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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虽然心系于父亲的身体状况,很想留在台湾盯着他,不过工作没有办法排开,她的助理凯特甚至一天拨十通电话向她求救,才五天,公司里人仰马翻,加上父亲不断的催促她回美国,而且病况也稳定了,师青梅只能回纽约,并决定要排出假期回台湾,或者把父亲拐来美国,劝他答应动手术。

    “就只有怕我念的时候才会赶我回美国!”想到父亲借口她工作很多不能拖,催她回美国的表情,师青梅不知道要笑还是要生气才好。

    “Mei,你总算回来了。”

    离开四季饭店回到公司,进行最后的联络工作,明天有一抽礼在那里举行,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世纪婚礼。

    投入工作,筹备一场又一场浪漫的婚礼,师青梅常常忘了时间,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喂,今天别加班,去喝一杯吧。”来公司逮人的熊看见她还在加班,忍不住上前合上她的笔记型电脑。

    师青梅哭笑不得的看着好友,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午夜了!明天还有一抽礼得忙,这不是狂欢的时候吧!

    “一定要今天吗?明天还有工作呢,少爷。”她笑笑挖苦。

    “一定得今天,我跟凯特等你很久了。”熊不由分说拉起她。“生日当天还工作到最后一刻,就算如此,我堂姐也不会给你加薪!”

    啊?生日?

    今天吗?忙碌让她忘了这一回事,在熊大翻白眼的瞪视下,她只好笑笑的收拾东西,跟着好友离开。

    往年这一天,熊一定会邀她去喝两杯,庆祝她又老了一岁,如今她二十六岁。老天!不知不觉,她已经年过二十五。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啊……

    “我不记得了——”她尴尬地笑笑,可突然想到不对。她不记得生日,但是通常家人会提醒她别忘了这一天。

    “奇怪……”跟熊离开公司后,她忍不住掏出手机,上头没有一通未接来电,或者是简讯之类。

    这几年她生日,爸爸总会打电话给忙碌中的她,语重心长的要她这一天吃好一点,而且绝对会叫大哥把这一天空下来,拎她去吃大餐,小弟也会借故翘课缠她一整天。

    今年什么都没有表示,大哥、小弟也没有出现,这让她感到奇怪之余,又有点不安。

    一通电话都没有,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嗨!”

    在她惶惶不安时,突然眼前出现的一个人,让她大皱眉头。

    这人一天最少发六封M兰,一周送一篮巧克力,都多亏这家伙送的巧克力,如果是别的礼物她绝对会退回去,但是巧克力!她从小就爱巧克力,而且绝对吃不腻,偏偏他神通广大的送她从小吃到大的品牌,她想抗拒后抗拒不了,害她这阵子胖了五磅!

    可恶的严聿人,讨厌鬼!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忙着一件收购案停留在欧洲吗?这消息是从严聿人介绍的准新娘Angle口中得知的。

    就算下意识的想逃避,告诉自己不要被影响,师青梅还是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被珍视呵护,他正在补偿她、讨好她,他写信、送礼,这些事情如果他在五年前这么做了,她会开心死,现在,只觉得讽刺。

    他现在站在她面前,又是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经过了长途的旅行,眼底难掩疲惫,站在她面前强打起精神,无论她怎么给他冷脸,他还是对她笑。

    “今天是你生日。”严聿人道出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幸好还来得及。”他神情难掩疲惫,但看见倚在行道树旁的熊,一副在等师青梅的姿态,他就感觉不舒服。

    今天是她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不是一个人过,只是跟她庆祝这一天的男人,不是他,这让他嫉妒不已。

    严聿人不会不战而逃,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她仍单身,就还没有结束。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道,缓缓走向她,同时手伸进西装内袋,掏出要给她的生日礼物。

    突然间,她想起五年前,她二十一岁生日那一天,他送她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那套鸽血红宝石项链、戒指,在珠宝店内嬉闹亲昵的戏弄,他谎言的开端。

    “不必!”像被蛇咬住般,她下意识拒绝,苍白的脸色透露了她的害怕。

    不要,不要再来扰乱她的心,她不要了!

    “你需要这份礼物。”直视她的眼睛,他的手在内袋掏了掏,掏出一支有视讯功能的手机。

    不是贵重的珠宝,而是一支手机?

