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直面 下
光线的交错与编织，将林钰所处的位置和他看到的场景，分割成两个不同的区域。
林钰一瞬间有一种空间上错位的感觉，他所在的电梯似乎和外面的地方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一刻，猩红色光芒虚空自生，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在其中。雾气变幻之间，林钰耳边响起高上辽远的祈祷声。
“火！”
“火！”
“火！”
万千人齐声赞颂，形成声音洪流汇集在一起，化成壮阔的声波，然后在林钰耳边不断回响。
癫狂、迷乱、愤怒、暴虐，种种情绪在祈祷声裹挟下大部分直接冲向林钰的意志，残留的余波，则外泄到林钰身侧，融合进猩红色雾气当中。
猩红色雾气立即一阵变幻，融合迷乱的情绪以后，雾气组合成一张张人脸。这些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面孔都围绕在林钰身侧，然后一起仰起头，目光看向林钰，表情迷醉的祈祷着：
“您是火焰的主宰，执掌万物之火，生灵在火焰死亡，亦将在火焰中重获新生……”
情绪、声音、赞美的目光、迷醉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形成一种对本我的参照——这是我吗？我是火焰的主宰？
二者相互对照之中，从内而外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林钰对自我的认知。让他的思维与意志，在这众生的赞美之中沉迷、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有那么短短百分之一秒时间，恍惚当中林钰真的以为自己掌握着火焰的权柄，端坐在位于高纬世界中心的神国之内，俯瞰着一切芸芸众生。
不，这似乎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只要有“火焰”存在的地方，祂的视角就能延伸到那里。只要生灵的情绪趋向极端，拥有情绪上的火焰意义，祂就可以和对方产生联系。
愤怒是我的喜悦、暴虐是我的仆从、绝望是我恩施时的微笑，死亡是我给予你的新生！
你不知道我，但我一直注视着你！
掌控一切、观察一切，主宰一切，带来的是无比庞大的信息洪流。
众生的情绪、火焰的变化、空间的宽度、时间的长度，都汇集在其中。
如果是以往的林钰，在面对这么多的信息时，顷刻就会被信息冲爆脑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避免。
但在这百分之一秒钟的“林钰”却是不同的。
百分之一秒种时间很短、很短，短到几乎失去计量的意义。
可“林钰”在这一刻，执掌着火焰的权柄，时间、空间在他的观察之内，众生的情绪犹如掌上观纹，百分之一秒时间依旧大有可为。
祂的思维在百分之一秒之内，运转千百万次，立刻就找到了应对信息洪流的方法——将这段记忆封存起来。
“林钰”进行着连他自己也看不懂、无法理解的操作。
祂心念一动，盘踞在脑海中的大量信息转瞬间就变成一团抽象的概念，这概念介乎于真实和虚无之间，存在于确定和不确定的标准之内。
然后这一团虚幻概念，伴随林钰的意志，悄然隐没在自己无边的精神海洋当中。
于此同时，这时的“林钰”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道信息给百分之一秒后的自己——这团隐含大量信息的概念，会伴随着自己实力的提高，而逐渐解锁，被自己理解之后吗，才能真正转化为那时林钰的知识。
时间对这时的“林钰”，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概念。
百分之一秒，如此简短的时间，普通人可能连念头都没办法泛起，但“林钰”的思维已经运转了千次、万次。
也就是说，对现在的“林钰”来说，还有时间供祂使用，祂可还没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进入到现在这种状态的。
——通灵啊！
现在的“林钰”冷静且充满审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的通灵，心里叹息一声：“低效的信息获韧应用，充满凡人味道的思维逻辑，错误的认知概念，以及让人发笑的思考方式……唯一一点值得称赞的是适合‘我’使用！”
“……真是有够可悲的结论！”
嗤笑一声，“林钰”现在想迫不及待的使用一下自己现在掌握的力量、认知的规则、手握的权柄。
祂已经失去这些东西很久了，久到连祂自己都忘记了具体时间。
“希望‘我’能记住这种感觉！”
位居于林钰精神世界最高处的火红色竖瞳伴随意念陡然光芒大放，“林钰”视线一下拉伸到云层之上，以一种无比广阔视角，看着眼前整个伊阳城。
宽阔的伊江浩浩荡荡的将这个伊阳分成两半，然后汇入东方无尽洋，从“林钰”视角朝下看去，伊阳市呈现出一个不规则扇形。
无数的高楼此起彼伏朝远处延伸开来，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流露出微微光晕，和天空浑然一体。
城市连廊、空中交通层像是血管，将整座城市连接在一起。穿梭的人流、往来不息的车辆，是血管中的血液，正永不停歇的流动。
一股勃勃生机从整个城市中喷薄而出。
要是以往的林钰看到这幅场景，肯定会被这座巨型城市的宏伟惊的微微出神，但现在的“林钰”朝这里看都没看一眼。
无论多么繁华宏伟的建筑，在时光长河冲刷下，最终都逃不过化为灰烬的下场。
对此刻的“林钰”来说，只有永恒存在的、永远在时光长河中屹立不倒的东西，才能够吸引到祂！
不过，留给现在的祂的时间太短了。
虽然飞速跃动的思维，将百分之一秒时间无限拉长，但无论如何这一点时间，在物理意义上来说，还是很短。
“林钰”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探索不朽冲动，转向自己的目标。
“——记住了，真正的通灵，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自己心里低语一句后，伴随“林钰”念头落下，眼前的城市突然微微有些泛黄，永不停歇的时间长河就那么滞了一下。像是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伊阳城市联邦，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停在了原地、汽车静止悬浮在空中、播放中的3d投影广告，也在空中一动不动……甚至整个伊阳无处不在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宏观的、微观的，一切都停止了反应。
只有此时的“林钰”像是超脱了时光长河，依旧可以思考，可以动作。
祂就像一个画师，用看着自己画作的眼睛，注视着整个定格的伊阳。
对于自己这幅任何意义上，都可以称之宏伟的作品，“林钰”并不满意，因为祂知道眼前这一切并不是真的。
因为眼前的这座静止城市只存在于祂眼中，是用信息堆砌在精神感知中的图景。
没有人可以停止时间，哪怕神明也不行！
不过，这样也够了！
念头刚落，整个伊阳市动了起来。时间长河开始向后流动，由慢至快，逐渐拉成一条条斑驳的色块，然后，这些色块组成汹涌洪流，倒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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