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时候,关了几日宋记粮行里突然有了动静
而与此同时,却有好几辆大车停了宋记后门前。
不多时,便见得后门处突然一声响,然后就露了个脑袋出来。
那人四处瞧了瞧,没发现有人注意这边,便悄悄回头门边道:“没人,出来吧。”
然后就见七八个青年汉子一溜烟扛着袋子出来,卸到大车上。
只是其中一个青年许是绊倒了什么,突然失手将肩上袋子摔了车辕上,然后撕拉一声,那袋子便开了个大口子。
白花花大米就这样洒了一地。
青年立时慌了,被先头出来查看那人给指着鼻子教训,却不敢反驳,只有些手足无措站那里,脸憋得通红。
“王管事,您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叫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有人看不过眼说了句。
那管事也知道不是计较时候,眼看东西都搬完了,便瞪了那人一眼,才恨恨道:“今儿先饶了你,再笨手笨脚,你就给我滚蛋!”
青年连声应了,却不料才转身子,就看见巷口拐进来一帮青衣汉子,正气势汹汹朝他们扑过来!
“王、王管事,这——”青年一时着急,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结结巴巴干什么?”王管事没好气回头道。
然而没等青年回话,王管事就听见了越来越近脚步声,转头一瞧,脸色立即白了。
看这些人气势,还有跑不见整齐划一,这些人人,明显不是闲汉。而是官兵!待近了,看清了许多人脸之后,王管事确定了,这里头。分明就有巡城卫队人!
官兵怎么会这么巧出现这里?而且还不穿军服!王管事心里惊慌,但面上却故作镇定,只祈祷这些官兵只是凑巧经过,并不是冲着他们来。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凑巧。你越不想事情就越是会发生。
只见那领头到了跟前,却是龇牙一笑,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挥手:“东西都带走!”
王管事急了。当即就跳脚起来:“你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家东西,你们凭什么带走!你们这是抢劫!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哦?那你就管去。就是不知道外面百姓知道了你们有这么多粮食却不卖。会不会一时激愤砸了你们铺子!”那领头人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态度强硬很。
见那管事还想说话,那人却是干脆,直接一枪就把人给挑到了一边,然后冷声吩咐道:“别磨蹭,点!”
有了这一声吩咐,那些官兵自然就饿虎扑食似冲了上来。不光满车粮食,连带那些做活人一块儿都带走了。
同样情形好几家粮行米铺中间发生,侥幸逃脱管事都急跳脚,可惜他们东家都闲来酒楼作客呢,有府君大人,岂是他能进去?人进不去,自然这消息也递不进去。
一时间,代州大牢里又是人满为患,直叫牢头直呼要李叔勤拨银子修大牢。
却说闲来酒楼,李叔勤倒是和一众东家们把酒正酣,那些下人不敢进,倒是有一家夫人十分彪悍,硬是冲破了阻拦冲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直接就奔着李叔勤问罪去了。
“知府大人还有心思这里喝酒,城里可是出了大胆贼人了,竟然硬生生抢我们家东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这妇人真是好胆色,竟然这么跟官老爷说话!
要说当今世道,士农工商这个排行是不变,商人虽然有钱,可地位却低,官老爷们要从他们口袋里掏银子时候,自然要客气一些,但他们却是不敢把客气当底气。
李叔勤喝酒喝面有红霞,见了这妇人先是一愣,反应就慢了半拍,直到妇人责问话出了口,才好整以暇道:“贼人?那你应该去找巡城卫队,来这里作甚?”
那妇人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道:“你是知府老爷,不找你找谁!谁不知道巡城卫队校尉就是你儿子,你不肯,说不定也是得了好处?”
一句话说众人是心惊胆战,这妇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当面指责父母官!
就算知府大人跟贼子勾结了,这话也不是一个妇人能说,他一个四品官,家里又是勋贵,想要收拾你一个商人妇,岂不是喘口气事儿!
李叔勤缓缓坐了回去,眯起眼睛哼笑了一声才,才道:“这是哪里来疯婆子,给我轰出去!”
