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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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罗熙年的休沐的日子，没有出门。</p>

    早起用完饭，就一直呆在瑶芳的房里歇着，也不说话，只是翘着二郎腿喝茶，时而闭上眼睛假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

    最近罗熙年时常过来，瑶芳在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自家的主母可不是好惹的，万一那母夜叉恼了，暗地里指不定怎么为难自己呢。</p>

    而且老爷人虽然来了，但却又不曾留宿，明显是在和夫人赌气，等到两人和好的那天，只怕就是自己倒霉的日子。</p>

    瑶芳最近被吓怕了。</p>

    玉仪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成功的从一只小猫升级为母老虎，动不动就要用板子打死人，甚至还要毁了她的容，如何能够不怕？</p>

    “老爷＆#8943;＆#8943;”瑶芳小心的打量着，细声细语道：“是不是因为婢妾的事，惹得夫人不高兴了？”</p>

    罗熙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一眼。</p>

    瑶芳见他没有反感拒绝的意思，便接着道：“其实妇人都是受哄的，夫人再聪明伶俐也是一个妇人，老爷何苦怄气，说几句软和话也就过来了。”</p>

    罗熙年勾起嘴角一笑，“你可真是贤惠。”</p>

    瑶芳有些讪讪的，陪笑道：“婢妾自然希望老爷夫人和和睦睦，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单为私心着想，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也好过一些。”</p>

    如果罗熙年是个宠妾灭妻的，此刻少不得要问一句“是不是夫人难为你了？”，可惜他什么话也没说，并且还闭上了眼睛。</p>

    瑶芳越来越拿捏不准了，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p>

    罗熙年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坐到晌午，方才推了推面前的盒子，看着瑶芳吩咐道：“把这个东西给四夫人送去。”</p>

    又送东西？！</p>

    瑶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p>

    罗熙年懒得答她，径直起身出了房门。</p>

    瑶芳也不好追上去问，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打开那盒子，----里面居然是一锭金元宝！</p>

    这是个什么意思？</p>

    瑶芳越发摸不着头脑了。</p>

    但也不敢违背罗熙年的意思，再加上上次送东西半点事都没有，心下便不那么紧张了，想着早送早丢开手，因此赶在午饭前去了四房一趟。</p>

    瑶芳看见四夫人一脸诧异不解，怕等下她多问，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撂下东西便走了。</p>

    回到六房的院子，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道：“芳姨娘，夫人让你带着小齐大爷过去，说是裁年下的衣裳。”</p>

    瑶芳不敢怠慢，紧着找到了齐哥儿去了正房。</p>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罗府上下人口多，因此衣物都是提前好些日子开始做，不然针线上的人根本不来不及。</p>

    玉仪坐在正厅中间，看着桌上小山似的各种料子和皮毛，手里捧着手炉，正在漫不经心的拨着香炉灰，动作轻柔优美。</p>

    一如那些高门大户的贵妇一般，十分悠闲从容。</p>

    甘菊和瑶芳母子前后脚进门，两人的关系明显很一般，进屋行了礼，居然各自站了一边候着，谁也没有要跟对方说话的意思。</p>

    玉仪突然想笑，要是罗熙年的姬妾也像四房那么多，只怕一样会拉帮结派，三三两两各自构成一个小团体。有儿子的，得宠的，年老色衰的，把主母伺候的比男主人还要周到的，细想想来倒也有趣。</p>

    段嬷嬷冷淡道：“你们俩先挑，剩下的是丫头们的。”</p>

    甘菊一向不为人先，没有急着挪步。</p>

    瑶芳大约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先上去挑了几匹缎子，大都是桃红色、玫红色之类，想来是习惯了这些花俏的颜色。末了又给齐哥儿挑了几样，看得出来眼光还不错，平日颇又心得，选的花纹颜色都挺漂亮。</p>

    甘菊则是往素净里面挑，石青色、湖绿色等等，唯一鲜亮的一匹是枣红色，应该也是为了过年应景才选的。</p>

    玉仪没有留她们多说话的念头，朝彩鹃道：“去把那张小的火狐皮拿出来，给齐哥儿做一件裘衣披风。”</p>

    彩鹃有些舍不得，也不乐意，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抹了玉仪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取了出来。</p>

    瑶芳赶忙拉着齐哥儿上前，推他道：“快点谢过夫人。”</p>

    “罢了。”玉仪没兴趣表演什么母子情深，----即便齐哥儿不是罗熙年的孩子，但是因为瑶芳也喜欢不起来，只是稚子无罪，自己不去难为他便是了。</p>

    等人走后，彩鹃忍不住道：“夫人也太好心了一些，真是大方！”</p>

    玉仪淡淡道：“面上情总是要做做的。”</p>

    “夫人！”彩鹃有些着急，“你看那个狐＆#8943;＆#8943;、芳姨娘一回来，就把老爷的心给迷住了。这些天老爷总是有事没事过去，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她都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夫人可还没有动静呢。”</p>

    玉仪皱眉，“都说了，我拦不住。”</p>

    ----自己算是明白嫡妻的难为了。</p>

    遇上得宠卖弄的小妾，难道还要自甘下流对着丈夫邀宠？且不说能否放下脸面，只说平日原不是那样的性子，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丈夫看着难道不觉得别扭奇怪？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勉强了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白惹人笑话罢了。</p>

    玉仪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若是单论容貌、身材，自己的确比不过瑶芳，甚至说道感情，----自己才和罗熙年相处半年，人家可是七、八年前就滚过床单了。</p>

