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对
“我需要恢复点精神力。在我的冥想时间，有任何问题出现大家看着办吧。”队伍行程快抵达终点时，少女对车内其他人说道。
同样是容量颇大的马车。车上现在有费朗亲王，族长西斯，雅各夫人，家族总书记官文森，礼仪教导艾米夫人，公爵府财政官德尼，兰蒂及少女的两个妹妹。车窗外，影骑卫普和茶混迹在佣兵团里，修刃骑士长率领的家族骑士团与法师团并进，夜空，两条身躯庞大的邪恶龙巫妖尾在狮鹭队伍的后方飞行。他们都会随时听候命令的。
这样的安排下，少女的决定没有异议。于是她闭上了眼睛。表面上看，她在冥想。实际上，多玛在灵魂联结。仆人克休已经骚扰了她不短的时间。
虽然少女不认为他此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提出，但如果他一直呼叫她，她很难专心订婚。
‘主人，我有疑问！’感应到少女终于与自己灵魂联结了，克休忙道。
‘说。’多玛的回答简单明了。她大概有点明白他想问什么了。本质上，他仍然是那个活了三千多年，无视规则的邪恶亡灵魔法师。
‘您为什么不反抗？’他认为少女目前拥有的力量足以反抗了。
几乎在他音落时，少女立刻反问了他。‘反抗什么？’这让克休忽然意识到，其实同样的疑问主人已经问过她自己了。
但他真的有点想不通，需要知道答案。‘反抗国王的野心。反抗一切对您在进行的阴谋，保证您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这次少女花了点时间才回答，‘国王野心的本质是什么？阴谋的现象是什么？至于我的利益和安全，克休，活了三千多年的你，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利益和安全吗？’
这样的答案是克休没有想到的。他从来不知道少女会对一些深奥的本质与现象的相对问题有思考。而且语言天赋日益精进。
克休几乎压榨了自己那颗虽然活了三千多年，但除了亡灵魔法很少运转其他事务的脑子里的所有脑细胞，才不确定地回答起问题，‘国王的本质是奥非国的强大，领土的统治，经济的繁荣。阴谋，对您在进行的阴谋显而易见不是吗？他们都在损害您的利益和安全！至于我，我的利益和主人您相关，安全？我被光系魔法粹炼过的新骨架，我的魔法等级，让我充满了安全感！’说到后面，克休越来越确定他的想法对了。
然而，接下来和少女的一番谈话让他深受打击，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吸食人类灵魂有了巨大的阴影，并积极为少女的强大发挥出他最大的忠诚和余热。
‘喔，你安全了吗？’少女突然冷了语气，‘克休，你忘记你是怎么和我签订了死契的吗？那么，一个死契就真的能让我们彼此信任的利益共存了吗？’
‘也许你可以再想想，另一个和我签订了死契的矮人西莫撒，他现在在哪？他在干什么？’少女的语气更冷了。
经过少女的提醒，克休不由得灵魂晃荡了一下。
死灵矮子让他隐约瑞磨到了少女的心思——
那把惹事的法杖是主人想省金币送给她的好友的。却被矮子利用，差点害死自己的好友。可矮子求饶签了死契不好打死了事。那能怎么办呢？他被扔出去给一个邪恶的家伙日夜不停地找矿脉赚金币。可怜的矮子大概要卖苦力卖到少女出完气才能回归……更要命的是，矮子完全不懂少女的心思。还为自己的天赋被少女看上沾沾自喜。以为他比自己更得欢心，以后分配好处，肯定比他多。
也许龙巫妖都比他脑子灵光。知道少女最信任那个器灵。因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而少女为什么无视他？还禁止他吸食灵魂升级。除了有损一个光系魔法师的形象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当初是怎么对待她的呢？一个亡灵禁咒，企图吸食她的灵魂！
结果少女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饱受光系魔法的摧残，承受巨大的灵魂碾压进行升级，让他体会曾被他碾压过的灵魂是多么痛苦、恐惧、绝望！
想到这里，克休明白了——这是她对他，一个吸食人类灵魂毫无顾忌的邪恶亡灵魔法师仆人上的专有枷锁！
克休的灵魂再次狠狠被晃荡。
所以他的安全和利益——其实建立在他自己的本质上！
‘想明白一点了吗？’少女的语气恢复了一点温度。
