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心灰
题记:面对河右省整个新闻行业的不思进取,李锋芒真就失望到极点,所谓的多元发展又是各自算计,临江日报社范僻社长是为了自己脸面,这个甄青梅为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为河右晚报社未来。章漂赶到临江市,目的很简单就是支持甄青梅的项目,李锋芒不好直接反对,就想了个招,准备“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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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离开报社的念头,不至于厌恶,怒其不争是天天在想的,李锋芒回到房间毫无睡意,于是去父亲的房间又聊了很久。
酒后的伤感,还有纠结,报社人事关系复杂难解,文部长的看重与那份无法割舍的曾经追求,这些酒精唤起的东西充斥了头脑,其实不是不想,只是不愿意想。
孙继全看着儿子扶着脑袋有些心疼,极少见他这么黯然神伤,从父子相认至今,这个儿子一直在积极向上,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当下,孙继全叹口气:儿子,实在觉着累,那就离开吧,博士学位拿到后下一步出路很多……
抬眼笑了笑,李锋芒说爸,您别担心,我没事。说起来现在晚报还是如日中天,但怎么觉着就没了未来……
“有些结束不是戛然而止,但有些念头会突然冒出”,孙继全说晚报没个好的控制,势必很快江河日下。大多员工干了十多年,已经不满足现在的收入地位,且每个编辑记者都有了自己的圈子,没有严格的制度约束,没几个人在一门心思在报社了。
“还有你说的改变,我不是死脑筋,纸媒受到的冲击已经显现,就像一艘船,一浪跟着一浪,船体椅不已,但船长还是用老经验在稳定一切……”
“关键是人的问题”,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矿泉水,李锋芒喝一口,一股凉意顺着嘴巴到喉咙,然后胃里,再就全身,他想着今天范僻的话,很是无奈:范僻是您的学生,在业界口碑很好,他都是这个思想,能理解他的难处,但这么做下去……唉,不是上行下效,而是纷纷效仿,他居然不敢跟我合作,就怕我的正直,这算哪门子理由啊。
“我昨天下载了微信,今天好友已经过百”,再大大喝一口水,李锋芒说爸,当下信息爆炸、众口纷纭、情绪翻动、利益扰攘、理想无存……传统媒体亟需改变、适应、求新、突破,但没有一个人冷静下来去思考,只是迎合着摇摆着随波逐流,这会加快纸媒衰败。
有些各说各,但意思差不多,父子俩聊了一个多小时,张文秀进来:睡吧,人各有命,行业也是如此!小时候我们常见的木匠铁匠泥瓦匠,随着时代发展都被淘汰了,但那只是少了一种职业,从事该职业的人不都活得好好的。
点头,李锋芒站起来说你说的对,秀啊,这是一种理想的泯灭啊,我心疼是在这里。
扶了他一把,张文秀说新闻理想?你读博士也是这个啊,去珠峰的路有很多条,目标有,或者教出有新闻理想的学生,也是实现啊。
苦笑,李锋芒说我理解,下一篇博士论文的题目我想到了:
《后纸媒时代》。
张文秀说好,也算是警世恒言。爸,早点睡吧,姥爷已经睡了。
摇椅晃,李锋芒在妻子搀扶下返回房间简单洗漱,酒劲上涌,李锋芒扑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那个在疲惫或者无助的时候做的梦又冒出来:
飘落,看不到底的飘落。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是阳光明亮,屋里很安静,闭眼准备再睡会儿,床头柜上的手机恰是响了。
伸手拿起来看是甄青梅,想了想才接起来。
“我在红楼酒店一楼大厅”,甄青梅说李总编,总台不告诉我们你的房间号,说老总有吩咐。
缓缓坐起来,李锋芒扫了眼房间的凌乱,随即说我刚睡醒,你稍等下我冲个澡下去。
摁了电话,站起来就找烟,随即想起昨晚说戒烟,咬咬嘴唇忍了下,扒光衣服就进了洗手间。
冲了个澡穿上衣服,给总台打电话让打扫房间,张文秀进来:小马给端过来一大锅丸子汤,我让放餐厅加热了,都等你吃早饭呢。
看表八点半,有些惭愧,李锋芒赶紧起身穿鞋子:甄青梅过来了,我看她吃过没?
电话打过去,甄青梅说就是约你一起吃早饭啊。
“那就餐厅见吧”,李锋芒说我们现在下去。
甄青梅说好的,我来埋单。
实在烦她这个所谓大老板有钱人口气,动不动就是“我请”、“我埋单”,李锋芒不耐烦说不用,房间带早餐,你这份告诉他们加房间就行,8516房。
“章社长跟我在一起,自助餐没啥吃头,要不然咱们出去吃吧”,甄青梅这话让李锋芒愣了下:章社长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好像很委屈,甄青梅说你没让我说啊,每次通话你说完就挂。
想了下,李锋芒说还是自助餐吧,早饭简单,一会到老姚办公室喝茶聊聊。
挂了电话,一家人到了电梯间,孙继全笑了笑说我看章漂过来就是见你,这个甄青梅不简单啊,单位一二把手都弄到现场办公。
苦笑,李锋芒说这就是甄青梅的做事风格,有时候我是真佩服,要做的事情先宣扬出去,然后围绕这个事情想各种办法,甚至不择手段,但最终都要达到目的。
孙雅南问了句她跟赵晨阳过得如何?
