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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7章 不是新的

    公孙展当日就走了。

    夜晚时,姬墨衔正在拧干布巾洗脸,离天走了进来。

    “他真的离开丹州了?”

    “是。”离天回道,“直奔邕城。他倒也有胆识,孤身一人就敢到这丹州城来。”

    姬墨衔擦完手,将布巾扔回铜盆中,走向床边,坐在床沿上。

    “当年赋城一面,我便知道此人不简单。能在所有世族不是覆灭就是没落时依然屹立不倒,不为君王所忌反得眷宠,可见其心智手段。一举手一投足,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深不可测。”

    离天站在他面前,疑惑道:“按王爷这么说,这人就是人中龙凤了,那他怎么还甘心屈曲臣下,不做那姜离之主?”

    “本王也想不明白。”

    君悦当年削贵族势力时,与公孙家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局面就变了呢?

    据说当年,公孙展曾经为君悦挡过一刀,就连神医都说无力回天,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活蹦乱跳起来了,倒也是件怪事。

    “离天,你明天一早,去一趟沙城。”

    “王爷是要属下去找吴帝?”

    姬墨衔点头,“去告诉他,公孙展私下来见过我。”

    离天追问,“见了吴帝,属下要告诉他什么,是公孙展和您谈话的内容?”

    姬墨衔温润的双眸看了他一眼,离天立马知错。“属下知罪。”

    他不该打听的。

    姬墨衔倒也没责备,只道:“明日本王会书信一封,你送去就是。”

    “是。”

    ---

    进入夏季,雨水逐渐多了起来。河流暴涨,水患频发。

    离天按照主子的吩咐,携信前往沙城,吴军驻扎之地。

    登州城,是丹州前往沙城的一个站点。虽非必经之路,但却是最快的一条直径。

    过了登州,快马加鞭再行一天半的路,便能到达沙城。

    姜离王未死,这个消息虽然还未传得天下皆知。但在有消息网的权贵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据悉,他此刻就在登州城内。

    因而,进入登州城后,离天很是谨慎,尽量低调。

    时已将晚,暴雨阵阵,再加上连日赶路,风尘仆仆。离天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整。

    旅途之人,休整之处,莫过于客栈。

    他选了一家比较隐蔽的客栈住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喂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就着屋内的灯光坐下来,取出包袱里的密信。

    密信是封住的,封口处有蜡印,如果强行撕开,蜡印必定受到破坏,收信的人也就知道消息泄露了。

    不过,在这方面,他已是游刃有余。

    拿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片,小心翼翼的将信封的封口割开,尽量不要让蜡印出现断恨。

    待信封打开后,便可以取出里面的信阅看。看完之后再放回去,再在封口处刷上一层薄薄的浆糊,黏住封口。将蜡印的背面置于烛火之上,稍稍融化掉一点点,而后将蜡印按照之前的位置盖下去,便可做到原封不动。

    离天像之前一样,取出信封里面折叠的信纸。

    然而当他展开信纸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没有?”

    信纸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有些人会将信纸上的文字隐形化,以达到隐秘。

    他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左右移动了会,本以为隐形的文字会现行的。却不想文字非但没现行,信纸还“刷”的一下烧了起来,就像点了磷火一般,蹭得老高。

    “怎会这样?”

    离天内心震惊。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往也不是这样的。

    难道说,这是王爷最新的保密方式?

    不对。

    离天几乎是一瞬间的弹跳了起来,桌上的剑已经出鞘,握在主人手中。他全身警惕的,转身往后看去,剑刃直指前方。

    风移影动。

    屋内已凭空出现一人。

    “是你。”离天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怎么进来的?

    “你认得我?”

    “姜离王身边的双生护卫之一,想不认识都难?却不知你是哪一位?”

    流光大拇指摁住剑锷,淡淡道:“偷看你主子的密信,看来也是个不安分的奴才。”

    屋外又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雨打窗扉,湿了窗棂。夜风侵袭,室内的帐帘帷幔大幅度翻飞,烛火晃荡。

    “我猜得没错,越王早已背叛吴国,和姜离王勾结。”离天冷冷道。

    流光摇头,“你不必为自己的背叛找任何借口,这封信若安然无恙送到吴帝的手里,我家主上绝不会过问半句。但从你刚才揭开信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呵,好大的口气。”

    “是吗?”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

    借着雨声,楼上噼里啪啦的打斗,并没有影响到楼下的住客,更没有惊动到邻里周边。

    人们甚至不知道,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小客栈里,刚刚死了一个人。

    当天夜里,伙计便提着水盆将房内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将打烂了的物什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跟没打烂之前的一模一样。

    第二天,有个叫离天的男人办理了退房手续,一切如常。

    ---

    “回王爷的话,这刺青应该是自小就纹上去的。”

    一名精通纹身技艺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朝着面前的姬墨衔深深一揖,回话道。

    姬墨衔看着躺在面前的尸体,声音平静无波。“你确定吗?”

    中年男人不敢将话说满,“就算不是自小纹上去的,也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纹身会因为肌肉的张开而拉长,图案中间会出现细微的空白,颜色也不如刚纹上去的那般鲜亮。”

    “明白了。”姬墨衔深深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自小就有的,总之这不是新的。”

    “正是。”

    “你下去吧!”姬墨衔略显疲惫的一挥手,“记住,今日所见,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本王要了你的命。”

    中年男人忙不迭连连保证,背起自己的工具箱,急忙退出王府。

    姬墨衔微微抬头,仰望着天边的云层。

    云层压低,云后隐隐透着股阴郁的黑暗,像一双空洞的眼睛,阴森的俯视着人类。血盆大口大张,好似随时都要撕咬这大地。

    “你自小跟着我,”他喃喃道,“也曾多次救本王于危难之中。本王视你如手足,待你如知己。”

    他自嘲一笑,“却不想,你一开始就是怀着目的来到我身边。那么过去的种种危难种种搭救,又有几分真假?”

    说完又径自摇头。处在他们这样高位的人,真假难辨本就是一种常态。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话是真是假。

    倒是君悦,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天下人所不知的?

    他这人,行事张扬,看起来是最透明的一个,其实却是最令人看不清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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