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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冉求回鲁

    鲁哀公三年秋,季桓子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季桓子的儿子很多,但他一直没有立继承人。季桓子的宠妾南孺子即将临盆,这对重病缠身的丈夫无疑是个天大的喜事,但他认为自已经等不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刻了。

    季桓子把长子季孙肥和室老正常叫来说道:“我死后,肥暂代族长之职位。南孺子生的如果是男孩,你们就向君侯报告而立他为后;如果是女孩,就立肥吧!”

    数日之后,季桓子又把召来季孙肥说:“先主平子驱逐了昭公,这件事被记载在简书上,藏于列国库府之中。平子开了个坏头,结果天下人都把季氏当成乱臣贼子。我一直努力想要挽回这种形象,可是如此严重的问题哪是我一人能够解决的?我忠于公室,因此问心无愧。我致力于振兴鲁国,却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决定,以至于到现在也追悔莫及——我不该驱逐孔丘,他是真正可以使鲁国走向强大的人!我是看不到孔丘回归鲁国的那一天啦!但是你却可以。我死之后,你要把他召回来,向君侯举荐他,使他执掌国政。你如果不能完成我的意愿,死后就不要葬在家族墓地里了!”

    季桓子去世后,季孙肥暂代族长之位,是为季康子。

    从父亲去世到南孺子生产之时的短短半个月乃是季康子一生中最为煎熬的时光;不止是他,所有能从季康子那里得到利益或者失去利益的人都感到十分难熬;那些人都对季康子下了重注,都在心急火燎地想知道能不能中奖。如此一来,那位即将来到人世的无辜小生命就要为自己的性别付出死亡的代价。

    这一日,季康子正在宫中处理政务,南孺子在家中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婴,小生命用洪亮的哭声向这个邪恶的世界宣告他的刚刚到来和即将离去。

    正常大喜,他命奶妈抱着男婴,自己亲自驾车载着两人来到公宫。他见到鲁哀公说:“先主桓子临终前我说:‘南孺子如果生下男孩,则向君侯和大夫们报告,并立他为继承人。’南氏刚刚生下一名男婴,因此我特向君侯大夫们报告。”

    鲁哀公说:“既然如此,就按夫子的遗愿办吧!”

    大夫们面面相觑,季康子顿时面如土色。正常行礼告退,他把男婴安全送回家中便逃到卫国去了。

    季康子觉得呼吸困难、天旋地转,他向鲁哀公告退,随即也回家去了。当天晚些时候,鲁哀公派大夫共刘到季氏家中贺喜,结果共刘却被告知那个男孩已经死了。

    共刘怒道:“杀一卿行同叛国,凶手在哪里?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季康子当场推出一名又老又虚弱的奴隶说:“就是这个老家伙干的!他的儿子犯了罪,被先父依法处死;他怀恨在心,所以就杀了我的兄弟泄愤。”

    老奴隶倒是对此事供认不讳,并坚称杀人的原因就是私人恩怨,与他人无关。结果他就被拖出去吊死了。

    “凶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正义”也得到了伸张,这起离奇的杀婴案就这样终结了。季康子派人到卫国去召正常,但是正常坚决不肯回来。

    季桓子下葬后,季康子准备把孔子召回鲁国,以完成父亲的遗愿。季康子手下有个名叫公之舆的家臣,是个专门靠害人为生的恶棍(鲁国人有理由相信那个男孩就是被他害死的)。公之舆几年前就开始教唆季孙肥干坏事,季孙肥很快就爱上了那一行;有时候他不能亲自出手,他就派公之舆出手。两人很快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当年子路在季氏府中当家臣时,公之舆吃过子路不少的苦头,他对子路又恨、又怕,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以至于现在想起那个名字还做噩梦。

    公之舆可不想因为召孔子回鲁再把那个冤家带回来,于是说道:“主人,我认为此举不妥。孔丘早年投奔先主平子,挣足了钱便离开季氏;平子祭祀先祖,他又煽动国人说:‘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为不忠。桓子好心推荐他入仕,他却恨季氏不亡,竟然妄图摧毁季氏的根基(费邑)。

    “由此可见,孔丘始终与季氏为敌。孔丘事败后在鲁国混不下去,这才被迫出逃;而不明真相的国人却抱怨桓子对他不公。平子、桓子都是享誉天下的大人物,孔丘尚且不把两位放在眼里;主人年轻,刚刚步入政坛,孔丘却老奸巨猾。连桓子那样睿智的人都险些遭他暗算,何况是少主您呢!

    “孔丘就算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不在加害季氏;但是他的信念能改变吗?他的看法一旦与主人产生分歧——他是不可能服从主人的了——难道主人还要服从他吗?孔丘如果再次出走,主人啊!咱季氏一家三代就都毁在他手里了!”

    季康子不禁频频点头,他又说道:“但是我已经做出了承诺,又怎能食言呢?”

    公之舆说:“这个好办。孔丘已经六十岁了,他还能活几年呢?主人可以等他土埋脖颈、无法参政了再把他召回来。先主又没规定时间,主人只要召回他就不算食言。”

    季康子点头称好。他虽然没有兑现对父亲做出的承诺,但是召回了孔子的学生冉求。

    原来季康子与冉求是老相识,冉求浓眉大眼、忠厚老实、能力出众,又是位财务专家;季康子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帮助自己治理家室。

    季桓子去世的消息传到陈国,孔子也伤心不已,不禁为老对手和老朋友掉下了眼泪。不久季桓子的政治遗言也传过来了,孔子激动地摩拳擦掌,几乎想收拾起铺盖卷立即踏上回国之路。但是等来的却是他召回冉求的命令。

    冉求在惊诧之余跪在孔子面前坚定地表示,他绝不会抛弃老师一个人回鲁国去。

    孔子感到既失望又欣慰,他扶起冉求,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可。你拒绝了季氏,我们所有人今生就都再无希望回到鲁国。你如果进入季氏家门,就有希望说服他把我们召回去。所以你的任务很重呀!为师和你的兄弟们都指望你了!”

    冉求这才服从了孔子的命令,他临行前请老师送给他几句忠告。孔子说:“季孙肥贪而独断,如果没有人约束他,他会变成鲁国最坏的执政。你在他身边,要时时刻刻提醒他、警示他、规劝他,使他不要堕落得太快。如果不成,你就离开他;我回不回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要与他同流合污。”

    冉求拜谢了老师,依依不舍地离开陈国。他回国后立即被季康子任命为家族财务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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