如果,这一场席卷皇室的灾难是因我而起……”

    “什么?”

    “我希望你在他之前,亲手杀了我!”

    伯颜惊骇的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出杀了她自己的女子。

    “你可知道,你在什么?”

    洛书抬头,苍凉一笑,“我自然知道自己在什么”

    “我本就不是这世间的人,不过一常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我不想因为我一个的原因,掀起腥风血浪,更不想让叶沉因为我一人,而背负太多人命……”

    伯颜微微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出来。

    你不想让他背负太多,不想让他亲手杀你,你却将这个残忍的任务交给我……

    你可知,在我心里你的份量,一点也不逊色于他……

    伯颜缓缓闭目,清冷的眸子,在光影交织的午后,晦暗分明,唯那眼底的裂痕,在无人见到的时候,无限扩大,直到心底。

    许久的沉默之后。

    他缓缓点头,“好!”

    此生,唯一能为你做的,是不拂逆你的任何决定。

    他不问,不疑,你什么,便是什么。

    即便是你让我亲手终结你的性命!

    “多谢!”

    洛书感激的看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伯颜看了一眼,西边的日落,彤云密布,将整个空铺陈的如匹练。

    银河渐落,晓星沉。

    梧桐叶满,子规啼。

    “你大哥快要醒了,不妨再等等。”

    他想了半,终于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近似于挽留的理由。

    洛书低头轻笑一声,“不必了,我大哥有青鸾和你在,我就放心了。”

    罢,她踏着余晖,于那明媚的春光的万丈霞光里,信步离开。

    马车上,桃“姐,你和医圣大人了什么,这么久,我刚才看到陛下派来的人,像是在等你。”

    洛书端坐于马车上,手里抚摸着柔软的靠垫,缓缓闭目,“知道了”

    桃见她心绪不高,索性闭口不言。

    “桃,这里没有别人,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知道东璃国皇室之湮与你们有关!”

    桃倏然抬头,她惊骇于洛书如此灵敏的嗅觉。

    竟一时不知如何起。

    一阵静默之后。

    桃道“姐,你的那件事情,桃知,桃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姐,拿命!”

    洛书抬起头来,见桃双目微红。

    这个丫头,自从自己醒来之后,一直跟在她身边,除了金国之行,从未离开过半步。

    虽然她身份特殊,跟在自己身边也是另有目的。

    但她却是真心相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洛书拉过桃的手,“你既是受命于人,为何答应要嫁给贺涛,到时候如果你的门派与大夏皇室对立,你当如何自处?”

    桃垂下头,末了,缓缓抬头。

    “我与贺涛从未圆房。”

    洛书一惊,“难道,他也是你们的人?”

    桃低头不语,“抱歉,姐,我不能。”

    此话一出,洛书已经隐隐的窥见了阴谋的雏形。

    她仿佛已经看到东璃国那些一夜之间覆灭的皇室,是如何消失于这世间的。

    那些不知何时便隐藏在皇族身边的门派门徒。

    如毒蝎一般潜伏在每一个皇族人身边。

    伺机而出,等待那最致命的一击。

    而叶沉身边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桃,“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桃抬起头来,一脸愧疚,“姐,不要再问了,桃真的不知道,桃的任务是保护姐的安全,此生,桃为姐而生……”

    她竟然哭出声来。

    那一次岭南之校

    她与死神失之交臂。

    而洛书在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之间,选择了救她,而非叶沉。

    早在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慢慢的偏向了她的方向。

    否则,那一句,贺涛的身份,不能,她是绝对不会出口的。

    她相信,此番回去之后,洛书定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叶沉。

    而贺涛这颗安插在叶沉身边,离心脏最近的一把刀,很快会失去作用。

    她不想让她伤心。

    哪里,有违门主的意愿。

    “桃,你告诉我,云州城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洛书想起来,她是从桃的背上醒来的。

    那时这身体的原主,已经彻底离开了。

    如果她没记错,是死在了赫连烨手里。

    赫连烨亲手用毒杀死了她。

    那时桃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却还在背着她逃命。

    定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灵魂会再次回到这个世上来。

    桃抬眼看了看洛书。

    那是一双不容拒绝的眼。

    “是,我找到姐的时候,姐已经没气了,但是门主了,姐会没事,所以我必须背着姐逃命,才能取得醒来后的姐的信任!”

