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罗蕾莱如梦初醒般眨动呆愣过久而泛酸的双眼,猛然甩动左腕,企图挣脱他的钳制。明明两人面对面,她却恨恨地选择侧头横瞪,不愿与他正眼相对,坚决表达深恶痛绝、誓死不两立的立场。
“你放手!”
“给我一个放手的理由。”
什么啊,还需要什么理由?也不想想看两人当初分开时是什么情形、什么气氛,他是老人痴呆还是怎样?
罗蕾莱气得直跺脚,“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没对你挥拳相向就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
“凭我是你的初恋。”跋扈且不可一世的男人弯起半边嘴角,勾勒出一张会让人心防溃散的俊美笑容。
总是苍白的清秀脸蛋此时宛若染上艳彩的陶瓷,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乱了阵脚,松懈防范,却还是因为他无心而戏谵的一句话而心神大乱。
他竟然还真的回答了她那一句“你以为你是谁”,这个男人到底又在计划什么,设计什么?该不会又跑出了一个老怪物,想抓她去充数?
罗蕾莱吞忍着快憋成病的满腔郁闷,以自认平和的口吻冷静的问道:“好,你说说看,这次又是什么状况?家庭考验,还是又遇到了需要一个路人甲去填海送死的棘手难题?也许我会相信所谓的人生苦短,捞个世界第一蠢人的皇冠来戴戴也挺不错,然后脸带着傻笑去替你送死。”
拜伦僵绷着脸,目光森冷,“那是唯一的例外,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冷笑着嘲讽,“你应该听听自己说话的口气,活像革命军起誓,可笑。”
“是吗?”他笑了笑,扣紧钳弄在掌中的纤指,垂睨着那每一根指头上的粗茧,道:“那这场革命行动肯定是以爱为名。”
闻言,她窘恼的傻眼,“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是挖苦你吗?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何谓以爱为名?亏他有脸说出口!以泄愤为名还比较贴近现实!
笑睨着她瞬息万变的精彩面色,拜伦好整以暇,静等着她暴跳如雷的反驳,十分乐意见到这个岔得过远的话题能持续。
可惜罗蕾莱可没笨得让自己继续吃瘪,要蛮横要不过他,干脆自认倒霉,再把话题拉回来。
“言归正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别跟我说是什么偶然、碰巧、命运之类的鬼话,那我会毫不介意立刻赏你一脚命运之击。”她的水眸预先侦测起高大的目标物,暗忖着应该突袭何处才是绝佳致命点。
拜伦扬高俊眉,十分欢迎她蠢蠢欲动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纵然是计划暗击借以泄愤的蠢蠢欲动。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心里有数,不是吗?”他瞥过她背在纤肩后方的琴盒,道。
罗蕾莱心口一缩,戒备倏升。“你、你想拿回这把琴?”shit!原来如此!
对于她惊惶的瞪视,拜伦乐于享受,只要这双明灿的大眼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即使是渴望置他于死地的愤视,他都随时欢迎,随时奉陪。
“不,我想拿的,是你正打算寻找的。”
“你想跟我抢宝藏?”这个贪婪的臭男人!死要钱的王八蛋!
“别忘了我拥有这把琴的所有权,你不过是暂时持有罢了。”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而她想知道的另外一个关键点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行踪?”
拜伦似笑非笑的扬起薄唇,“我想知道的事,没有一件能离开我的视线。”
罗蕾莱火大的回吼:“你为什么想知道我这个路人甲的事?我的事又关你什么鸟事!你是哪门子的变态调查狂啊!”
“因为我放不下你。”
他淡淡的口吻表达出强烈的意念,犹如一片宁静花海中忽然平空燃起一团烈焰,火热蔓延速度之快,令人无从防范,无形的浓烟呛着了她的眼眶与肺,淤塞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咽不下去,抽不上来,只能傻傻地猛喘息,瞪着神态冷肃的他。
沉默半晌,罗蕾莱牵动苍白的唇瓣,满不在乎地讥讽道:“其实你放不下的,应该是我手中的这把琴吧?”
“是你故意模糊焦点。”他严肃的表情酝酿着足以轰垮一座城市的恼怒。
她不信邪,自动忽略他似猎豹锁住猎物般的危险警告眼神,继续挑衅。“好吧,既然你特地放低姿态,逼迫自己对我这个路人甲说些违心之论,那我怎么好意思再霸占着这把琴?喏,还你。”
罗蕾莱姿态洒脱率性地连琴盒双手奉上,未曾流露眷恋犹豫之色。
拜伦冷瞪着形同两人最后一丝羁绊的琴盒,闷然酝酿的怒意须臾至沸点,胳膊猝然一记扬举,狠狠地将琴盒挥开。
罗蕾莱顿时呆愣,来不及抢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带有宝藏线索的宝贝摔落地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响,灿亮的大眼几乎跟着滚出眼眶。
“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把琴有多重要吗?”
她气急败坏的蹲下身欲抱回珍贵的琴,然而手指稍尚未碰着,便让一双铁臂拽拉起身,他蛮横霸道的肢体语言彻底展现掠夺的天性,铁锁般钳制着纤瘦的娇躯。
她恼火的挣扎,“好,你想发疯可以,至少等我确认过琴没事……”接着,她的水眸又赫然瞪大。
这一回,拜伦干脆腾腿俐落的踹飞琴盒,不知招惹谁的倒霉提琴一路翻滚了数圈,原已极旧的琴盒瞬间又增添了几道新痕。
“喂喂喂——”这把琴可是关系着价值庞大的宝藏耶!这家伙明明是冲着琴而来,现下又在耍什么狠啊?
