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国庆后,工作节奏越来越快。
除了要配合正常的宣传节点策划活动,还有个公司内部的比稿会,每个项目组都要参加,一时大家都叫苦连天的,本来工作就够忙了,还要做这些□□的事情。
朱依依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晚饭都来不及吃。
幸好薛裴从那天以后没再出现。
生活已经够累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那些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时间是最奢侈、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项目二组经理的位置依旧空缺,肖总面试了好几个人,都不满意,要么是工作经验不足,要么是薪资开得太高,总有不满意的地方。
最后,他把朱依依喊到办公室。
他手上拿着她的考勤表,扫了几眼:“我看你从上个月开始,每天都在加班啊。”
朱依依没掩饰:“是,最近事情挺多的。”
肖总:“是在忙二组的事情吧,忙不过来?”
“嗯,”朱依依点了点头,如实汇报情况,“二组的任务很重,我还不太适应,有时候的确应付不来,所以上个月的kpi也没达标。”
“我看你就是太有责任心了,不懂得把事情分摊给其他人,全揽在自己身上,能不累吗?”肖总喝了口茶,停顿了几秒,又说,“二组这边一直招不到人,我在想,要不就让你负责算了,我看你上个月做得也还不错,离达标没差多远,薪资方面人事会再和你谈……”
肖总觉得这是双赢的选择,一方面有能力的人得到了重用,另一方面,又节约了人力成本的费用。
朱依依听出了肖总话里的意思,对她来说,这大概已经是天降馅饼的好事,但这会,她却开心不起来,被架在这个位置上,她本身经验就不足,她怀疑按照这个工作强度继续下去,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猝死。
钱和健康,总要选一样。
虽然毫无疑问一定是选健康,但多少又有些不甘心,因为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如果现在她放弃了,或许还要再奋斗三五年才能够得着这个位置。
肖总看出了她的犹豫:“你这几天思考一下,下周一给我答案吧。”
这个问题就这么横亘在脑海里,让她日思夜想,下不定决心。
周末,她又独自去了一趟湛宁山,这回是去看日落。
这段时间,每当她觉得迷茫的时候,她都会来这里看看。
不是为了怀念什么,而是在这里,她总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走得很吃力,后半程还要陈宴理背她。
可后来,她每次过来,都是一个人登上了山顶,原来,有些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能走完的。当你没有人可以依赖,就会咬着牙坚持下去。
傍晚五点半,晚霞漫天,天空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山间的风吹动她的头发,那些烦恼好像全都忘在脑后,一瞬间有豁然开朗之感。
她正拍着照片,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好看吗?”
当她转过身去,她有片刻的恍惚,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逆着光,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陈宴理。
鞋、衣服、腕表、领带,甚至连右手袖口挽起的弧度全都一样。
除了那张脸。
作者有话说:
有人穿着品如的衣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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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走钢索的人
薛裴是第三次跟在她身后,登上这座山。
她从前不爱运动,爬山总嫌累,他总要劝说许久,她才愿意去,而现在,竟也能独自一人一刻不停地走上几个小时的路,为了看一场日落。
大概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
他知道,那个人改变了她很多。
登山的路上,他就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她从未回过头,因此也从未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他。
她每次都走一样的路线,坐在一样的观景点,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坐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仰头望着将要没入云层的太阳,哼起一支走调的夕阳之歌。
唱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
或许是在怀念什么。
其实,他知道这座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
是她和陈宴理最后一次见面的地点。
她一次又一次地前往这里,或许是因为又想起了那个人。
从朱依依此刻的眼神里,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薛裴在她旁边坐下,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晃了晃神,很多话堵在胸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需要时间去思考现在的状况。
最后,沉默了许久,还是薛裴先开口的,只有两个字。
他问她:“像吗?”
朱依依攥着掌心。
声音压低了些,薛裴又问:“像他吗?”
朱依依望向远处的风景,终于点头。
“嗯。”
薛裴嘴角弯了弯,转过头看她,夕阳落在他眼里,掩去了忧郁的神色。
“现在,是不是有吸引力了?”
心猛地一颤,像是钢琴落下一个重音,又戛然而止,朱依依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他的脸,她不知道一向心比天高的薛裴是怎么说服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
曾经的薛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以模仿别人而存在,哪怕一分一秒。
“薛裴,你没必要做这些的。”
那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原来真的伤他这么深。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他的话,你会多看我一眼吗,你会用不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吗?”薛裴顿了顿,又说,“我想试一试。”
他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四面都是垒起来的高墙,没有任何突破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之所以找不到正确的答案,是因为答案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不是恨你,我只是,太累了。”
她在心里小声说道。
朱依依没有把话说出口,她知道薛裴不会明白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她从未真正地从心底厌恶过他,她厌恶的只是这段纠缠了数十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只是希望一切就到此为止,保留最后的体面。
最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观看今天最后的日落时刻。
太阳隐没在云层里,天渐渐黑了,周围的人已经拿出带过来的食物,铺在方格垫子上,吃完就准备下山。
朱依依没带多少东西,只带了一块面包和一瓶水,她从背包里拿出食物,撕开包装袋,正准备吃,想了想,又停了下来,问薛裴:“你要吃吗?”
他好像没带任何食物。
她的话让薛裴猛地抬起头,眼里亮了一瞬。
“可以吗?”
朱依依没说话,拿了一张纸巾垫在表面,然后折了一半递给他。
这半块面包,对此刻的他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他想起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分享食物,她过年去亲戚家串门,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偷偷带回来给他。
接过她递过来的半块面包,薛裴喉咙有些干涩,说了句谢谢。
两人匆匆吃完了晚餐。
薛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连那瓶水也是陈宴理一贯喝的品牌。
朱依依呆呆地看了很久,薛裴察觉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朱依依催促道,“天快黑了,下山吧。”
这段下山的路朱依依已经走了太多次,薛裴看上去也对此很熟悉,两人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两人唯一的对话是,走到半程时,薛裴忽然问她:“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朱依依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回答:“很少。”
“嗯。”
到了山脚,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薛裴走在前面,黑夜里,他的背影和陈宴理几乎彻底重叠在一起,连她都有些辨认不清楚。
她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酸涩的,烦闷的,压抑的,一时百般情绪涌了上来。
眼眶渐渐红了。
薛裴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正在抹眼泪的她。
他停了下来,走近,想帮她擦眼泪,又迟疑地缩回了手。
他的话语像是在自责:“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
朱依依摇头,她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