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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绪忠的“前未婚妻”来过万能事务所后,他的家世背景便在同事面前曝光。

    万能事务所的社长及其他两名成员,这才知道他父亲是着名高级连锁餐厅的董事长,他则是生活环境优渥的富家少爷。

    身为长子的他,本是未来接班人,又有一名美丽的未婚妻,然而他却无故放弃继承的权利,与即将完成的婚姻,离家出走,独自在外飘泊。

    虽然得知他的身份,他们吓了一跳,但没人再继续向西追问背后的理由,也没有因此改变对待他的方式,一如往常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相处模式,无意深入他的生活,挖掘他心底深处的阴暗。

    进事务所以来,白绪忠头一次有喜欢他们的感觉。

    再过五分钟便是中午十二点,是事务所规定的休息时间。白绪忠蓄势待发,准备偷跑,外出用餐。

    反正看来今天是不会有case进来了,提早五分钟休息,对业务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总是思绪仍旧混乱、心情也不太好,但该吃的饭,他一顿都不会少。

    尤其是隔两条路口那家便当店的白饭,香Q弹牙,美味无比,光是白饭他就可以吃掉三碗,每回吃饱,恶劣的情绪也跟着好了大半,事务所的“同事”都说他根本只是“欲求不满”——食欲的欲——一旦填饱肚子,其他的烦恼都不是烦恼。

    所以他们有时候会戏称他一句“白米饭先生”,由于他个人热爱、深爱白饭,因此倒是颇喜欢这个绰号。

    白绪忠走到门口,冷不防和正要进门的人撞个正着,打了照面。

    他紧急止住脚步,稍稍往后退。

    在他尚未开口前,对方率先启齿:“呃……要出门吗?”翎淑语调轻快的打招呼。

    她来找过他两次,很不凑巧的都没能跟他碰上面。第一次,他外出工作,第二次听社长说他请了事假,致使她两次来访都铩羽而归,失望而回。

    这么频繁的拜访,当然有原因……结束高新OL生涯而从事妖怪研究,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这次她鼓起勇气要做的事,将会是她生命的第二个转折点。

    她不觉得这是个赌注,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让自己能借着结果做出抉择,这样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翎淑明白,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别人左右,况且她也不是缺乏主见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宁愿背负亲朋好友的众多责备,也要和妖怪长相厮守。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能坦然接受,然后答应学会的指派,出国进修深造,也许就在那里定居下来了。

    感情这回事,也不是她希望开花结果就能如愿以偿,所以她才无法断然下定决心,到底要留在台湾,或者远赴南非?是要过着平淡但有人相伴的简单日子?抑或远渡重洋,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过着崭新生活这两者对她都有不同的吸引力和滋味。

    于是,她来找他,眼前的男人便是她留下或离开的关键人物。

    从阿萨布鲁出差回来后,她没有一天不想起他——他的大食量、他满足的笑、他的慌张不安、他的冷淡深沉、脆弱无助,以及不经意的温柔体贴,一道道影像都化作小蚂蚁,不定时爬进她的脑门,钻入心头,瘙痒着她的神经末端,让她思念难耐。

    如果不是共处过,看过他的好坏优劣,光凭外表,她恐怕不会想靠近他,最多觉得他长得出色,却不会有多了解他的念头,于是终将成为陌路人。

    但是,他的性格与他看似高傲难亲近的外型有着不小的落差,不熟的时候觉得他孩子气又不顾他人感受,印象不太良好。慢慢接触以后,反倒被他不假掩饰的率真吸引,不管什么都慢吞吞的,唯独吃饭跑最快,不知为何,这些看在她眼里,竟然格外新鲜可爱,打破了她觉得男人该沉稳冷静的既定观念。

    她在意他的程度,几乎已足以和她热衷、狂爱的妖怪研究相提并论。

    正因太不寻常,才不得不正视。

    她的个性就是这样,认清目标,便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不想徒留悔恨在年老时与她作伴,那光是想象就不能忍受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翎淑暗暗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注入力量。“白先生要出去吃饭吗?”她以闲话家常的方式当开场白,达到松弛紧张的效果。

    “嗯。”白绪忠轻轻笑了笑。

    互相交换了一记笑容后,两人有短暂的缄默。

    “听说你之前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白绪忠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我想还你钱。”翎淑回答。

    他皱了皱眉,没有概念。“什么钱?”

    “出差后期的花费,都是你支付代垫的,我必须把这些钱还给你才行。”翎淑解释说明。

    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花了她不少脑筋,杀死不知多少脑细胞。

    “又没多少钱。”得知她的来意,他的态度不甚热络。

    “怎么能说没多少钱?加总起来也好几千块!毕竟也是你辛苦赚来的钱。”翎淑反驳,还钱的一方比被欠的人介意。

    前两趟她和事务所社长浅聊过几句,夏尔治曾提及这个行业的难处,大多是吃力不讨好,但酬劳却是低标准,然而这年头不失业就是好事,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空间。

    社长都有此感慨了,他一介员工对钱应该更为重视才对。

    几千块虽不是笔了不起的金额,也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琐碎零头呀翎淑从包包里拿出一纸信封,里面装了六千元台币,等他收下。

    白绪忠见她坚持,伸手接下,将信封对折,塞进口袋。“然后呢?”就为了这件事,专程跑了几趟“然后?”她一惊,以为他识破了还钱只是想见他的障眼法,她急着找他其实别有目的。

    那就说吧!把心意告诉他。翎淑心脏挑得好急,毕竟告白不是谈论天气那般轻而易举,必须认真且慎重,不然对方大概会以为她在开玩笑吧她正要开口,白绪忠就抢白道:“你吃过饭没?”感情的事,他总是趋向被动的一方,又比较慢热,在正式采取行动前,必须经过反复思考,才会慢慢遵循计划进行。

