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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人造异相

    第七百六十五章人造异相

    其实最初大家也不过是觉得好奇,潼关实在是个小地方。

    平时少有人来。便是行商都嫌潼关这地方偏僻而且还贫瘠,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小小的潼关城一直自给自足勉强度日。所以有什么新鲜事,城里百姓都会奔走相告。潼江的异状在小小的潼关来说可算是件大事了。

    石和也曾去凑过热闹。

    不过他那时候十几岁,正是淘气的时候,是没兴致跟在父母身后去看的。

    他约了几个酗伴,趁着父母忙生意的时候偷偷去看。

    看过后受了不小的惊吓,因为在那滔滔江水的映衬下,人实在太过渺小了。

    而且那漩涡看起来很是恐怖,仿佛能随时翻滚着将岸边的人吞没。他第一次生心恐惧,要知道在那个年纪的少年眼中,天下没什么事情能吓到他。

    后来有人再约石和去潼江边,他便找各种借口不再出门。

    天启现世那天,连阴了几日的天突然放晴,大雨也终于停了。听说潼江边有了大动静,几乎家家结伴去看热闹。石和的父亲带着儿女也要去凑个热闹。可无论父亲怎么叫,石和也坚决不出门。

    石母本来要留下看铺子的,见此索性便把铺面交给石和,夫妻两个带着一对年幼的兄妹去江边看热闹。

    这一去……

    萧樱摇了摇头,石和的意思是他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儿女出门去看热闹,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这明显有些……牵强。

    时间上不太对的上,就算天启现世,当地官员再写折子传到京城,也需要十天半月的。

    谢年就算接到第一封折子,得知潼江有异状后立刻出京,赶往潼江。他也不可能在天启当日便能立刻下杀手。他要上报庚帝,要等庚帝下令,可是石和却说天启现世当天,他的父母兄妹便没有回来。

    “天启当日并没有出事。”

    石和怔了怔,随后露出自嘲的笑意。“属下在娘娘面前,谎言总是被揭穿。”

    “你在对我下毒之前,我一直当你是朋友。能扶持前行一世的朋友。”萧樱轻叹。

    石和脸色似乎有些狼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没有出口。

    “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哄吗?天启现世……便是当时谢年已到了潼关,他也不敢立时下杀手,他总要上报庚帝,总要等庚帝下令。石和,事已至此,便不能实言相告吗?”

    “事实?都过了这么多年,事实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该死的……倒活的好好的。”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不信。”

    “从今天开始相信吧。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管一年,十年……总有报应的一天。”

    “庚帝得了什么报应?那个昏君!”石和筹谋数年,终究没有亲手结果了凤庚。这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庚帝的报应?他共有五子,而他的五个儿子除了四殿下豁达,都对太子之位有觊觎之心。他的长子逼宫,他的次子眼睁睁看着,直到最后关头才想着出来想着当个得利的渔翁。他的三子更是箭指他,若不是五子最后相拦。庚帝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你觉得这不是他的报应?”

    这事自然是皇族隐密。凤霖和凤晔的失利外面虽然猜测重多。

    可是当时的齐皇后都未露出什么异常来。百官们最倾向于齐皇后力保凤戈。

    庚帝病重,自知时日无多,最终才迫于无奈将皇位传给了五殿下。

    没人知道那天庚帝寝宫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四子夺位。四个儿子明目张胆的逼宫夺位。而且四皇子竟然还动了手。那位话最少,存在感最弱的四皇子竟然动了手。

    石和很想大笑。报应,真是报应啊。

    “先帝当年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夺下了皇位,所以这些年他始终活的战战兢兢。当初或许也曾满腔抱负,可最终也不过活成了他曾经不屑的样子。最后几年他的病时好时坏,总以为自己要康复了,可很快病魔又至。你觉得这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杀戮太重,终得天罚。”

    萧樱声音很平静,就是这种平静让石和的满腔怒火也渐渐熄灭了。

    “谢年呢。他有什么报应?”

    “那位谢相啊。他其实只是个傀儡。你不会觉得他真的有那个魄力,一下敢伤几千人命吧。”“当年确实是他在发号施令。”“所以说他是傀儡,至于最终下令之人,是先帝。你先别一幅拼命的样子……我仔细询问过当年的旧臣。有人告诉我,当年庚帝当殿怒斥了一句‘刁民’。你们潼关百姓做了什么,把先帝气到在大殿上口出斥责恶语。

    所以凡事别只看表面。也别有点蛛丝马迹便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甚至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真。”

    石和终于冷静下来了。他顺着萧樱的思绪去想。当年的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可是,当年朝廷来臣确实是谢吉信。而那些不管不顾动手的兵,确实是受谢吉信差遣的。

    可这些年他在御医院,也确实仔细研究过谢吉信。

    那姓谢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做大事的性子。之所以能坐上丞相一职,皆是因为其在庚帝面前那小人德行。

    庚帝遇事喜欢招谢吉信进宫商议。

    可最终真把事情交给谢吉信去办的,几乎都是些小事。

    但凡大事,庚帝宁愿交给云驰,也绝不会交给谢吉信的。这些年他也曾疑惑过,灭口这样的大事,庚帝真的会交给谢吉信去办吗?

    可这是他亲眼所见。

    刚才萧樱的话让石和心生疑惑。他们潼关百姓并没有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庚帝那句‘刁民’,又是何意。

    难道?

