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余音绕梁
高檀嘲讽的看了上面的木达廷椹一眼，不满的倒了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晚宴总是需要歌舞来助兴的，很快，一些乐师和身姿妖娆的舞女走了进来，给契丹王行了个礼，便开始在场地中间的红毯上演奏，乐声响起，舞女们衣诀飘飘，婀娜多姿的翩翩起舞，略施粉黛的美人让人赏心悦目，舞姿妙曼技艺更让人看起来美不胜收。
高檀已经见多了这种风花雪地，他对这样的诚早已厌烦，即使乐师弹奏的再动听，舞女表演的再动人，他仍然是意兴阑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开始埋头吃饭，活像是饿了很多天一样，期间还不忘给婉儿夹菜。
婉儿本来是非常认真的欣赏舞姿的，不过因为高檀吃的太大声了，婉儿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高檀身上，看着高檀狼吞虎咽的模样，婉儿苦笑不得的轻声说道“你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
“我怕方暨跟我抢”高檀警惕的看着方暨道。
婉儿闻言立刻看向高檀身旁的方暨，只见方暨也是埋头苦吃，津津有味。
婉儿有点无奈的看着这主仆二人，心里不禁感叹道，可真应了古人的那句话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既然这么饿，那我把自己的这份儿也给你吃，怎么样?”婉儿笑着说道。
“不好，我若是吃了，你便挨饿了”高檀边吃边摇头道。
“我不饿”婉儿轻声说道“而且你们契丹国的饭菜我吃不惯。”
高檀听了婉儿的话，才明白过来，难怪自己给她夹了那么多饭菜，她都一口没动，契丹的饭菜都是肥肉居多，而且以烤为主，吃的都是那种半熟不熟的感觉，婉儿一个女孩子吃不惯是正常的。
“你要不要吃面条”高檀想了想问道。
“面条?”婉儿有点疑惑的说道“契丹国没有面条吧?”
“只是现在没有，一会儿就有了”高檀意味不明的笑道。
婉儿赶忙阻止道“高檀，你别乱来，身为客人，当入乡随俗，主人让吃什么，便吃什么，随意要求更换饭菜太无理了，这样做岂不是对契丹王的大不敬啊。”
“没事，你什么都别管，看我怎么做就好，舅舅脾气虽然臭，可很多事情还是依我的。”高檀低声对婉儿耳语道。
婉儿有点不相信的看着高檀，继续重复道“我不饿，你可别再惹你舅舅生气了。”
高檀对婉儿笑了一下便对着耶律康巴大声说道“舅舅，我要吃面条。”
耶律康巴黑了脸沉声问道“饭菜吃不惯?”
高檀爽朗一笑道“也不是，主要是还想吃碗面条。”
耶律康巴看了高檀一眼，吩咐身旁的侍卫道“你去御膳房交代一下，给檀儿做一碗面条。”
“是”那位侍卫正要离开，高檀又大声叫道“等一下”
“你又怎么了?”耶律康巴问道。
“不是一碗，是两碗啊。”高檀笑着说道“一碗不够。”
耶律康巴听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高檀道“什么本事都没有，饭量倒是不少。”
高檀撇撇嘴不再说话，只是向婉儿眨了眨眼睛。
“你去吧，告诉御膳房，按照北齐的口味准备两碗面。”耶律康巴沉声对那个侍卫说道。
“是”
“等一下，那个我刚刚忘了说了。”高檀向那个侍卫挥挥手道“一会儿把面直接放到我的房间去，我要回房间慢慢吃。”
耶律康巴瞪了高檀一眼，无奈的说道“照做吧”
“好”这个膘肥体壮的侍卫感到很是迷茫，他不明白今天是怎么招惹了这个九殿下，在宫门外时便被挖苦讽刺了一番体重，如今又因为一碗面一直消遣自己，这个九殿下对胖子也太不友好了吧。
歌舞仍在继续，婉儿沉思片刻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契丹王，婉儿久仰您的英雄威名，在这里敬您一杯。”
契丹王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倔，赏识的赞叹道“北齐长公主当真识大体，有礼数，本王也很是佩服。”
“契丹王如传闻一样真性情，是一个豪爽之人。”婉儿也喝了酒，慢慢坐了下来。
高檀笑着在婉儿身旁低声说道“婉儿你连喝酒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我已经彻底被你迷住了。”
“油嘴滑舌”婉儿轻轻推了高檀一下道“你快起来敬契丹王一杯酒，否则会被别人说你没有礼数的，更何况他是你的亲舅舅，喝你一杯酒也是应该的。”
“你看上面的那个男人，不是一直在敬他酒吗？他还喝的挺开心，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高檀看了木达廷椹一眼，不满的说道。