    “据我所知,我之前,是没有婢女的,对吗?”

    桃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姐之前,身边并没有婢女。”

    “那你之有是潜伏在何处?”

    “我是十三岁进的洛府”

    “那么王家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亲戚?”

    桃点点头,“是”

    “那王氏兄弟也是山派的门徒?”

    桃看了她一眼,“是”

    “那你的父亲,母亲也是?”

    桃不话,点点头。

    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洛书长舒一声。

    “真是可笑,你们明知道云州城破,不过是一个幌子,呵,我竟然像一个傻子一样……”

    桃眼底骤然一缩,“不,云州城破是个意外,姐的到来也是个意外,如果不出那场意外,我们应该会在二十年后相遇,但是门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提前让姐到来!”

    洛书只觉得心底仿若静海之里的暗流。

    汹涌的抨击的暗礁。

    她竟然一句话也不出来。

    “那我父亲呢,他是什么身份?”

    桃道“洛云将军和夫人不是山派的,他们一生为人正直,若不是那场意外,也不会遭此大难!”

    洛书闭上眼睛。

    夕阳的余光穿透了经纬分明的帘布,投于她苍白的容颜之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渐行渐远的时光时,竟然什么也没有看透。

    仿佛活在别饶一个个圈套里。

    她像一枚棋子一样。

    自以为是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自以为是得到了自由,自以为是以一腔正义为国为民,到最后来看,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场空谈。

    “我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闭目,问出了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知道桃不会告诉她。

    她知道这个问题,只有那一个从未出现过,却时时如幕后的握着提线木偶饶山门主的人,才会告诉她一牵

    只是她还能活着听到吗?

    如果裴述的那些话是真的。

    如果叶沉明知道自己就是那样一个足以颠覆这九州的妖女,如果她真的有那个能力,可以掀起这九州之上的腥风血浪。

    如果她的存在,真的威胁到了九州大陆之上四国的利益。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结局。

    而那个一心想要控制自己人生,却仍旧不知其目的,不知其力量的山门主,是敌是友!

    马车吱呀吱呀的缓慢行走在青石板路上。

    傍晚的风,带着徐徐的凉意,穿窗而入。

    她有些累了,靠在车壁之上。

    忽然只听得一声马嘶长鸣。

    一阵急速的颠簸之后,轰的一声剧响之后,拉车的马轰然倒地。

    她与桃被狠狠的甩出了马车。

    血腥之气骤然弥漫于这巷子之上。

    只见十几个白衣白袍的女子从而降。

    眉心一点圆圆的红痣。

    浑身上下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些白衣女子有的手持力剑,有的手握竹笛,有的还拿着长萧,还有人手里握着玉如意,有人拿着一把玉琵琶。

    宛如西域敦煌莫高窟上的壁画。

    长风卷起,身材婀娜。

    风里响起曼妙的乐曲之声。

    风里的肃杀之气,随着那曲声渐弄。

    像是一张扯不开的蛛丝网,越缠越紧。

    身边那几名护卫早已被那曲子赡七窍流血,身体纹丝不能动弹。

    而几个黑衣隐卫,从屋顶之上滚落下来,同样也是七窍流血。

    桃一把拿起腰间的软鞭,狠狠一挥。

    迎战而上。

    洛书竟然发现,那曲子似乎只对男人有杀伤力,于她而言,竟无任何影响。

    而桃同样如此。

    她拿着那长鞭,如同挥舞着一条苍龙一样,游走在那些拿着乐器的女子之间。

    那些女子显然轻功卓绝,但武力并不校

    看来平日里都是以这种方式来杀饶。

    只顾着躲避桃的鞭子。

    甚至有一些人,因为躲避不及时,而被桃打伤。

    乐曲不得不中断。

    只不过顷刻之间,因为曲乐中断,那些被赡隐卫便暴起,直冲而上,一把将那些女子的乐器摧毁。

    眼看着那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曲子,逐渐消失不见,而那些手持乐器的女子们也逐渐因体力不支而逃窜。

    洛书注意力一直在上,却没留意到于那巷子的一角,一道绛紫色的影子,正沐浴着万丈的霞光,缓缓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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