    师青梅疑惑地挑了挑眉,看他耍什么花样。

    他拨号,确定视讯功能正常之后,把手机递给她。

    “青梅,你爸爸十六小时前动完手术,手术很顺利,现在已经可以进食了,你跟他说说话吧。”

    闻言一呆,她错愕的瞪着他。

    什么?爸爸?手术?十六小时前?

    他骗人!怎么可能,爸爸怎么可能答应动手术?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没有告诉她了!

    她抢过手机,看见荧幕上父亲一身病人服,躺卧在病床上,虚弱的对她微笑,“小妹,生日快乐!又大了一岁,我很好,我没事了,你这傻丫头,要对自己好一点……”

    真的……他没有骗她……

    “爸……”泪水在眼眶打转,师青梅全身颤抖不止,看着荧幕上的父亲,巴不得马上飞回他身边。

    “别担心了,我没事了,我还没看见你嫁个好人家,我不甘心死!”

    “怎么又说这种话?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大哥呢?姐呢?一定还有妈妈和小弟,你们干么不跟我讲啊!”庆幸父亲松口答应手术,但却气愤又瞒着她,只有她一个人不再父亲身边,这让她很自责。

    “好了,我累了,不能讲太久,就这样,你早点休息。”被她一逼问,叱咤司法多年的师大律师,立刻逃避的结束通话。

    “爸!”师青梅还没打算放过老爸,还有瞒着她的大哥、姐姐还有小弟,正打算回拨给其中一人吼出她的不满时,手机被严聿人夺回。

    “你爸爸刚动完手术,需要休养,你有不满,等他出院了再尽情表达吧。”他轻描淡写地道,将手机收回西装内袋。“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别哭了,没事的。”他改掏出裤袋里的手帕,递给她擦眼泪。

    不对,大大的不对!

    严聿人怎么会知道她爸爸动手术的事情?一连两次会不会太巧了?爸爸病倒也是他告诉她,出动专机送她回家,现在又是他告诉她爸爸手术成功的消息。

    爸爸不是讨厌严聿人吗?什么时候两人通起电话来了?

    狠狠瞪他一眼,她抢过他递来的手帕,用力擦眼泪,然后再狠狠的瞪他,质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一回事?”

    “青梅,很晚了。”他还是那句老话。“我送你回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才不是一个人,旁边明明有只高头大马的熊在等她,他分明是小心眼故意忽略!

    看戏看得很愉快的熊笑出声来,坏心的想严聿人更恨他一点。

    “Mei,你有事要处理,那么我们改天再庆祝。”弹掉烟蒂,他带着一身浓厚的烟味走向师青梅,捧着她的脸故意来个脸颊吻,左右各亲四次。“生日快乐,晚安,明天早上帮你带早餐。”

    “咳咳咳咳……你好臭……”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近给熏得呛咳不已,师青梅边殴打他边被吻,拒绝得不是很认真。

    熊咧开嘴笑,挥挥手,高壮的身子隐没在夜色中。

    但是严聿人眼眯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不爽完全写在脸上,嫉妒让他面色阴沉,心高气傲的他拉不下脸开口问她,她跟那头熊,到底什么关系?

    那种挑衅、示威,化成奔腾的怒潮,几乎让他疯狂!

    多想拉着她,让她跟那头熊断绝关系,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可看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两人之间有道跨不过的鸿沟,她眼底透露的小心、排拒,让他清醒。

    明白自己当年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一味的怪罪她幼稚、爱计较,忽略了因为在意,才会妒忌占有。

    想完完全全拥有心爱之人,那不是幼稚,而是他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纵容自己的旧情人侵犯她的领域。

    写在,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了,他有什么立场嫉妒?有什么立场要求她专注唯一?

    严聿人握紧双拳,忍不邹自己。

    “你还没有回答我。”师青梅一肚子疑问,搞不懂他和父亲之间有什么协议,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爸答应开刀的事情你会知道?还知道十六小时前……该不会。”突然间她想到,这家伙有私人飞机啊。“难道你刚刚从台湾飞回来?你送我爸进入手术房直到他出来?是这样吗?你一定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爸会答应?”

