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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宗泽的痕迹

    “啊——是怪兽!兽潮,兽潮来了!”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也惊醒了车内所有祈祷的农夫。

    “怪兽!在哪儿?在哪儿!”

    “哪里有怪兽!车夫,车夫!动作快点啊,你想被怪兽吃了吗?快啊!”

    “呜呜呜——我不想死!”

    “你给老子闭嘴!再哭,小心把怪兽引来!”

    车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少女眼中同样充满恐惧,怪兽,怪兽来了!

    她用力搂紧怀中的妹妹,娇躯微微战栗。

    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少女双手抓住小囡囡的肩膀,强颜欢笑道:

    “小囡囡,答应姐姐,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要说,好吗?我们来玩我们都是木头人,你赢了,姐姐回家就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嗯!”

    小囡囡用力点了点头,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眼大睁。

    “刚才不算,现在开始就不能说话了。”

    少女说完便捂了下自己的嘴,待小囡囡认真点头后,便重新将自己的妹妹搂紧怀里。

    头上的稻谷被她放下,手指插入麻绳与稻谷之间,松动绳结,让稻谷微微散乱,能够彻底遮住两人的身子。

    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人声,马鞭抽打空气的响声愈来愈快,他们这辆马车上的车夫已经疯狂,拉扯的马儿似乎也闻到了某些让它恐惧的味道,疯了似的拖着马车在直道上飞驰。

    青阳府的钟声才刚响没多久,兽潮不会立马就到,现在来得应该是兽潮的先头部队,数量肯定不多。

    这时候,他们不一定需要跑赢怪兽,只要跑赢足够多的同伴,那就能生还。

    这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少女悄悄握住将手探入稻谷堆里,摸索几下后,指尖触碰到了某个硬物。

    少女立马将其握紧,手臂悄悄从稻谷中抽出,拉出一柄闪耀着寒芒的镰刀,刀刃平滑,不像是久经劳作的镰刀,更像是专门杀人的利器。

    这是少女的父亲教会她的东西,有时候,比兽潮更可怕的是同行的人。

    为了活命,不同的马车会相互竞争,同样的,一座马车上的人也会相互竞争。

    不能把所有东西,都寄托于其他人的善良,在青阳府,“好人”这种生物最常见于城外的乱葬岗中。

    哦不,除了那个全身甲胄的笨蛋。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刚亮起的瞳孔却又迅速暗淡。

    你……还活着吗?

    凄厉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少女忍不住从稻谷堆后探出头来,只见同行的所有人都已然掏出各自的兵刃,坐在最外面的车夫脸色黑的和锅底似的。

    他们前面没有其余马车,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青阳府高大的城墙。

    只要到了城墙外就安全了,兽潮彻底来临前,散乱的怪兽是不敢冲击青阳府的,城墙上的弓弩足以射杀散乱的怪兽。

    “崖海大帝,伟大的银月主宰,逆乱阴阳的无上存在,我祈求你保佑我和我的妹妹,保佑我们能顺利进入府城,能顺利挺过这次兽潮结束。”

    少女将镰刀放在手边,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奇怪的印诀,口中轻声念叨。

    诵念神灵的声音,不会吸引怪兽的注意,甚至有可能让它们打消吃你的念头。

    这是府内的大祭司说的。

    看见了少女的动作,车内其他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开始祈祷。

    “长青大帝,您是死亡的终结,忘川的魂灵,我祈求你……”

    “至高无上的陛下,烛龙的左眼,太阴的持有者,我祈求您……”

    “暴怒之神,天地的审判,持掌刑罚的无智之神,我祈求您……”

    青阳府中有许多信仰,崖海大帝只是其中之一。

    一时间,除了忙着驾车的车夫之外,所有人都开始了祈祷,就连小囡囡也学着姐姐的动作,默默祈祷。

    车夫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他时不时地向后探头,发现不再有马车掉队,而凄厉的惨叫声也许久不再响起。

    他转过去,冲着车厢内一众祈祷的农夫开口道:

    “替我感谢崖海大帝,我们这次的危险过去了,后面那些倒霉蛋应该遇见了一两只兽潮先遣,马上就要到青阳府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车夫松垮垮地靠在车厢上,手中鞭子一挥,抽的前方的马儿皮开肉绽,鲜血染红的鞭梢。

    马儿被刺激,又加快了速度,拖着车厢爬上一个陡坡后急速下降,马夫懒散地抬起头,树荫垂落,前方视野开阔。

    一辆被某种东西从中剖开的半截马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直道。

    鲜血以马车残骸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几节断裂的肠子散落在地,血腥味扑面而来。

    砰!

