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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连电视剧里的台词都拿来唬他。

    “是看了挺多次,”沈方煜一本正经道:“不过没有看你的次数多。”

    江叙先是被他齁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翻完,又忍不住很低地笑了一声,压了压翘起的嘴角。

    海浪声渺远而苍茫,落进江叙的耳朵里,静谧而温柔。

    他忽然对沈方煜道:“再唱一遍吧。”

    “嗯?”

    “那首歌,”江叙望着游艇上的爱人,“我想听你唱。”

    当一个人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时,那其间的魅力就会被淋漓尽致的展现。

    江叙看着轻声开口的沈方煜,好像又回到了济华的舞台上。

    那天他因为紧张,全程都没想起来看一眼观众,却因此牢牢记住了沈方煜笑着唱歌的样子。

    他的眼尾微微上扬,天生自带笑意,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一汪月亮。

    额间的碎发半挡着额头,张扬而恣意。

    两人肩并肩坐在甲板上,抱着暖水杯吹着海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远处的灯塔已经亮起来了,熟悉的旋律因为夜风显得有些空旷,没有背景音的清唱纯粹而动人。

    沈方煜的声音略有些低,但每一句都唱在江叙的心里。

    过了很久,耳畔的声音一点点淡下去,就在沈方煜一曲唱罢的时候,海面不远处的岸上突然燃起了一片烟花。

    江叙意外地把目光从沈方煜脸上挪到天上,火树银花,星火璀璨,细碎的爆裂声下,绚烂五彩的光点将黑夜里的云染得斑斓,如同盛景。

    “喜欢吗?”沈方煜捂着他的耳朵,眼睛弯弯地问他。

    “这也是霍成……”

    “和他没关系,”沈方煜说:“是我准备的。”

    “a城和b市都禁鞭好多年了,想到你应该也很久没看过了,知道这边可以放,就准备了一点。”

    沈方煜冲岸上帮忙放烟花的帮手吹了一声潇洒的口哨,又挥了挥手,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江叙一直以为船是随意开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沈方煜提前安排了既定的路线。

    “这艘船是开到哪里去的?”他问。

    漫天的烟花下,游艇上的彩灯映照着沈方煜的脸,他站起来,双臂压在护栏上,目光落在一望无尽的海面上。

    “如果你答应我的求婚,它就会继续开往h镇。”

    “我向市长先生预约了明早九点的结婚仪式,摄影师瑞莎小姐和司机文森特先生会在港口等待我们。”

    “之后我们会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接吻……然后在结婚证书上用黑色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拒绝,那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欣赏完烟花,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保证我们会安全地回到今天出发的地方。”

    他偏过头,望向坐在甲板上的江叙,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红丝绒的小盒子,嘴角含着笑。

    “虽然国外的婚姻在国内没有什么效力,但是……我想和你有一个仪式。”

    盒子被他单手打开,伴随着“咔哒”一声响,完全相同的两枚素戒出现在江叙面前,沈方煜把盒子递到他的身前,然后问他,“所以江先生,你想和我结婚吗?”

    世人习惯了太阳耀眼,月亮温和,刚柔并济,阴阳相合,金童搭玉女,才子配佳人……

    但除却那些常见而美好的爱情故事,世间的角落里,还掩藏着惺惺相惜的两枚月亮,照亮彼此的两颗太阳。

    江叙伸出手,沈方煜就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从甲板上站起来。

    他捧着保温杯,站到沈方煜身边,任由海风吹起他的衣领,带着洗衣液洁净香味的布料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晃眼的大钻戒,也没有“嫁给我好吗”。

    他的沈先生只是平静地和他并肩而立,拿着两枚完全相同的对戒,问他要不要和他结婚。

    沈方煜不是百分百的了解江叙。

    但沈方煜只需要了解自己,就能了解百分之八十的江叙。

    譬如他喜欢什么样的恋爱关系,喜欢在什么样的时机,以何种方式谈论婚姻。

    江叙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嘴角微微翘着,眼里藏着笑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手术失败,你就成了结婚三个多月就丧偶的鳏夫了。”他对沈方煜说。

    “你要是不在了,我要么当一辈子鳏夫,要么单身一辈子,”沈方煜眼底也含着笑,“我愿意选前者。”

    当他们开始能够以调侃的方式谈论死亡,也开始能够以谈论死亡的方式,诉说爱情时。

    或许就是可以开始一段婚姻的时候了。

    江叙从他手里接过那方戒指盒,一遍又一遍打开再合上。

    最后,他靠着白色的栏杆,在深蓝色的大海上,转身望向沈方煜。

    “那就让船开下去吧。”

    第83章

    成为江叙在国外的合法配偶的第三天,沈方煜回到国内,给李亚雷打了一通电话,希望能以八折的价格,从他那里拿一箱茅台酒。

    李总在电话那头听沈方煜说完了酒的用途,呆愣片刻,骂骂咧咧道:“你和我白月光结婚了还让我帮忙买酒,沈方煜,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这算什么,”沈方煜听见霍成春熟悉的声音从李亚雷的电话里传出来,“他求婚还是我借的游艇呢。”

    沈方煜随口调侃了一句,“你俩怎么在一块儿?”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直截了当地挂断了他的电话。

    沈方煜神色微妙地看了看手机,半晌,收到了李亚雷的消息:“不用八折,给你五折。”

    说完,他还在非常有风度地接了一句:“我不是对你讲义气,我纯粹是怕你钱花完了江叙受委屈。”

    沈方煜低下头笑了笑,绕进商场一楼的奢侈品店,逛了一圈精挑细选,定了两个女士皮包,走出商场的时候,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疑惑的女声:“你是?”

