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见他这样,那首领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都知道陛下对这个外甥疼到骨子里,宁德长公主和驸马又护短,万一这祖宗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他前脚斩杀逆贼,后脚就要被人斩杀。
“小侯爷,”那首领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您素来公正严明,同为朝廷命官,您比谁都清楚法不容情,为何一定要让下官为难呢?”
谢钰脚下微微打晃。
他略定了定神,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要杀她,先杀我,让你们的人停手!”
“这……”首领顿时两难。
这到底是怎么话说的?
那女贼到底跟小侯爷什么关系!
万一放跑了,他该如何交差?
谢钰根本不等他回应,二话不说就往上走。
他有种感觉,铮铮受伤了。
其余的守陵人还想拦,他竟一点儿不走弯路,笔直地冲着对方的剑尖就往上撞,反倒把别人吓个半死,忙不迭让开。
第146章 大结局(二)
“铮铮,是我。”
看她一身血色从树后转出来,谢钰的心尖儿都疼得抽,“你受伤了。”
他立刻上前检查了她的伤口,看到背后的箭头后简直要窒息。
这得多疼!
马冰的听力已经开始恢复,不过还是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现在谢钰分明就站在面前,声音却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几层被子才传入她的耳中。
剧烈的心跳声进一步模糊了听觉,她几乎听不太清,只是凭借对方的口型和担忧的神色才猜出大意。
“没伤到要害。”
谢钰用力抿紧了唇,迅速撕下干净的里衣衣摆,先将她肩膀的伤口包扎好,又从一直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里都出一颗蜡丸捏开,“咽下去。”
马冰乖乖张嘴,药丸入口的瞬间就分辨出六七味极其珍贵的药材。
谢钰绕到她背后看了下,“你背后的伤很严重,需要立刻下山找大夫取出箭头。”
马冰听不清,只是看着他同样不正常的脸色,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来?”
这样一来,又连累你了。
谢钰脸色很差,衣服上满是尘土,一向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有些乱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
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不来,让我醒了之后直接听到你的死讯吗?”谢钰声音有些抖,眼眶微微泛红,“铮铮,你不能对我们这么残忍。”
他说的是我们。
因为他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姑娘比别人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马冰沉默片刻,心跳慢慢平复,耳畔的世界更清明了些。
她不知该说什么,借着他的胳膊缓解因为失血带来的晕眩,干巴巴一笑,“你刚才给我吃的,该不会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吧?”
她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谢钰第一次白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却还是非常诚实的回答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宫廷秘方,能迅速生肌止血,支撑到太医来听你说遗言。”
大约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影响,马冰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竟然也在顺着自己开玩笑。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看来自己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谢钰护着她往下走,守陵人们立刻将他们包围。
刚才与谢钰交谈过的首领道:“小侯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谢钰:“让开!”
首领脚下未动,“皇命在身,请小侯爷不要让我们为难。”
“大人!”
落后一步的元培和霍平带人赶来,一口气冲入这剑拔弩张的局面,看见马冰的惨状后禁不住失声道:“二两?!”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不见,好好的一个人出去,现在却成了血葫芦。
马冰半靠在谢钰身上,看着元培他们苦笑道:“现在装不认识你们,好像有点晚了。”
她最不想连累别人,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把别人一起拖下水了。
元培等人顾不上多说,立刻过来将谢钰和她围在中间。
这边人数一多,守陵人那边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利刃出鞘,情势一触即发。
谢钰前几日被夺了职,无权调动禁军和开封府衙役,所以这次带来的只有元培、霍平和他们手下的亲兵。
这是他的全部私人卫队。
“还撑得住吗?”谢钰低声问。
马冰点点头,“没伤到要害,那药很管用。”
若非她刚才生死逃亡,活动太过剧烈,其实本不该流着么多血。
谢钰打量下四周,发现山脚下人头攒动,应该是皇陵那边的守陵人队伍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
她有伤在身,不能再乱动了。
不可以硬碰硬。
谢钰略一沉吟,对那守陵人首领道:“我会亲自带她回开封。”
必须回去。
一来马冰的伤势必须尽快治疗;
二来,帝庙被炸毁的消息绝对瞒不住,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垂眸看了马冰一眼,后者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若这么逃了,连累谢钰他们不说,自己余生都要逃亡,那时雁家军的威名才是真的毁于一旦。
左右大不了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那首领还在犹豫。
虽说小侯爷名声好,可明显他与那女贼关系匪浅,又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万一被情情爱爱冲昏头脑,把人给放跑了……
他是皇亲国戚,不会怎么样,可自己这批人岂不要坐蜡!
谢钰猜出他们的心思,“你们可以派人跟着。”
此言一出,众人才确信他没有扯谎。
那首领和随后赶来的援军紧急商议一回,同意了谢钰的提议。
冤家宜解不宜结,正面冲突能免则免。不然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即便谢钰本人不记仇,宁德长公主和驸马乃至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公务在身,还请小侯爷体谅。”那首领回来郑重行了一礼,当即点起一彪人马,果然“护送”谢钰和马冰一行人下山。
马冰有伤在身,不好乱动,偏又伤在背部,谢钰就弯下腰,“上来。”
马冰犹豫了下,轻轻趴了上去。
要是自己不同意,少不得又要拉扯。
谁知才一下山,她竟看到了被抛弃的大黑马。
后者也瞧见了她,旋风似的卷了过来,用大脑袋拼命蹭,结果把毫无准备的谢钰撞了个趔趄。
“你还没走啊。”马冰摸着大黑马湿漉漉的眼睛,有种重逢的欢喜。
谢钰站稳,没好气地瞅了黑马一眼,“半路上遇到了,站在那儿巴巴儿哭,我就猜到原委,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跟我走,还真就跟来了。”
现在马冰不便单独骑马,谢钰就将她放到自己的坐骑上,然后自己再上去,从后面小心地避开箭伤,轻轻环着她。
还没来得及抖动缰绳呢,大黑马就过来咬了他一口。
谢钰:“……”
他实在没忍住,抬手往它脑瓜子上敲了一记,懒得解释,抖动缰绳出发了。
也不看看你主人伤成什么样儿,你背上光溜溜的能不能骑!
退一万步说,我就算真拐了人,又怎么样!
元培和霍平带着十几个亲卫,将谢钰和马冰连带那匹大黑马一起拱卫在中心,一边警惕着同行的守陵人,一边禁不住在心中咋舌:
炸帝庙!
二两,真他娘的有你的啊!
走到半路,马冰的听力基本恢复。
她微微仰头,看着谢钰同样没多少血色的脸,觉得又惨又好笑。
“我们像不像一对病猫?”
谢钰竟跟着笑了。
他低头蹭了蹭马冰的脸,“一对,这个说法不错。”
他前头十几年奉公守法,克己复礼,不曾有半步踏错。
唯独在遇到了一个姑娘后,原则一变再变,底限一降再降,屡屡犯禁。
如今更有两次知法犯法,其一,栽赃嫁祸肃亲王,其二便是眼下。
大禄律法载有明文,故意毁坏皇陵帝庙者,杀无赦,当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