“凭什么!你这个狗官,竟然抢我们家粮食,简直是好不要脸,你就不怕我去找督抚大人告状!”那妇人眼中闪过惧色,却仍旧是色厉内荏,强自撑着不肯服软。
他家管事都说了,那些抢粮食人,就是巡城卫队人!说不定根本不是巡城卫队和贼人勾结,而是他们根本就是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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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那醉醺醺丈夫才反应过来,满身醉意就被自家婆娘一句话给吓去了一大半,连滚带爬就过来求情:“大人恕罪,我家娘子有些癔症,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遭!”接着又回头呵斥妻子道:“胡说些什么,你给我滚回家去!”
这话说很是有几分息事宁人味道,连妻子口中李叔勤明抢粮食话都直接忽略了,只是李叔勤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见他一个眼神抛过去,便有人拦住了这对夫妇,道:“慢着,我倒是想听听,尊夫人此言到底从何说起?”
那商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反应了过来,李叔勤这是借题发挥!他家粮食被抢,看来是早有预谋了,就算他认了这个亏,恐怕今儿这事也没法善了!
一想通此事,那人面色就是一白,几乎要站不稳。
他们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保证确实没有余粮了,如今这般自打嘴巴,可不是要由着人揉搓?
当下就有些后悔,先前自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得跟知府老爷对着干呢!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怪自家不够聪明,没看出来这其中凶险,当了这个出头鸟,被打可不是活该!
场中一片寂静,座商人们能够混不错,大都是有些聪明劲儿,见此情景,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今晚这场酒,还真真是个鸿门宴!
可惜此时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认了这个亏,舍了那批粮食,知府大人究竟会不会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当下有心急,就想告辞离去。
毕竟李叔勤没有当场翻脸,想来是没有将他们全部问罪心思。
李叔勤沉吟了一会,便见得自家大儿子出现门口黑暗里,对着他悄悄打了个手势,再看他脸上淡定表情,李叔勤一颗心便落了地。
行动很顺利。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大家了,先前我说事情,大家回去不妨考虑考虑,这种时候,大家要同舟共济、共同度过难关才是要紧,本官也会记着大家好!”
李叔勤正儿八经又后叮嘱了一句,便一甩袖子率先离去,末了还瞅着大伙笑了笑。
只是他本就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一笑时候身后是黑漆漆天空,灯光一闪一闪照耀着他半边侧脸,看着有些阴森。倒让不少看见人心里忍不住抖了抖。
带着了李行瑾上了马车后,李叔勤却是直起了腰,看他双目清明模样,哪里像是喝醉了人?
“行动还算顺利?”李叔勤看着儿子道。
“是,儿子带人一共扫了四家,截获了有三四千斤粮食,都运到衙门里去了。”李行瑾嘴上挂着笑意,给李叔勤倒了茶递上道:“人也都关到了牢里,爹你放心就是。”
李叔勤嗯了一声,手指却是一下一下敲打着膝盖,过了一会人才道:“记得扫干净尾巴,不要留下把柄。”
李行瑾自是应了。今夜他带人干就是强盗行径,哪里能给人留下把柄?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他们晚上行动,就是被人认出来了也无关紧要,谁还没见过犯人攀咬诬告?
回到李府时候,上房还是灯火通明,代璇闻声迎了出来,却是皱了皱鼻子嗔怪道:“爹爹一身酒气,可莫要熏着了娘亲。”
李叔勤闻言便板着脸冷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敢嫌弃起老爹来了!
李行瑾一旁捂着嘴偷笑,却不意被代璇拐了一肘子,登时就捂着肚子哎哟起来。
代璇先是没好气瞪了李行瑾一眼,才躬身对李叔勤道:“女儿已经吩咐人烧好了热水,爹爹赶紧去洗漱吧,娘亲还等着呢,女儿和哥哥也先告退了。”说完就顺手拉着李叔勤出了上房。
“妹妹,你也太狠了吧,哥哥我还饿着肚子呢,竟然不让我先吃饭!”李行瑾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抱怨道:“哥哥可是忙活了一晚上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哥哥。”
代璇瞅了李行瑾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好气道:“行啦,装什么可怜,一早都给你送到屋子里去了,还跟我这磨蹭什么?”
李行瑾欢呼一声,便胳膊一伸将代璇揽入怀中道:“还是妹子你好!”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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