“那位公子与你是第一次见面，你们之间无冤无仇的，你又何必表现的那般对人家不满，即使你对他有什么偏见，也不要刻意表现出来，否则只会让契丹王左右为难，也会让别人觉得你不识大体，心胸狭隘。”婉儿轻声劝道。
“婉儿你倒是善解人意，说话时总要仔细斟酌，谁的心情也要照顾到，可是我却没有那个闲心。”高檀意味不明的说道。
婉儿听了高檀的话，猜到他是生气了，便耐心的解释道“你以为我很闲吗？只是如今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失了分寸，更何况此次又是有求于人，就你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即使他是你的亲舅舅，也是不甘心借给你兵的，所以你只有把态度端正了才能做好事情。”
“婉儿你又在教训我，你也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很没有用?”高檀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婉儿说道。
“我没有，我只是在和你讲道理而已，你若是觉得我说的对，那你不妨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婉儿轻声说道“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说的，你现在已经不是孝子那会儿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事情了，我们都长大了，而且又是高位之人，冷箭难防，所以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思量，你真是小时候被宠坏了，明明比我年长，却比我幼稚太多，你好好想想我的话，若是旁人，我只会高高挂起，袖手旁观。”
“我知道婉儿你是为了我好，我这就敬酒”高檀说完拿起酒杯站起身。
“舅舅，檀儿敬您一杯酒，祝您天天开心，万事如意”高檀笑着说道。
“我平日里的不开心都是被你给气的，你若是真的有心，就给我以后不要再胡作非为，丢人现眼了。”耶律康巴的语气依然冷硬，但是心里却很是高兴，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哼”高檀听了耶律康巴的话，彻底黑了脸，闷声喝完了酒，便坐下再没有说话。
婉儿瞧着高檀又耍起孝子脾气了，便无奈的笑道“檀哥哥，你的气度都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丢到这里了”高檀拉起婉儿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胸口，轻声说道“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这都是为你而跳动的，我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你，请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吧。”
婉儿感受到了高檀心脏的怦然跳动，只觉得感动与满足，这颗心脏是为自己而跳动，那自己便会好好保护这颗心脏，定要为高檀做好打算，此生都要护他周全。
司马芊芊独自一人坐在另外一侧，心情忧郁的看着婉儿与高檀两个人一直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只觉得快要嫉妒发狂了，明明自己也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什么都比得过那个贺兰婉儿，为何高檀却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凭什么贺兰婉儿可以那么容易的得到高檀的宠爱，为何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像是一个小丑一样，根本无法插足进去，这不公平，这太让人不甘心了。
司马芊芊恶狠狠的盯着婉儿心想道，高檀是我的，谁跟我抢高檀，我就跟她拼死斗，看到时候谁会笑到最后。
婉儿突然有一种被人仇视的感觉，抬头一看，果然司马芊芊正在恶毒的看着自己，婉儿看着司马芊芊咬牙切齿的模样，只觉得匪夷所思，果然是情敌见面恨三分，司马芊芊跟自己见面太多次了，恐怕都要恨死自己了吧。
司马芊芊看见婉儿看了过来，立刻狠瞪了一眼，随后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便站起身道“契丹王，芊芊年少无知，那会儿与您初次见面时言语不当，莽撞无理，还请您恕罪。”