想到她那个女儿,李锋芒叹口气说你觉着能好?她就是该结婚了就结个婚,该生孩子了生个孩子,就是履行个过程。而她自己所干的,我觉着不是事业,目的就是索取,从每件事情满足她的贪婪欲望。
李喇叭伸手拉着他的手:锋儿,不要刻薄。
回头对姥爷笑了笑,李锋芒说是,我这从昨晚的酒里没醒来呢,我们晚报社长来,他是第一责任人,也就是第一负责人的人,我只说我的意见,他定夺即可。
哼了一声,孙雅南说他那迷糊蛋样子,能决策个啥?
孙继全故意沉下脸:你也不要刻薄。
孙雅南撇了撇嘴:我在晚报的时候,这个章漂天天不上班,在外面弄软文中饱私囊,真不知你们集团领导怎么想的,让他当社长?
怕父亲生气,李锋芒伸手作势要打:你个小丫头,怎么跟爸说话呢?咱爸都退下来三年多了,章漂是两年前任命的。
噗嗤一笑,孙雅南说我没说咱爸,说现在集团领导呢。
电梯上来,老姚从里面出来,开口就是李总编,我看甄青梅带了个人过来,你要不相见我就让服务员帮你推掉。
笑着说那是我们河右晚报社的社长,可不敢轰走,李锋芒说老姚啊,你也没吃早饭吧,有小吃街的老马家丸子汤,一起吧。
老姚说我不认社长,只认你这个总编辑。早饭我吃过了,走吧,我陪你们过去,咱这里也有丸子汤,是不是不合口味?
赶紧说不是不是,可不要多想,小马是我学生,早上送过来的。
上电梯下电梯,远远就看到章漂跟甄青梅站在餐厅门口,李锋芒赶紧迎了上去:章社长,抱歉啊,我不知你来。
笑着说没事,我被甄青梅拖过来,说你正好也在临江市呢,正好一起看看现场,章漂挤出笑容上前一步对孙继全说:孙总编,您也在,过年好啊。
面上的事情,孙继全跟他握手:过年好!你这过年放假期间也不休息,为晚报真是呕心沥血啊。
不知褒贬,章漂松开手说我跟您儿子可没法比,这么多年他写稿子从来不管节假日,是我们晚报公认的楷模。
不想继续这样虚头巴脑,李锋芒扭头对老姚说:姚总,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们河右晚报社社长章漂先生;章社长,这位是我老哥、这家酒店的姚总。
老姚对这个“老哥”很满足,且他感觉出李锋芒对章漂不感冒,于是握了握手不怎么亲热:请进吧,我让食堂加两个菜,没准备,自助为主。
李锋芒跟章漂还有甄青梅坐到一起,昨晚的酒没全醒,他就给丸子汤里加了很多胡椒、辣椒,避免一会谈正事犯糊涂。
吃过早饭到老姚的会客室坐下来,一杯茶没喝下去,甄青梅就急不可待讲了临江文化产业园区的事情,其中关于临江日报社那块地的合作也谈了自己的计划。
默默喝茶,李锋芒不置一言,既然章漂来了,那就听章漂怎么说,自己再提出意见。至于最后结果,昨晚一顿酒似乎喝掉了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得出两个比较随性的字:随他。
“这是好事”,章漂掏出烟递过来,李锋芒摆手说戒了。
“啥时候戒的”,章漂很奇怪,李锋芒说我姥爷是肺上的毛病,看他老人家上不来气,也就下决心戒烟了。
赶紧说抱歉,都忘了问候老爷子,章漂扭头对甄青梅说随后你买点营养品给送过来,年前李总请假就是陪姥爷,我都给忘记了。
心说你的心意你来买营养品啊,但口头上还是说谢谢,真不用,我们很快就回省城。章总,你继续说事吧。
“这个发展多元产业是你主导的”,章漂点着烟,李锋芒暗自咽了口唾沫,赶紧端茶掩饰,戒烟前几天是非常痛苦的,但这句话好像有推脱,他马上集中精力。
章漂说青梅上任后干的一个事情,我觉着很漂亮,年前我跟文总编谈了一次——你请假回来陪姥爷,我就没打扰。
“文总编也认为是好事”,章漂抽着烟心满意得:他说咱俩总算想到一起了,晚报是集团子报子刊率先迈出这一步的,需要他支持尽管说。
不知道章漂跟文总编怎么谈的,这会儿李锋芒也不知如何反对,想了想说这样吧,章总,我在吕家庄有个熟人,青梅应该也熟悉,原来临江市艺校的校长吕卫星,今天中午不吃啥鱼了,咱去吕卫星家吃饭。
章漂跟甄青梅都楞了,章漂说你的朋友我们大过年的打扰不好吧,甄青梅说他家吃饭干什么?
笑,李锋芒喝了杯中茶:章总,这产业园区就是现在吕家庄所在位置,咱看看现场。青梅,我在他家吃个饭,面味道很好,对了,昨天他还给我送过来一幅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