    石和神情一变,看向萧樱的目光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惶恐。

    “想通了。”“不。不会的。如果不是庚帝和谢吉信,那我的亲人,还有几千潼关百姓又是怎么死的?”不可能的。就是因为天启降世,庚帝不想消息传扬出去,所以才狠心下了灭口令。

    几千潼关百姓。

    一天之内尽亡,最终葬身江底。

    这是这些年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坚持隐忍的原因。习医术的苦,入御医院被排挤的苦,别的御医避之唯恐不及,他只能硬着头皮出诊的不甘。一切的一切……如果仇人不是凤庚和谢吉信。那他这些年活着的意思又是什么?

    为了掩饰身份,他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还有了一对自己并不期待的孩子。

    他的人生被毁的七零八落。一切皆是心中对报仇的坚持。

    “你想没想过,天启到底是什么?”“即是天启,自然是老天示警。娘娘难道连这个也要怀疑?”石和从没怀疑过天启之说。那是他亲眼所见,那样的异相,简直就是鬼斧神工。先不说人力可不可为,便是人力可为,又怎么让它在潼***?

    “自是怀疑。龙身,身上有字。而且这字不偏不倚的还事关皇族。太多巧合放在一起,便是刻意了。”

    “即是天启,事关皇族有何不妥?”

    “不妥的地方太多了。上苍有好生之德。怎么会无端降下天启引起世间混乱呢。你想没想过,如果消息传扬出去,会不会引起一场惊天的大震荡。民间早就有对庚帝不利的传言,说他皇位来的不正。

    到了那时,生灵涂炭,会死多少人?

    而且像是这种带着明显警示意味,意在挑起天下大乱的所谓天启……老天没这么闲,不会这般无事生非的。

    所以,我确信这是人为。”

    “不可能。天启……怎么可能是人为!”石和不相信。

    萧樱想,天启怎么就不能是人为了,不都说事在人为吗?只要想,总能做出来。

    别说雕条龙让它从江里冒出来了。现代人都能上天了。

    没准再过几十年,就能星际旅行了。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最近也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事关当今陛下的。”

    “……鱼腹藏珠?”在乡下时,女人到是用惊奇的语气提起过。不过石和并不相信。没亲眼见到,他自然不会相信的。只以为人们以讹传讹。

    “是,鱼腹藏珠。知道怎么做到的吗?其实很简单……事先写好纸条,塞到一种特制的腊丸里。然后塞进鱼腹。等鱼被捕上,开膛破肚后,蜡丸遇光则化。自然显露出纸上的字。”什么?石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能人造?天启真的能人造。

    “娘娘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若是老天追责……”石和是相信有上天存在的。相信天启便是上天给人们的示警。

    “为什么追责?我又没有谋财害命,也没伤人性命。石和,我们做事,求的是问心无愧。我心无愧天下,无愧百姓。我早已料到这桩旧案被捅出来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借此生事,自然得想个应对的法子。他们能用天启生事,我们为何不能。他们敢代天发言,我们为何不能?所以我才说,世上万事,其实都有迹可循。”

    石和有些傻了。

    今天萧樱说的话简直让他大开了眼界。

    他从没想过事情还可以这样做。天启,在他眼中看来是老天的示警。难道,真的有人安排的?

    所谓的神迹,都是假的。是人为?

    “怎么?还不相信吗?需不需要我带条鱼来让你见识见识所谓的鱼腹藏珠。”

    石和摇头。不必了,真的不必了。他信了,他相信萧樱所言。因为自始至终,她从不说大话。她说能办到,便一定能办到。

    石和只是受了惊,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这些年坚守的东西一夕间崩塌,他有些无措,一时间难以接受。

    “是不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先从你的身世说起吧。”

    萧樱还是给了石和一个台阶。石和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时脸上神情已经变了,再不似刚才的事不关己,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沉痛。

    “潼关地处偏僻,而且很穷。潼关是真的很穷,别看城墙修的很高,那是因为合全镇之力,也只修了那么一道城墙。当时我听人们议论。说之所以修了道高墙,是为了给江对面的人看看,我们凤氏皇朝多么厉害!隔江而望,会震慑到对方。其实潼江汹涌,渡江简直难如登天。虽然隔江而望,可我们压根不知道江对面住着什么人。

    除了城墙,潼关一无是处。

    我家是天粮铺的,在城外有几十亩薄田,雇了几个吃不起饭的长工。

    日子还算富庶。

    我父母很恩爱,我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出事的时候,我的二弟十二岁,小妹才五岁。”

    这些回忆对石和来说太痛苦了。这些年他几乎不敢想。

    他夜里时常惊醒,夜惊的毛病一直缠着他。他自己便是郎中,却医不好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心病是什么,却无能为力。梦里,他的父亲质问他,为何独自偷生。他的母亲流的血泪,说她好疼。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梦里的他们大哭着。

    连声唤着哥哥,哥哥。他伸出手,想将他们从水里拉出来,可是每次都失败。

    他刚才所言并非全是假话。

    潼江江心出现漩涡确实是异相。他也确实瞒着父母去看过。他本是打算唤上几个一起玩的酗伴的。可那阵子家中父母管的严。几个交好的朋友都被父母拘在家中。

    他难道寻了借口出门,自然不愿立时回去。

    少年人胆气壮。

    于是他一个人出了城,直奔潼江……

    他看到了漩涡。江水围着漩涡翻转着,像怪兽。

    他确实被吓的不轻。从父母口中听来和自己亲眼所见比起来。亲眼所见让人感觉更震撼。

    可如果只是受了惊,他不至于自此后再不敢踏足潼江边。当天父母带着兄妹出门,他也不会死活赖在家中了。

    他看到了……除了那奇怪的漩涡,还有别的。

    牢房门外,聂炫和缪小公子对视一眼。聂炫脸上神情平静,可是眼底的光亮一闪而过。

    而缪小公子脸上的得意简直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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