罗蕾莱扭身挣脱那个阴沉难搞的大怪咖,焦急地欲扑救那无辜的提琴。
“你试试看,我会一把火烧了它。”一句酷寒森冷的警告震撼的回响,宣示着绝非戏言。
正准备往前奔的纤双腿顿在原地,悬于半空中的帆布鞋僵了老半天,终究只能选择恨恨地放下。她侧过脸斜瞪那个懒懒地掏出打火机把玩着的冷峻男人,噢,该死的,他这副嚣张的模样真令人火大到极点!
“一下这样,一下那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真是疯得彻底……”无从反击,她只好以口头泄愤。
听见她未曾刻意压低音量的连环咒骂,拜伦轻挑起眉,“恭喜你,你遇上一个专门针对你的疯子。”
“随便你去死,我懒得理你!”她咬着唇掉头,两手紧搂着赭色软皮背包,犹如突袭失败的革命军毫不恋战,即刻撤退。
对,早在眼神对焦的那一刻,她便该转身离去,模糊的直觉告诉她,再不离开这个男人的势力范围铁定会出事,反正他要的是琴,不是她。
他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为了蓉那把属于罗兰家族的琴,绝不是因为她这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没错,只是为了琴……她不断反复的这样告诫自己,对,只是为了琴。
疾步快走的东方少女不断失神的喃喃自语,就怕自己一沦陷,再度成了傻乎乎的献祭羔羊,某些蠢事只要干过一次就好,再干第二次便是活该下地狱的笨蛋!
罗蕾莱只顾着自我催眠,筑高心底的防御墙,没察觉到身后方的高大身影已经深陷在震愤的火窟中。
“爱钱的浑球……”反复抿咬的小嘴继续恨恨地以言语抒发内心的不满,天晓得她为了找那个宝藏耗费多少心力与资金,他这一出现倒好,直接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还真不是普通的阴险狡诈!
“罗蕾莱。”隔了段距离的沉朗嗓音深沉幽渺,却挟着强烈的压迫感与酷寒的警告。
“那把琴还给你,我不玩了。”她极力平缓着因这声呼唤而失速的心跳,逼迫自己持续加快步伐,远离他的视线范围。
没事的,只要不望向他那双该死又深邃的眼睛,只要不回应他饱含感情的沙哑呼应,她相信自己必定能全身而退,所以,她绝对不能回头,绝不。
“回头。”
仿佛看破这场禁忌游戏最关键的一点,来自身后的灼烫喝令,贯穿了凝滞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那是她心中发出的严重幻音。
但,那极是抑郁且隐藏着难解愤怒的命令,真实得令她双膝轻颤,不由自主的缓下疲于逃离命运纠葛的双足,任由去留不住的矛盾折磨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我没欠你什么了!”带着那个宝藏一块儿下地狱去吧,可恨的家伙!
“回头。”
再一次,拜伦冷冽坚毅的命令传来,犹如一阵挟雨寒风,刮得背身相向的罗蕾莱莫名的战栗,几度欲回眸,却又让过往痛楚的教训压制住冲动。
她绝不会蠢得再上第二次当!
罗蕾莱不再多作回应,只是黯然心痛地计算起为了这场解码行动所花费的金钱与时间究竟有多少,这个坐享其成的混账根本不会了解穷鬼的凄惨。
蕴着怏然怒意的灿眸赫然瞠大,因为自后方窜来的一只铁臂打横箝把着她,修长的指牢牢嵌紧她肩头,来自他胸膛的炽热温度一层层贯穿衣衫,直达她失去主控权的起伏胸口。
拜伦的唇猝然覆上她过度苍白的粉腮,亲昵啃蹭着,极富效率地将柔嫩细白的肌肤摩挲成一片绚丽艳泽,浊热的气息交缠着她惊魂未定的低喘,织就一团暧昧旖旎的氛围。
她像只颓软无力的泰迪熊布偶,任他自后方一把拦腰抱高,脚蓦然悬空,心神纷飞如絮,惶惶难定,只能放任他的唇齿沿着嫣颊啃吻,一口一口,直至淡粉的唇角。
罗蕾莱恍惚的侧首,窘瞅着斜倚肩侧的阴惊俊颜,软声抗议,“放、放手!”
“来到英国之后,你似乎常上教堂。”
她错愕了片刻,不断反复抽死剥茧,这句话间接证实了这段日子自己始终处在遭受监视的尴尬状态……噢,天!这岂不等同于她在他面前有如无所遮掩的物品?
“知道我为什么常上教堂吗?我就是为了向上帝祈祷别再遇上像你这种令人唾弃的混蛋!”她愤恨的撇动皓颈,试着躲开他严重越界的暧昧吮吻,可惜,一切的奋勇抗战,尽在他探出另一只魔掌固定不安分的秀颜之后宣告失败。
“你不应该有信仰的。”拜伦滑动于细嫩肌肤上的薄唇倏然止住,幽深的瞳眸直勾勾锁视着一双恼怒的水眸,看似冰冷,实则灼热。
“为什么?”可恶的大魔头,到底凭什么侵犯她的自由?最孬的是,她控制不住失去规律的心跳!莫非她真的注定必须一再让这家伙当蠢蛋玩弄?
拜伦扳正百般咬牙抗拒的尖细下巴,强迫那双反骨叛逆的晶莹大眼与他对视,以前所未有、教人感到心悸战栗的专注,深刻如凿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彻底将她从里到外,包括悸动的心以及脆弱的灵魂都一并索掏出来,精准的检视。
然后,她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的躲避,愣愣的看向将他他那反复张合的薄唇,而他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将她纹上永远也抹不去的图腾。
“因为,我就是你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