司马芊芊说话的态度相当诚恳，耶律康巴随意扫了司马芊芊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你的无心之言罢了，本王并没有放在心上。”
“多谢契丹王”司马芊芊瞧着契丹王的态度不再那么可怕冷峻了，心中一喜，看了一下那些舞女继续说道“芊芊认为这舞女们的舞姿倒是曼妙，可是看多了只觉得厌烦，没有一点新奇的感觉，倒不如玩儿个其他有意思的。”
“哦?”耶律康巴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芊芊想和长公主共舞一曲，为契丹王助兴。”司马芊芊挑衅的看向了婉儿。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耶律康巴斟酌半晌，犹豫的开口道“二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岂能自降身份来表演，实在是太不妥了。”
高檀瞬间明白了司马芊芊在打什么坏主意，便嘲讽的开口道“芊芊格格既然想跳，那你便一人跳吧，婉儿她早就累了，恐怕不能奉陪。”
“若论尊贵，我们这么多人里，契丹王是最尊贵的，不过是助助兴而已，难道长公主还不愿意赏个脸吗？还是说觉得契丹王没有资格看你跳舞?”司马芊芊咄咄逼人的说道。
婉儿惊讶的看着司马芊芊，倒不是因为她让自己跳舞这件事情，主要是她刚刚说的‘这里最尊贵的是契丹王’，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实在是太难得了，按照她的性子，恐怕认为她自己才是这里面最尊贵的吧，之所以这么委曲求全的巴结契丹王，还不是想着要整自己，她也真是煞费苦心，知道自己不会跳舞，便想当众让自己出丑，可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岂不是要让她失望了?
“不过是助兴而已，举手之劳”婉儿笑着站起身对契丹王说道“还得劳烦借契丹国的‘绕梁’一用。”
所谓‘绕梁’，不过是一把古琴，琴以“绕梁”命名，应了那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语，即所弹之声，必然是余音不断。
‘绕梁’是从周朝传下来的，世间仅此一把，便在契丹国，不过契丹国能人太多，那些熟识音律之士早已经把那把‘绕梁’研究通透，并补其不足，研制出了一大批更精致，音色更完美的古琴，并把它们继续延续‘绕梁’这个名字，这种乐器只在契丹国内部贵族之间流传，他国并不常见。
契丹王点点头道“来人，取一把绕梁上来。”
“是”
司马芊芊疑惑的问道“你要古琴干什么?”
婉儿笑着回答道“既然是助兴，哪有假手别人之理，芊芊格格邀我共舞一曲，我便为你作曲，你只管放心舞就是了。”
“你不跳舞，你要弹古琴?”司马芊芊诧异的问道。
“正是，已经有了一个芊芊格格这样的舞者，若是我再跳舞，那岂不是多此一举，此刻唯独缺个乐师，当然只能我来献丑了。”婉儿点点头道。
“这根本就是你的借口，贺兰婉儿你是因为不会跳舞，怕被大家笑话，所以才要弹古琴的吧”司马芊芊嘲讽的看着婉儿道。
“那要不我们换换?我来跳舞，芊芊格格来弹奏古琴，如何?”婉儿轻声说道，语气却很是坚定，因为她知道司马芊芊根本就不会弹奏古琴。
司马芊芊听了敢怒不敢言，只能妥协道“这样便挺好的，不用换了。”
高檀一向有随身带笛子的习惯，只见他起身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笛子，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笑着说道“这种诚怎么能少得了我，古琴加上笛子，必然效果会更好。”
婉儿闻言看向高檀，笑着点了点头。
心与心的交接，便是心有灵犀。
很快乐师和舞女们全部退出殿外，绕梁也被人带了上来，婉儿走到绕梁旁边坐了下来，轻轻一抚，试了一下音色，发现绕梁的声音动听美妙，比寻常古琴多了一丝空灵之感，泉水般的声音仿佛从人的耳朵里轻轻流过，却久而不息，倒真应了那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好琴”婉儿赞叹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绕梁能够名声大噪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很多人都是只听闻起名，未听过其音，也实在是太过可惜。”
“这绕梁与寻常古琴不同，它可杀人，亦可救人，若是轻易流传出去，恐怕会起事端，倒不如少一事。”契丹王沉声说道。
“舅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不过是一把上好的古琴而已，怎么还牵扯到杀人，救人了呢。”高檀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