    车厢底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有某个东西跳上了车顶。

    没有给乘客们反应的时间,一只硕大的利爪破开车顶,插入一个坐在车厢中央的男人头颅中,随即将整个车厢给剖成了两半。

    “啊——”

    惨叫声连连响起,少女怀中抱着小囡囡,镰刀紧握在手,刀口朝外,重重摔在了地上。

    “嗯——”

    小囡囡闭着嘴,口中发出一声闷响。

    “囡囡,没事,没事。”

    少女从与地面的撞击中清醒过来,接着立马将小囡囡抱在怀中,让后者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这是……什么怪物。”

    少女眼瞳放大,看着面前一个足有三人高的恐怕怪物,只觉得被一盆冷水到头浇下,手中的镰刀无力掉落。

    怪物人立而起,三人高的身材,两只前臂畸形成一对和怪物身材不成比例的利爪,它没有皮肤,炽热滚动的肌肉裸露在外,随着动作而散发出道道蒸汽。

    她没有见过这种怪物,这不是兽潮里出现过的任何一种怪物。

    这是一只全新的,以前从未出现的怪物!

    片刻功夫,车厢中散落的人群已然死去七七八八,突然少女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影子,原来是一个昏迷的妇女。

    “李丫头,婶婶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大叔我来把这个狗东西大卸八块!

    “李大叔……”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并不高大的身影,少女喃喃道。

    这个人少女认识,是他们坊里的铁匠大叔,只听说他曾经当过城防军,杀过几只怪兽。

    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她怀里昏迷的妇女,是大叔的妻子,刚才在飞出车厢时,被撞晕了过去。

    大叔说完便立马化作残影,与一道扑来的血红色鬼影撞在一起。

    利爪与柴刀碰撞,难以想象,如此差距悬殊的身形对拼之下,那中年大叔居然挡住了怪物的正面攻击。

    少女目不暇接,虽说她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但大叔狼狈的身影却显示着,他不是怪物的对手。

    大叔,老了。

    刀光掠影,突然大叔身体莫名一顿,利爪挡开长刀,少女的眼瞳猛地放大。

    下意识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心底。

    “宗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这个名字,即便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

    可她还是叫了,或许是因为她们的见面,总发生在这个时候。

    心底还残余点点希冀。

    希望如同以前那般,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就是这么一声平平无奇的呐喊,却生生叫停了利爪。

    那怪物也愣了一瞬,敲这时中年大叔回了神,长刀狠狠反手迎上。

    “该死的畜生,想杀老子,你还早了五十年!”

    中年大叔双臂青筋浮现,居然爆发出非人的力量,一把将怪物掀起,平平无奇的柴刀化作夺命的阎罗,随着他平地跃起,居高临下,精准地顺着怪物脖颈最脆弱的地方斩入。

    “畜生,这些年老子杀得猪,可不是白费的!”

    大叔双目圆瞪,一脚踢在怪物抬起的利爪之上,竟然将其生生踢断。

    柴刀一翻一转,一颗狰狞的头颅冲天而起,血浆四溅。

    嗬——嗬——

    中年大叔沉重落地,柴刀杵地,大口喘着粗气,他看向愣住的少女,露出一道温暖的笑容,冲着他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李丫头,你大叔我以前可不是吹牛哦,你瞧,就这些废物,我……”

    噗——

    “张大叔!”

    一大口鲜血从张大叔嘴里吐出,少女惊呼一声,急忙抱着小囡囡冲了过去,一把扶着前者。

    “大叔,您没事吧?我们快走,您撑住,马上就到靑元府了!”

    少女正要将大叔从地上扶起,却被一双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抓住,只见张大叔坚定的摇摇头,他最后看了眼身前昏倒的妇女,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他摇摇头,脱下背上的稻谷,露出一道滴落鲜血,微微发紫的可怕伤口。

    “李丫头,大叔老了,不中用了。你婶婶以后,就拜托你了。”

    张大叔眼中的神采缓缓消失,在车厢破裂的时候,他为了保护妻子,就已经被怪物的利爪划伤,剧毒深入五脏。

    刚才完全是对妻子的爱推动着他拼命搏杀。

    而现在一口气散了,人也就散了。

    少女嘴巴张开,无声的叫喊了一声,她使劲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不能发出声音,那会引来更多的怪兽。

    少女将小囡囡放开,拭去眼角的泪滴,红着眼指向前方的道路。

    小囡囡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乖乖地跟在姐姐身边,少女挡住了身后的惨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太早接触这些。

    “大婶,大婶。”

    或许是受到的撞击太过猛烈,妇女没有醒来。

    少女想了想,蹲下身子,准备将大婶背回府中。

    这是张大叔最后的恳求,她不能,也不想拒绝。

    “嗬——嗬——”

    正当她弯下腰,准备背起妇女时。

    粗劣的喘息鬼魅般出现在少女耳边,让她入坠冰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鼻尖,血腥味扑面而来。

    还是逃不掉吗?

    张大叔,对不起……

    少女拉着小囡囡的手掌感受到了自己妹妹的战栗,这是人本能对死亡的恐惧。

    果然,我们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她微微闭上双眼。

    “宗泽,我等不到你了。”

    风声响起,少女脑中出现了一道下劈的利爪。

    这样的死去,应该不会有痛苦吧?

    父亲,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小囡囡。

    脑中浮光掠影,这辈子的所有事如同幻灯片般,在她意识中划过。

    最后,定格在一张身着甲胄的人像上。

    叮——

    金铁交击之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诧异地睁开双眼。

    只见淡淡的金色屏障在只见身前撑开,挡住了头顶下落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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