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对峙
嬷嬷见了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但她却摆手不要:“相爷折煞我等,我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来接小姐这等小事就不必如此了,且小姐又极其聪慧,哪里需要我等见识浅薄的人提点,日后元妃娘娘成了小姐的婆婆,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大人放心便是。”
这一席话说的秦万千羞愧,都是一家人何必贿赂元妃娘娘的贴身嬷嬷,便当即命人收了那些红白之物。
“是我秦某思虑不周,对嬷嬷无礼了。”
秦悦在一旁看着,听秦万千说这句话,当即上前跟嬷嬷行了礼:“小女就是秦悦,家父担忧小女才出此下策,让嬷嬷见笑了,爹爹那有壶好茶,改日我给嬷嬷送去尝尝,嬷嬷总不能拒绝秦悦的心意了。”
杜嬷嬷一听,既然银子不能收,她就送壶好茶,且说这是一番心意,虽然这是变相在贿赂她,但是这丫头着实聪明。
“那就多谢小姐的好意了。”杜嬷嬷点点头:“小姐快随我进宫吧,不能让娘娘等急了。”
“好,我这就去换身衣裳,去去就来。”
秦悦换了一身淡红色长襦裙,她知道长辈都喜欢素雅一些的,便挑了一件没那么素却又没那么亮眼的衣服。
跟着杜嬷嬷进宫的这条路来了两三次,左右总是记不住路,秦悦暗暗的在心里笑自己笨,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见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坐在秋千上玩耍,她匆匆一瞥,便跟着嬷嬷走过去了。
“杜嬷嬷,那身穿蓝衣的女子,是什么人?我看她的衣着有些奇特。”她感觉这女子不像是大梁的人,她那一袭蓝衣上面挂满了银色装饰的环链,她的头发也没有竖起,而是就那样披散着,头上戴着奇怪的装饰,像是一个外族人。
“那确实不是我们宫里的,她是塞图的天月公主,来宫里有些日子了,她的名字还是我们皇上给起的呢,寓意她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高贵。”杜嬷嬷说。
“天月——”她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怪异,塞图的公主怎么在皇宫里长住起来了?没有道理啊。
想着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过不一会儿就听到杜嬷嬷的脚步声停了。
“喏,娘娘的寝宫到了,小姐先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杜嬷嬷领她在寝宫前的正屋候着,又倒了杯茶给她,元妃娘娘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香味似乎和这茶杯中的茶香很像。
她掀开茶杯,只见白色的瓷杯中飘着一朵朵半透明的白色花苞,她抬头看去,这正屋的一旁木架子上,放了好几盆花。
原来这泡着的茶和这正屋的花,都是茉莉。
“来了。”
一声温柔的女声把她从深思中唤醒,抬头望去,一个身穿淡紫色半染华服的女子从后面走过来,她虽然已近四十,但皮肤极好,生的儒雅端庄,这定是元妃娘娘了。
“悦儿叩见娘娘。”
她起身行了个礼,元妃很是喜欢她,即刻赐了坐。
“你就是悦儿啊,难怪深儿一个劲儿要娶你,出落的这么标致的一个姑娘,任谁看了不喜欢。”元妃打趣道。
“娘娘谬赞了。”
对于她的容貌,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从小便有人夸着的缘故,这一路听过来,倒也没什么感觉了。
“娘娘很喜欢茉莉吗?不知道是不是悦儿眼拙,看这茶里泡着的,似乎是茉莉。”
她轻轻的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花香留于唇齿之间。
元妃娘娘点点头:“是了,我常常喝茉莉花茶,因为这夏天刚过,初秋又多干燥,茉莉清热去火,便教人备了些,这三盆茉莉,也是教人在暖室里给我留的,过了花开的季节,所以只剩这三盆晚开的了,以往我都叫人在院子里摆上好多呢。”
不知道怎么,她突然想起那日皇上寿宴,荣深回来身上穿着的红色长袍,还有那浓郁的艳香,不由的问:“娘娘除了茉莉香,还有什么别的喜欢的香吗?”
元妃摇摇头:“没有了,我每晚都要靠茉莉花香安神入眠,与其说喜欢茉莉,倒不如说是习惯了这个味道。”
听元妃这样说,她没由来的心头一慌,点点头:“悦儿也很喜欢这种淡香。”
“杜嬷嬷,待会儿悦儿走的时候给她几袋茉莉花茶带上,你多泡泡茶喝,对身体极好的。”元妃爱怜的看着她。
“这怎么好意思,既然是娘娘的美意,悦儿也不便推脱,就谢过娘娘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想起那日的事儿,她似是期盼而又让自己确定的似的又继续说:“殿下对娘娘可真是孝顺极了,我们从江州回来赶上了皇上的寿宴,殿下见您没来参加寿宴,便说去看您了,不过那日,娘娘为什么没来参加寿辰?”