‘主人，我……我愿意重新献上我的忠诚和所有的力量！’这一次，邪恶的亡灵魔法师，将他的利益和安全真正的交到了少女手中。永无私心。
意外的收获。多玛以为，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这个仆人真正的收服呢。那么，浮朗香家族的事儿，让了解露易夫人的克休去调查最好了。
‘现在来谈谈我的利益和安全。’少女继续说，‘我的家在这里，我生活在这里，所以国王的本质我不认为需要反抗。如果他下令绞死我，那才是需要反抗的时刻。至于阴谋的现象，所有事情都还在发展、变化，而我想知道真相的话，这些阴谋的进行是我唯一的线索。懂了吗？’
克休想通了。忽然想老泪纵横，因为少女开始相信他的忠诚，对他吐露了一些心思。这时的克休还不知道，少女的心思知道太多，会让他怀疑自己的人生，并饱受后悔之苦。
多玛感应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没有意外。似乎还有时间可以和表现忠诚了的仆人聊聊。
‘克休，我需要信任你吗？’多玛忽然想到一件事需要注意。
‘当然需要！我的主人。’克休马上回应，语气有点小激动。
‘保护我的好友，巴巴拉·兰蒂的安全。我想，露易夫人，哦，就是曾经供养你的那个达蒙城主夫人，费朗亲王拒绝了她的交易。什么交易你不用知道。据你对她的了解，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狠辣心思。她可能会在我订婚时对兰蒂下手。因为兰蒂的家族依附于那个女人的家族。诺克镇现在还是她的地盘吧……我以前忽略了这点。哎，没想到兰蒂会卷入这些阴谋啊。’
‘这不能怪您。就像您说的，现象总是在发展，变化着。我保证，有我在，那个精明狠辣的女人将对您的好友无从下手。’克休安慰了少女。
‘唔，好的。还有一点，如果你能查清她的儿子费都如何成为一个光系魔法师的真相就更好了。我不怎么相信他是觉醒了神根天赋的传言。可没法找到神殿撒谎的证据。’
‘为什么不相信？’克休奇怪。他知道神殿有转化台的存在。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你记得当初我在男爵府的花园里和你战斗时，费都男爵有个异母弟弟吗？那个老城主的私生子是一个光系魔法师。’
‘我记得。他一直很害怕我。如果他不是老城主的私生子，早被我吸食了灵魂。’克休有点怀念被供养的日子了。但他马上清醒。再次倾听起少女的声音。
‘他可能死了。在费都男爵成为光系魔法师后，他的灵魂气息就消失了。’
‘您怎么知道的！’克休追问。谁抢了他的食物！
‘这个……’少女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人悄悄恳求我找他。是谁我就不说了。我承诺过保守她的秘密的。’
‘好的，主人。我会尽快找出您想知道的这些事情真相。还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你知道什么是神迹偷盗者吗？他偷了什么神迹？’目前，她没有找到相关的人类资料记载。
克休再次费力的在他三千多年的记忆海里打捞记忆碎片，很遗憾，他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主人，我没有可提供的线索。也许是我活的时间太短了。’克休诚实地说。
‘三千多年还短？’少女惊叹，‘你的人生都在活什么啊。’
‘……‘克休无法看见少女弯在唇角的狡黠。他想，她偏题了。
‘难怪我撒谎说你被我杀死了。从来没有谁来拆穿过这个谎言。’
‘你被人遗忘得真快。’
‘啊，也许我能理解父亲对子女啊，传承啊，为什么那么在乎的原因了。’
‘还有拥有一块土地意味着什么。’
……
在年轻主人的叨念下，克休开始想，原来，他活了三千多年，除了亡灵魔法，不停地吸食灵魂，他一无所有！记得他的人，全被他吸食了灵魂升级……
没有家族——他是没有父母的乞儿。
没有妻儿——他厌恶束缚和责任。
没有土地——他喜欢亡灵空间的安静。
没有朋友——他谁也不信任。
没有……
所有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痕迹。
‘悲剧。’少女总结。然后断掉了灵魂联结。她没有挽救跌入后悔惊浪里的克休。
后悔不会死人，只会慢慢改变本质。多玛的经验。来自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