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恐惧之症
姬发病了，病来如山倒，整个王宫乱成一团，太医不知换了多少个，一直不见好转。这可把周公旦和散宜生担心坏了，西岐刚吃了一场大败，元气大伤，大王一病，使西岐雪上加霜。
两人牵挂国事，只觉得坐立不安，相约去见姬发。
“殿下，大王患的是心病。”
两人刚从王宫出来，散宜生向一旁的周公旦道。他心思玲珑，擅长察言观色，姬发嘴里句句不离国事，他岂能不明白姬发的心思。
周公旦奇道：“上大夫，愿闻其详。”
当日，在崇城城下，周公旦见机不对，丢下苏护，率兵撤退，才躲过一劫。回到西岐城，得知苏护的人马，仅有两万余人逃回冀州城，不禁一阵心有余悸。
散宜生沉吟道：“大王这病来得毫无征兆，怕是因为国事，还需请姜丞相入宫一趟，或许可治大王心病。”
“既然如此，那你我去一趟相府。”
在周公旦的提议下，散宜生与他一起同行，直奔相府。沿途所经街道，无比冷清，只能瞧见少数几个行人，一个个神色匆匆，与平日热闹喧嚣，人山人海的场面比起来，可谓是泾渭分明。
见此萧条景象，两人不禁忧心忡忡。
……
“大王，老臣姜子牙求见。”
姜子牙这几天闷闷不乐，并未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身边的三代弟子，只剩下杨戬和木吒，人手捉襟见肘，可这个节骨眼上，木吒向他请辞。
姜子牙和杨戬轮流苦劝，嘴巴都说干了，木吒不为所动，姜子牙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当然，木吒想还俗，这事还要征求普贤真人的同意。
希望普贤真人能拦下木吒，否则这事传出去了，对阐教的影响太坏，师尊老人家必然雷霆大怒，搞不好自己还会受到牵连。
打了败仗，姜子牙是一千个不想来王宫，可他知道姬发是西岐的圣主，更是民心所向，若这位大王有个好歹，他将成为千古罪人。
“是相父啊，你进来吧。”
姬发声音透着沙哑，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一合上双眼，恐惧便跟着而来。睡梦中，父亲慈祥又不失严厉的样子，痛斥自己，为何违背他的遗愿，将好好西岐折腾元气大伤，给百姓带来祸端，姬发无言以对。
姜子牙瞧见姬发平躺在床上，眼窝凹陷，面上毫无血色，不禁暗暗心惊，忙道：“大王，你好端端的，怎会病的如此严重。”
姬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相父，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兵，葬送数万将士。”
姜子牙慌忙跪在地上，自责道：“大王，老臣有罪，因为大意轻敌，才误中了韩荣的圈套，请大王责罚老臣。”
“责罚你，就能换回几万将士。”
姬发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相父深知用兵之道，以西岐目前的国力，你觉得能继续跟朝廷作对。”
姜子牙心中一惊，忙道：“老臣惶恐，不敢妄下定论，还请大王明示？”
“好，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孤便直说了。”
谈起国事，姬发忽然有了几分精神，说道：“在一年前，我西岐国力强大，实为天下诸侯之首。观天下八百诸侯，英雄辈出，也只有西岐才有实力取成汤代之。”
姜子牙不可置否的点头，想当年，自己大败闻太师时，西岐兵威何等之盛，大王一句话，聚五十大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随着韩荣的到来，西岐影响力每况愈下，如今俨然成发一座危城，别说号令天下，便是对西岐城周边的城邑也是鞭长莫及。
姬发接着道：“可现如今了，天下诸侯都在看孤的笑话，纣王更是势孤为乱臣贼子，声称要将孤拿去朝歌炮烙。孤如若再执迷不悟，一人生死事小，若是连累西岐数百万军民，那可是大过了。孤意，为了西岐数百万军民考虑，愿与朝廷罢兵言和。”
虽然早有预感，姜子牙听了，仍是一脸震惊之色，良久，他才缓缓道：“大王，商纣只有二十八年气运，现在气数将尽，值此之际，我们更要坚持，克服眼前难关，如此天下唾手可得。若是罢兵言和，大王将失信于天下，那些阵亡的将士，灵魂也不会安息，望大王慎重。”
这个时候罢兵，自己一番辛苦岂非付之东流了，自己该如何向师尊交待。况且，西岐还有可战之兵十几万，各城邑仍有兵马，一旦解决了韩荣这个心腹大敌，聚三十万兵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姬发冷笑道：“孤就是因为深思熟虑，才作此决定。孤到要问问相父，商纣二十八年气运之说，是何处听来的！”
姜子牙道：“回大王，这是仙人所示，更是天数。”
“荒蓼，天数有在，何必强为，岂有凡事阻逆之举。若依你之言，孤还是圣主，纣王乃是无道暴君，可韩荣这等绝世将才，为何不助孤，反助纣王。“
这一番话，将姜子牙说的哑口无言，姬发继续道：“相父，如今商强而周弱，我等若是不自量力，一味逞强，置数百万军民的安危于不顾，一来有负先王之言，二来一旦城破，亡国灭种，这责任谁来承担。”
姬发卧病这几日，苦读古籍，当年成汤取代夏桀，举兵虽有波折，也不过几年可灭。而到自己这里，眼见形势一片大好，局面急转直下，如今更是面临危局，若是不改变策略，恐有灭国之祸。
“这……”
姜子牙不敢乱接话，他屡屡吃了败仗，若当军法，早就解了他的兵权，将他打入大牢了。这个责任，他哪里承担得起。
姬发道：“既然相父同意孤的决定，那孤便叫散宜生进来，商讨大事了。”
当年，苏护造反，实力不济，最后迫于无奈投降，纣王也没追究他的叛逆之罪，自己好歹是一方诸侯王，面对自己服软，纣王又岂会赶尽杀绝。要知道，还有东南两大诸侯，各自雄兵几十万，对成汤威胁不小。
姜子牙心情郁闷，涩声道：“此事，全凭大王做主。”
当初，姜子牙当南极仙翁的面，说出另择贤明的话，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计策罢了，真要让姜子牙放弃东进伐纣的大业，他如何舍得，要知道他十数年心血都耗费这上面了。
可没办法，姬发圣意已决，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同意他的决策。
姜子牙在心里叹息一声，只感在这一刻，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姬发见姜子牙不再劝阻，心情大好，这会所患的恐惧之症，也好了一半，连忙让人请周公旦和散宜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