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连折腾了十来天,还是半分要收手的意思也没有,太子急了。
太子的马还没在庄子门前停稳,几个门房就飞扑出来跪倒禀报:“太子爷!我们爷没在府上,今儿天没亮就沿着河寻林姨娘去了!”太子一阵气闷,扬鞭指着门房呵道:“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告诉他,爷来了!”几个门房连滚带爬赶紧去传话。
太子直等的心头的火一股一股往上拱,总算看到个长随一头一脸的汗飞奔而进,扑通跪倒禀报道:“加太子爷,我们爷说,请太子爷宽座稍等,他查完那几只船就回来。”“什么?!”太子爷又惊又怒:“他还敢惊扰民船?好好好!他不回来,我去见他!”太子怒气冲冲出门上马,纵马狂奔找到秦王,正好赶上秦王查好上岸,太子愕然瞪着秦王:只见他双目凹陷、眼圈发黑,一张脸胡子拉碴,嘴唇上暴的都是皮,两颊泛着两抹不怎么正常的潮红。憔悴的不成人样,太子满腔的怒气顿时全数化作心疼,扬起的鞭子一掉弯抽在旁边的管事身上怒骂道:“你们都死人吗?怎么侍候的?”管事咬牙挨着,不句不敢辩。
“再好的女人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你也不是没经过见过,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太子和秦王并马缓步往回走,边走边气又疼的训斥:“喜欢的东西没了,心疼也要有个度,你看看你!”
“仙草不是玩意儿,”秦王布满血丝的眼里除了痛只有空:“我喜欢她,没有她……我……生而无趣。”秦王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太子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来:“你你你?你疯了?你说说你,从十五岁……不是,从十四岁那年,你迷上你房里一个小丫头起,一直到现在,你喜欢过多少美人儿?数都数不过来吧?还生而无趣,你说说,你喜欢过的美人儿,有几个你还能记得名字的?”
“仙草不一样,她是我的命根子,你不懂。”秦王扭过脸,一脸痛苦外加跟你说不明白的表情,太子气个仰倒:“呸!你那命根子就这么不值钱?越大越长回去了!我念在你丢了心爱玩意儿,难过!容你胡闹了这些天,你也知道些收敛!这事,到此为止,你这就跟我回去!好好洗洗,再睡一觉,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
“我不回去!找不到仙草,我哪儿也不去!”秦王一脸的油盐不进:“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反正我现在生不如死,要不是不知道仙草是死是活……我早就一头碰死了。”
“你个!”太子觉得自己已经出离了生气,处于一种想一脚踩死这个混帐然后再来回转几下的强烈冲动中:“好!好好好!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个……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一样,不准你再惊扰下民!不然,”太子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就画影天下,无论谁看到你那个玩意儿,格杀勿论!”
“你敢!”
“哼!”太子鄙夷了秦王一眼,猛的拨转马头,往京城方向狂奔而回。
秦王有气无力回到庄子,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雕梁画顶,心里空茫茫除了痛还是痛。仙草,你在哪儿?你还活着吗?
“爷睡着了?”
“肯定睡着了。”两个婆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王木呆呆听到了又象没听到,他连呵斥一声的力气和兴致都没有。
“天天这么折腾,都折腾了十多天了,铁打的人也撑不住,换谁都得沾枕头就着,唉哟,爷也真是,这亏的爷身子骨好,换了个人哪,早就累垮了。”
“那可是,爷对林姨娘这情份,啧啧,真让人开眼,哎,你说,这林姨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到底是死是活?”
“这谁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成活神仙了!这是姨娘这样的贱命人,要是换了是贵人一时走失了什么的,早就寻回来了!”
“这话怎么说?”
“这还不明白?头一条,我问你,你听说过哪个贵人走失了找不到的没有?别说那些真正的贵人,就是年年中了进士举人的,你听说过有走失找不到的没有?”
“咦?还真是没有!这是什么理儿?”
“瞧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不明白这个理儿了?你想想,头一条,这贵人也罢,进士举人也行,一提名一道姓,这满天下有人不知道没有?没有吧!要是有人遇到贵人走失什么这类难处,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那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大机遇!”