元妃瞪着眼睛:“哦?杜嬷嬷,那日深儿来了吗?我怎么不知?”
杜嬷嬷说:“那日不记得殿下来过啊?娘娘您生了病,早早的就歇息了,我在门外守着,没见什么人来过。”
“咦?深儿真的来看我了吗?”元妃疑惑的看着她。
秦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满脑子都是荣深骗了她,一时之间,竟然当着元妃的面上发起呆来。
“悦儿?你怎么了?”元妃喊了她一句,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时候杜嬷嬷插了一句话来:“或许来了,可能看见您这里灯都熄了,不想打扰您休息,便走了吧。”
秦悦一听,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跟着说:“对对对,殿下可能怕扰了您休息,便没有过去打搅。”
元妃娘娘笑道:“那极有可能了,深儿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元妃娘娘和她只是闲聊了一些,问了下婚嫁的事宜和准备进度,别的却什么都没有问,另外赏了她一些东西,便让嬷嬷送她出宫了。
秦悦也没什么心思跟这位未来的岳母聊天,她满脑子都是那天荣深坐在她身旁的情形,路过后花园的时候,一抹奇特的香味吸引住了她。
她抬眼一看,是坐在秋千上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怎么不走了?”杜嬷嬷回头发现秦悦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一看,发现她正站在路中间望着荡秋千的那个女子。
被嬷嬷那句“怎么不走了”惊扰的女子从秋千上下来,朝秦悦走过来。
“天月公主。”嬷嬷给她行了个礼,见秦悦没给她行礼,便在一旁小声的咳嗽了下。
“嬷嬷不必多礼,我看刚刚有小丫鬟四处找嬷嬷,嬷嬷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不如先去忙吧。”天月没提秦悦不行礼的事儿,只让杜嬷嬷先去忙。
“这送……”杜嬷嬷看向秦悦。
“送秦小姐出宫的事儿,嬷嬷若是放心就交给我。”天月接道。
“自然,是放心的,多谢公主。”杜嬷嬷说完,直接告退了。
“你叫秦悦是吧?走吧,我带你出去。”天月转身往前走。
她的身上那股香味,和荣深身上的香味十分相似,她不敢确定,就默默跟着她后面。
两个人一路上默然不语,直到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天月停了下来。
这里四下无人,秦悦知道天月有话对她说,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
天月转过身来看着她:“秦小姐就无话可问我吗?”
“没有。”她冷冷的回答。
她不是不问,是努力不让自己问,她很想相信荣深,可是她知道,天月是不会让她的努力有效果的,从她要替杜嬷嬷送自己的时候。
“哦?你没有话说,天月却有话对你说。”
她举起一只手来,递到秦悦面前,似有似无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子,但此时此刻她闻着却只觉得一股恶心的味道。
“秦小姐对这味道可熟悉?”
秦悦往后退开一步,冷声道:“不熟悉。”
眼前她已经知道荣深那晚一定是去找了天月,但是她不相信荣深会在大婚之前与天月有什么纠缠,她相信他,他眼睛里对自己的爱不会撒谎。
可天月却咄咄逼人,她挑眉皱了一下眉头,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衣袖上轻抚,似有意嘲讽的说:“怎会如此,这香味是我们塞图特有的花种炮制的,因其花味独特,寻常人只闻一次便很难忘记,莫非这宫中,还有别人染过这种香,让秦小姐闻过一次?”
秦悦的手紧紧捏了起来。
天月又说:“也是,那日皇上大婚,殿下入宫寻我,确实染上过我的香味,秦小姐可知道,我喜欢殿下很久了,一直以来天月都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可这次殿下来找我,看得出殿下对我也并非没有情义,只是你。”
说着,天月有些激动,她的眼睛狠狠的盯着秦悦,像一条妖娆而又美丽的毒蛇,此时此刻正在围剿猎物,她眼睛里透出的狠辣,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没关系。”
她突然转过身去,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有意说给秦悦听:“我会让殿下心甘情愿的娶我。”
秦悦抓着她的手,眼睛里的探究似利剑一样扫来:“你怎么可以!”
天月猛的甩开她的手:“我贵为公主,想要什么不可以?再说,殿下来找我,也是自愿的。”
“宫门口就在前面,去吧。”她转身离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我相信殿下。”看着天月的背影,秦悦缓缓的说。
天月的脚步猛的一滞,轻轻的说:“那可由不得你,这皇宫之中,身不由己的事儿,可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