    那时候，罗熙年还是个不知情事的半大少年，往恶心里了想，没准儿瑶芳还是人家的初恋呢。</p>

    呸呸呸，真是给自己添堵！</p>

    午饭罗熙年没回来吃，玉仪知道他断然不会饿着，也不担心，说不定人家正在外头风流快活呢。自己一个人吃饭反倒自在，不用跟服务员似的，时不时替某人夹菜，而那享受的人还一副理所应当的大爷样。</p>

    从前还不觉得什么，现下想想真是不痛快，----娘的，以后要吃饭自己吃！</p>

    人便是这样，情浓蜜意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小情趣，到了不合便全成了让自己讨厌的理由，随便想哪一件事都不顺眼。</p>

    玉仪清清静静过了一下午，又自己吃了晚饭，临到铺床时却犯了愁。</p>

    前几天刚好是自己的小日子，不滚床单也罢了。</p>

    今天身上都干净了，过两天那个混蛋兽性大发怎么办？这年头可没有婚内QJ的说法，自己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要不……，假装生病不舒服了？</p>

    让玉仪纠结的事没有发生，----因为罗熙年晚上也没有回来，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又把某个混蛋暗骂了一顿。</p>

    彩鹃抱怨道：“老爷这算怎么回事？一赌气，就又在外头不回来了。”</p>

    “他不会来正好，我一个人睡才舒服呢。”玉仪没有留下彩鹃陪夜，自己在床上摆了一个“大”字，享受好久不曾放肆的心情，还舒服在床上滚了几滚。</p>

    可惜滚到最后停下来，心头却浮起一丝淡淡的伤感。</p>

    作为古代婚嫁妇人，自己轻易离不得婆家罗府，离不开罗熙年，所以哪怕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还跟小妾卿卿我我，甚至动不动就彻夜不回，自己也一样奈何不得。</p>

    甚至往深了想，自己还得求着他对自己爱重一些，求着他让自己生下儿子，以便后半生好有依靠，----于是他肯哄自己算是给面子，就算不搭理，反正最后自己也要求着他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p>

    ----与其在家看着不顺眼的夫人，还不如去外头找痛快呢。</p>

    自己逼着自己看清了真相，心里是沉甸甸的不好受，所以人还是傻一些的好，有些事情想得太清楚，心也就跟着凉了。</p>

    玉仪想起了前世里看过的一句话。</p>

    ----动什么，都他妈别动感情！</p>

    然而事情却朝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在玉仪又感慨了一天之后，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为罗熙年还没有回来。</p>

    即便是跟自己赌气，但不管他想要去外头找粉头也好，纳个良妾也罢，都没有理由不回家啊？至于躲自己躲成这样吗？</p>

    玉仪想了想，让人去问了容珮。</p>

    ----结果送回来的消息更让人讶异，罗熙年今天居然连卫所都没有去！</p>

    要知道，罗熙年可是有公职在身的人，跟老婆赌气可以，但总不能连正事都丢在一边不管吧。</p>

    莫非……，那个混蛋出了什么事？</p>

    玉仪叫来了倚松，问道：“老爷出门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p>

    倚松回道：“老爷好几天都没来书房，之前也没说过什么。”</p>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整天，晚上罗熙年还是不见人影儿。</p>

    玉仪有些坐不住了。</p>

    千奇百怪的念头在脑中闪过，越想越是不安。</p>

    内心更是感到无限的惶恐，这时候才发觉，哪怕罗熙年真的是个混蛋，也比自己没有这个混蛋要强！</p>

    没了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活下去。</p>

    将来鲁国公一走，如果四房忘了自己，兴许还有让做寡妇的机会；如果四房存心跟自己过不去，----那么殉夫便是一个现成的好法子。</p>

    玉仪一夜没睡，快要被纷乱涌出的念头折磨疯了。</p>

    即便他对自己不够好，又大男子主义不体贴人，可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对自己亦没有太多的对不起，自己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出事。</p>

    更何况，纵使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管，自己还欠着他两次救命之恩呢。</p>

    ----三天没有回家，这不是出事能是什么？！</p>

    玉仪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既不能去报警，亦不能亲自出去找人，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不，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p>

    “小六三天都没有回来？”鲁国公闻讯吃了一惊，急色问道。</p>

    “是。”玉仪忍住内心的慌乱，回道：“头一夜没回来时，媳妇以为他去找人喝酒去了，也没有太在意，可是现今……”</p>

    “你不用说了。”鲁国公抬了抬手，止道：“现在就让人去找！”</p>

    “爹！”玉仪急急叫住他，“也不知道六爷现今是什么景况，但是他出门时，并没有跟家里的人说，身边想必没有带人。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找人……，闹得人人皆知，只怕反倒让有心人钻了空子……”</p>

    鲁国公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小儿媳，----虽然一脸心急如焚之色，但却并没有急得乱了主张，反倒能够一眼看清事件里的关键，有着超出年纪的冷静机敏。</p>

    “嗯，知道了。”</p>

    玉仪松了口气，好似找到了一点主心骨，又道：“六爷出门的那天，最后见过的人是芳姨娘，要不要叫来问一问？”见鲁国公目光似有探究，于是解释道：“外人都说媳妇不喜欢芳姨娘，怕问不出话，回头反倒问出个好歹来。”</p>

    鲁国公没有多做废话，点头道：“把人叫来。”</p>

    即便是在从前得宠的时候，瑶芳也没有机会单独面见鲁国公。</p>

    从本质上来说，鲁国公是她的男主人的父亲，是备份更高一层的主子，绝对和“公公”二字不沾边儿。</p>

    因而不免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上前磕头行了礼。</p>

    鲁国公直接问道：“听说小六临走的那天，在你的屋子呆了一上午？”</p>

    “是。”瑶芳打量了玉仪一眼，小心回道：“六爷来找婢妾说了会儿话。”</p>

    “说什么了？”鲁国公又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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