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天谴
“不亭兄？”李显白左眼的眉毛高高挑起，语气都带了两分兴奋。
“嚯，这玩意儿是烛龙生留下来的吧？这就是幽偃甲？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张桌子变成了一个人，啧啧啧，果然很不可思议。”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那个“云不亭”，由树下的桌椅组合而成的“云不亭”。
这具幽偃甲与真正的云不亭从外形上看，没有任何的区别。
哪怕是身为师父的无功先生，都不能认同烛龙生的这手艺。
烛龙生估计是在镜子里见过云不亭的样子，但是凭借镜子里看见的影像，能这么完美地还原出一个假人来，这眼力可不一般。
“云不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俊俏的脸上浮现微笑，他开口，甚至用的是真正的云不亭的声音，他说道：“师父，诸位，别来无恙？”
“啐。”秦杏侧头，嘴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不屑。
这具幽偃甲，也太不识好歹了，就这么当着面变身，开口还敢套近乎。
无功先生倒是不像他，师父宽厚地笑了笑，点头说道：“说实话，如果你跟不亭站在一块儿，我还真的没办法分清楚你们俩的真假。”
没说一句话，师父就朝前走一步，三句话说完，师父已经走了三步，他来到了那具幽偃甲的面前，与它相隔不到三尺。
这具拥有着云不亭的外形的幽偃甲的身躯本能地发出了轴承快速旋转的嗡嗡声，它全身的零部件似乎都在短时间内开始疯狂地运行起来。
随着无功先生的靠近，它开始害怕了，并且准备直接动手。
虽然无功先生的脸上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但是他低垂的手掌上已经笼罩起了隐约闪烁的银白光影。
李显白脸上的表情缓缓敛去。
他见过无功先生出手，并且他跟无功先生是处在相同的境界当中，都是已经超脱凡俗，但是又没有抵达彼岸，羽化登仙的状态。
但是今天无功先生又一次准备动手，给李显白的感觉却又不一样了。
他惊讶地发现，今天的无功先生，相比在青城山的时候，好像又有了进步，是生命境界上的改变，他变得更加强大了。
如果是此时的无功先生对上当初刚刚复活过来的阿悯，应该就不会被她放逐到另外的空间中去了。
谢天衍留下的那具幽偃甲发出了一声咆哮，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你……不要过来。”
它大声吼道。
无功先生依言停住了脚步，他老人家那双深邃的眼睛盯在幽偃甲的脸上，眼中锐利的光似乎能将它的脸刺穿。
无功先生非常讨厌这种伪装。
上次就是，阿悯凭借魅惑的本能，以芸娘的面貌出现在了师父的面前。师父二话不说，上前就跟阿悯展开了肉搏。
师父这人看着脾气好，但是事到临头，他出手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凶悍果断。
现在，这具幽偃甲当着他的面变出了云不亭的模样来。
云不亭可是他的亲传弟子，师父面儿上对云不亭要求很多，时不时就出口伤人，但是他对云不亭的期待也很高。
对师父来说，云不亭也是重要的人，现在这具幽偃甲就这么当着面假冒他重要的人。
师父当然不想再忍耐了。
再说了，这是烛龙生那家伙留下来的，就是故意等待这些自己人。
这是一种挑衅，没有留手的必要。
银光一闪而过，似乎有清风自山巅吹掠。
众人微微眯眼。
等风声渐小，大家能够正常地睁眼，看见的情形是无功先生走到了那具幽偃甲的身边，与它肩并着肩。
现在的云不亭，身高比无功先生还要高上一截。而这具幽偃甲完整地复刻了云不亭的外形，所以无功先生侧头看它的时候，需要微微地抬起头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幽偃甲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你应该能够通过它的眼睛看见我吧？
这一具幽偃甲的强度在你的作品中能排得上号吗？
如果能，那就意味着你与我正面交锋，你不是对手。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下一次你能够派出更加强大的幽偃甲前来。”
李显白他们迷惑地看着无功先生那宽厚的背影，不知道他老人家在跟谁说话。
但听那语气，好像是在跟烛龙生进行远程通话？
他们的迷惑刚刚升起，那具幽偃甲在一阵刺啦的电流声中，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不再是它模仿云不亭的声音，而是一个众人都不曾听过的语声。
“哈哈哈哈哈，先生，您猜得不错，我确实已经看到你了。”
那面目有些发黑发焦，头顶上还有隐隐的黑烟升腾的幽偃甲，卡擦擦地扭头，失去光亮的眼睛盯着无功先生，两颗眼球凸出，里头隐约反射出师父的身影。
师父丝毫不惧，跟这具幽偃甲的双眼对视。
“唉，跟您说实话吧，这具幽偃甲，在我的作品当中，能排进前十了。前两天我的第十号作品刚好因为某些原因被摧毁了，所以我重新制造了您面前的这一架。可惜了，我原以为给你们留下的这份礼物你们会喜欢。
但是看起来先生您似乎对它有些意见？”那陌生的语声说话的时候很轻松，他跟无功先生的交流，就像是两位相识已久的老友在随意地谈天。
无功先生淡淡道：“意见倒也没有，不过我南冥山的规矩，不亭在如今的境界，是没有资格离开南冥山的。你的这具幽偃甲以他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感觉不痛快。”
“只是因为不痛快，您抬手就毁了它？幽偃甲虽然我制造出来的，但是我相信您已经知道，幽偃甲也是拥有灵魂的，它们也是真正活着的活物。您下手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谢家的长老说过，幽偃术是邪术，你制造出来的自以为是的活物，不过是不被承认的存在罢了。
谢天衍，幽偃术伤天害理，你若在此道继续走下去，少不得，要遭天谴。”无功先生这倒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面前，那具幽偃甲又传出了笑声，这次的笑声越发的剧烈了。
这具被武功先生毁得差不多的残骸随着那笑声不断地颤动，噗噗簌簌地碎渣碎块就往下掉。
“天谴，就谴呗，我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