    “杨小姐,”沈方煜对她道:“我是江叙的同事,我叫沈方煜。”

    *

    江叙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二点,沈方煜还没回来。

    下班的时候,沈方煜说他有点事,让他回去早点睡觉,不用等他。

    因为怀孕疲惫,江叙最近睡得都比较早,可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稍微有点失眠。

    先前沈方煜主动把工资卡绑定在了他的手机上,这段时间他隔一阵子就收到一笔大额消费的提醒,要不是知道沈方煜不会乱来,江叙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不正经的生意。

    正在走神,门外的声响忽然拽回了江叙的注意力。

    失眠的人对声音格外敏感,他闭着眼睛,哪怕沈方煜的动作很轻,他依然能听见他进门,换上拖鞋,在客厅找了找什么东西,之后,似乎去了浴室。

    然而许久都没有传来花洒的声音。

    浴室门隔音不算差,但如果沈方煜在洗澡,应该不至于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江叙有些担心地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磨砂玻璃的浴室门露着光。

    刚靠近卫生间,江叙就闻见了厚重到刺鼻的酒气。

    他敲了几声门,里面都没有回音,他索性伸手推开浴室门,却看见了厕所前吐得不成样子的沈方煜。

    “怎么喝这么多?”江叙眉心微微蹙起。

    如果说上回喝红酒是小酌,这次的架势绝对就称得上是酗酒了。

    江叙转过身准备去翻医药箱,沈方煜垂在身边的手却蓦地抬起来,轻轻牵住了他。

    “没喝醉,”沈方煜神智还算清醒,他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压舌板丢进垃圾桶里,对江叙解释道:“喝太多了,不催吐伤胃,你不用麻烦,我喝酒前吃过解酒药了。”

    他松开江叙的手,冲干净厕所,缓缓站起来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拿哗哗的水拍打着脸,一边漱口一边对江叙说:“假我给你请下来了,一共五个月,产前三个月产后两个月,你看行吗?”

    江叙愣了愣,望着沈方煜的神色有些发怔。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沈方煜擦干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好了要办的事儿。”

    “你喝酒是为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是‘我们’的事,”沈方煜把他推出浴室,“等会儿跟你说,我先洗个澡,白酒不好闻,别熏着你和笑笑了。”

    身前的门被关上,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江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去冰箱找了半天,翻出了一小罐角落里的蜂蜜。

    这是他妈前不久给他寄的,说是山里的土蜂蜜,特别天然,就是一定得记得用温水泡,水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

    江叙嫌麻烦,一次都没喝过。

    他这会儿倒是没嫌麻烦,先是拿热水壶烧了水,在网上搜了冲蜂蜜水的温度,又把沈方煜那些量筒拿来配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兑着凉白开,拿温度计测了测,在终于冲出了一杯温度标准的蜂蜜水。

    沈方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在那儿捣鼓,前者抱着手站在他身后看了老半天,江叙才发现背后有人。

    “大小姐都开始进厨房了,”沈方煜调侃了一句,“这是神仙要下凡啊,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叙“嘁”了一声,“赶紧喝了,你哪那么多话。”

    他把蜂蜜水递到沈方煜手里,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了卧室。

    沈方煜进卧室的时候,身上已经几乎闻不到什么酒气了,漱口水大概是让他灌了大半瓶,开口都是冰薄荷的味道。

    他又往身上喷了点香水,才躺到江叙身边。

    “说让你先睡,你怎么不睡?”沈方煜亲了亲他的侧脸。

    江叙不搭他的话茬,“先说请假的事。”

    “行,”沈方煜把头靠在他肩上,跟讲故事似的,慢悠悠地从头跟他讲:“你上回跟我说杨蕊和黄斌那件事之后,我就留了杨蕊的电话,给她送了个包,请她吃了顿饭,她一直记得咱俩帮过她,就答应把曹小姐也叫来一起吃了顿饭。”

    “送曹小姐的包她没要,她说她念着杨蕊的情,不用破费,我搭着她的线,请曹院长在仙居吃了顿饭,送了一箱茅台,提了提请假的事。”

    “这两天,他找我过去,暗示我事情有点眉目了,大概能办,我就又请他吃了顿饭,喝了个半死,都快把他夸成在世华佗当代伯乐了,”他掐了掐眉心,“老狐狸总算是答应了。”

    江叙问他:“没别的了?”

    曹院长虽然不是完全两袖清风的人,但要用一箱酒一堆奉承就能把人完全说服,还请这么长的假,并不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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