“对啊,不管谁遇到,是不是都得欢天喜地的给礼送回去?到哪儿能走丢了?这是一,还一样,这贵人就是贵人,一个贵人就对着天上一颗星,那都是修了多少辈子积下极大福报的人,要么就是有来历的,前朝三藏**师,就是佛祖驾前的金蝉子转世,那么多人往西天取经的和尚都死在路上,就他,不管多大难,最后指定遇难成祥!这你明白了吧?那贵人,一静一动都有神佛护佑,说句难听话,掉到河里水浪托上来,落到崖下树枝伸过来接住,哪咱们这些贱命人能一样?唉,咱们贱命人,就是路边的草,要多少有多少,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死了就死了,也没人知道!”
“唉,那倒也是,要是林姨娘也是个贵人,自然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啥事没有,可惜生下来就是个命贱的。”
“生不生的倒不算,前朝刘太后的娘是个乞丐,后头刘太后封了贵人,就成贵人了。”
“这倒也……”
婆子话没说完,就被屋里一声巨响打断了,秦王从床上一个鱼跃扑到床下,人还没爬起来就狂叫:“来人!备马!立刻进城!”爬到一半,接着叫:“来人!笔墨侍候!快!”
禁中,官家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了,只不停的抖着手里折子,抖一会儿折子,扔了折子指着秦王点一会儿,再拿起折子抖一会儿,再点着秦王,憋了足有半刻钟,总算能说出话了:“滚!你给我滚!滚……去太子……你去找太子领罚!滚!”官家将折子砸到秦王身上,秦王捡起折子捧在手心里,眼泪汪汪看着官家还要再求,却被官家一个接一个的‘滚’和两个内侍小心的架了出去。
太子手里拿着折子,呆呆的看着秦王,他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邹后宫里,王妃跪在邹后膝前,哭的摧心断肠:“爷说……那是他的命根子……没有她……他不能活……妾……妾……他……爷是妾的天……为了爷……妾死也……无怨……可怜三个孩子……就托付……娘娘!”王妃伏地磕头不止,邹后被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这个傻孩子!他要休你……这个混帐货!那是他失心疯了!我断不容他休你立那个妖孽!这简直是……简直是……”邹后一把把拍着炕几,气的语无伦次:“你放心,官家也断不能容,太子也断不能容,天下人……疯了!这简直是……他疯了!”
“你都跟你的王妃说过了?”秦王被晾在一边,可没晾多大会儿,太子就主动过来寻他了。“嗯,我跟她说好了,等把仙草找回来,那王妃的位置还是她的。”秦王一脸的期望,太子气的已经不会生气了,‘哈’了一声,手指一下下点着秦王:“我和阿爹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得想下狠手勒死你的王妃?”秦王皱着眉头,没等他说话,太子横着他接着道:“我告诉你!就是你的王妃死了,也断没有立一个贱籍奴婢做王妃的理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贱人寻娘娘哭去了?两面三刀的东西……”秦王暴怒道,太子气的眼睛眨的飞快,好一会儿才喘过口气,指着秦王道:“你够了!为了一个贱奴……你看看你!”
“没有她我活不了……”秦王由暴怒又悲伤:“我生不如死。”
“你!”太子半张着嘴,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这才没气晕过来,再吸了口气,点着秦王道:“好!我这就让人画影,死了焚尸,若活着,就活活打死!”
“你敢!”秦王声音凄厉,太子猛转身扶住窗台,平了半天气息才转过身,看着秦王突然道:“你的大哥儿,该立世子了。”
“这随你!”秦王不加思索道,太子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如今晕了头失心疯,我不跟你计较,也不容你胡作非为祸害他人,你听着,我给你两条路,一,我允你给林氏请封,再给她好好做几天水陆道场,她已经死了!你大可花银子再搜罗几个象林氏这样的……你闭嘴!我还没说完呢!其二,你非要找不可,那也随你,只一样,你一天这样失心疯,就一天不能进城,要找,你就在城外的庄子好好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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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要见人……你就杀了我,我也必要找到仙草!”秦王咬牙切齿,太子手指点着门:“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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