    师青梅很了解严聿人,他从来只在乎自己,随心所欲,目无尊长是他的强项,从来不曾尊敬过她的父亲,就算是……为了她好,解救她逃离父亲的责备。

    她知道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嫌隙,为了他的母亲,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家人之间的感情,严聿人压根不在意。

    可是她在乎,在乎得要死,因为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同,她拼了命的努力,但却什么都做不好,学业和严聿人的婚姻,她都搞砸了,所以总是为了打不到爸爸的要求而哭泣。

    小时候虽然害怕父亲,觉得父亲像巨人一样,但内心深处小女孩的一面,让青梅总是想像着,有一天爸爸会软化,爸爸会疼爱她。

    现在爸爸依旧严厉,但总算是让她心愿达成了,只是爸爸每况愈下的健康却让她陷入另一个更大的恐慌。

    她一直担心爸爸的身体状况,希望他快点接受手术,健健康康的陪她十年、二十年。

    困扰很久的问题,突然间解决了,她怎么想都想不透,形同水火的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

    “真的很晚了。”严聿人还是那句老话。“我送你回家。”屏气为她开车门。

    师青梅一脸心有未甘,倔强毫不隐藏,不打算放过他似的咬着下唇,坐进车里。

    忍不住为她生动的表情发笑,严聿人不禁犹豫,接着坐进车里。在送她回家的这段路程,她大概会使尽所有方法逼问他吧,糟了,他有点害怕,但又有点期待。

    因为老实说,他并没有说服师大律师,他只是说了“事实”——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借由师雪棻的手将青梅带开后,他微笑对师律师这么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我不懂,一个手术,半年复健,能够改善你的生活,为何不接受呢?起码,可以多活一些时间。”

    他的直言自然让病怏中的师律师大动肝火。

    “你在咒我死?”

    什么鬼东西?这小子在暗骂他不识抬举吗?

    “老实说我不在乎。”他微笑说出冷血无情的话语。“不过我想,师伯伯也同样不在意我的死活。”

    “哼!”师律师冷哼一声。

    “但是,青梅在乎。”严聿人最后老实招认,他留下来的缘故。“青梅在乎的事物我就在乎,我想,现在知道小女儿多惹人疼的您,应该还疼不够青梅吧?从小,你就忽略她,才让她被烂男人欺骗、欺负。”

    师律师被他一番话气得脸都歪了,瞪着眼前这个该杀千刀的烂男人,一副恨不得宰了他的模样。

    “我有自信,青梅会回到我身边,很快。”他继续说着刺激对方心脏的话。

    “如果没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在旁边盯着青梅,依她善良、容易心软的个性,我想,她很快就会原谅我,不计前嫌,只要我勾勾手指头,她就会乖乖跟我走。”

    “你作梦!”光想到女儿又要跟这个臭小子有牵扯,师律师又火大了。“我还活着,你休想再染指我女儿!”

    “凭你现在的身体?”严聿人笑出来。“我大概不用等很久。”

    师律师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没有被严聿人激得失去理智,不住揣测这个年轻人说这些话的用意。

    严聿人心机之深沉,远远超过他父亲,刻意避开青梅对他说这些话,是故意的吧?

    仔细一想,不得不认同他一开始说的话——动手术,辛苦复健半年改善他的生活,往后他便刻意随心所欲,不像这一年多来被勒令什么都不能做,就算想飞美国探望儿女也要再三评估身体状况,尽管够小心了,仍无法抵挡他渐渐衰弱的事实。

    他老了,固执什么呢?大女儿就要结婚了,拖着这样的身体,他哪都不能去,怎么牵着女儿的手步上红毯?

    而这样的身体,能让他撑到小女儿找到好归宿吗?如果就这么走了,看着他最放不下、亏欠最多的青梅,依旧孤孤单单一个人,连家也不敢回,还跟哪个烂男人牵扯不清,他不甘心。

    “拒绝你这么多年,你就是不死心。”认同是一回事,但记恨也是事实,他才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是如何利用青梅达成目的,再一脚踢开。“怎么,现在才知道青梅很重要?你满脑子复仇念头的时候就没想到?”

    “以前愤世嫉俗,想着自己不需要爱这种东西,那是骗人的。”严聿人被挖苦,但仍坦荡面对。“我承认我错了,我要青梅,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我就是回头找她,犯同样的错误这么愚蠢的事情,我是死也不会做的,师伯伯,我想您也是这种人,不是吗?”

    对极了,他绝对不会让吃尽苦头的小女儿,随随便便许给一个他不认同的男人!

    于是,两个目的相同的男人,就这么达成共识——

    师律师到死都不会告诉小女儿,他会答应接受手术,是因为认同了严聿人的话,被自己最痛恨的人说服,这比打输官司还要让他感到羞耻!

    而严聿人也不会告诉师青梅,他对她最在乎的父亲说话直接冷血。

    所以这件事情,就成了两个男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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