    “咦?”她的专注力被打散。“还没吃。”

    他扬了扬眉楷,试着问道:“那……一起去吃饭吧?我饿了。”

    他怕太晚去,那家有超好吃白饭的便当店会卖光。

    “喔……好。”翎淑愉快应允,能和心仪的对象共进午餐,她求之不得。

    达成共识后,白绪忠领着她走过两条街,到他喜欢的便当店吃午餐。

    用餐过程中,翎淑嫉妒想破题,说出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吃饭吃得好香,她舍不得打断,也无从打断。

    重点是,她一直忍不住停下筷子,偷偷“观摩”他陶醉的吃相,以及饱餐一顿后的神情,那让她联想到喝完奶后的婴儿,是一种身心上的双重餍足,那模样会诱使人打从心底微笑。

    一如她现在的状态,看他吃,她就跟着饱了……她的症状,是不是有点严重了?这样是正常的吗?对于近来产生的爱情征兆,翎淑不由得产生怀疑。

    白绪忠扒完一碗饭,忙碌的双手和嘴巴终于停了下来。

    翎淑见状,暗笑一声,然后比了比自己的右下唇角的地方。“有饭粒。”她柔声告知。

    白绪忠摸了两下还是没拨掉。

    翎淑索性动手帮他捉起滞留在他嘴角边的雪白米粒,这举动完全出自于直觉反应,并未经过思考,反映出她的潜意识里是想亲近他的。

    大概也是这么近距离相邻而坐,容易让人觉得没有隔阂,触手可及。

    白绪忠也丝毫不排斥她的小动作,在她要处理掉沾黏在她手指上的饭粒前,他突然扣住她的玉手放在嘴边,将唯一叛逃的饭粒重新纳入口中,吞食下肚。

    翎淑陡然一怔,感觉全身血管再瞬间爆裂,红潮袭上脸颊,燥热不已,食指指腹上犹残留着他双唇的触感,血液又是一阵胡乱爆冲,害她有点头晕目眩。

    “不可以随便浪费粮食。”白绪忠向店家又要了一碗白饭,继而对她说教,对于自己刚才引人遐思的暧昧举动,全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句话她不止听过一次,可以列为他的人生座右铭了吧,白绪忠再度大口吃饭、夹菜,在她面前,他整个人是放松的,加上身处人来人往又略显油腻的便当店,实在不适合用来当“谈情说爱”的场景。

    用完餐,离开便当店后,白绪忠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的时候,翎淑犹豫了下,佯装漫不经心地提起她的近况。“学会问我要不要调到南非去。”语毕,她侧头瞄了眼他的表情。

    “嗯。”白绪忠若有似无的发出简短的单音。

    他平淡的反应,令她感到挫败。“调过去的话,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了。”她故意说给他听。

    走了几步,他的眉头拢起,心情被她的一番话打乱。“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一股烦闷和惊慌顿时充斥他的心头,因为太突然,他的口气反而出乎意料的平板。

    这个女人动不动就搭飞机到很远的地方,似乎从不曾为谁而停留,再重要的人在她心里,和妖怪比起来大概也微不足道。

    他能有所回应,教她稍感安慰,至少他没有不理不睬。“工作啊!”她斜觑着他,语带娇瞠。

    他含糊虚应一声,心口飘过一片乌云,不自觉的绷起脸,没多表示意见。

    以她对研究工作的执着,谁来劝她都无济于事吧?那又何必告诉他这件事。

    白绪忠莫名的生气闷气,他想试着挽留,却怕换来她无谓的打发,于是干脆作罢,但脸色沉了几分。

    气氛好像怪怪的……不明朗又带点莫名尴尬,当然觉得尴尬的人是她。

    等红灯的空挡,翎淑向他提出了个要求:“白先生,可不可以把婆婆送你的那半块玉石给我?”

    “为什么?”他低头看她,觉得奇怪。

    “我想拿来做成耳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她道出想法和计划。

    “不要!”他想也不想,断然回绝。

    翎淑的心凉了半截。“为什么?你又不需要。”男人通常都不喜欢那种小东西的,不是吗?于是她就想到,可以跟他要来半块玉石做成耳坠,随时戴在身上,假装与他形影不离。

    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思绪便变得纤细甜腻,一点点小事也会为之欣喜动容。

    “一人一半不是很好吗?”白绪忠给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啧!小气!”她垮下脸犯嘀咕,有被拒绝的难堪和尖落。

    白绪忠欲言又止,没有说出不愿意将拥有的半块玉石转让给她的原因,也不晓得从何说起,这向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除了喜欢那块会散发奇特光泽的玉石外,他想拥有和她相同的物品,好让彼此还有些关联,好像那样就能拉近一点距离,不至于完全不相干。

    他自以为单纯的动机,实际上背后的情感意义并不简单,甚至超乎他想像中的深沉与浓烈。

    过了马路,再走一小段路便回到万能事务所。

    “白先生。”翎淑抿了抿唇,想约他下一次碰面的时间地点。“那个……”

    “嗯?”他盯着她,静候下文。

    “星期六你有空吗?有同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你愿意陪我去看吗?”翎淑一鼓作气提出邀约。

    对她来说,邀约能脱口而出已经很了不起,她哪有余力顾及老不老套的问题。

    白绪忠凝睇着她有些羞涩的秀丽脸孔,嘴角上扬。“好老土。”

    含笑的黑眸是温柔的。

    她的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的撞击胸口,呼吸不太顺畅。

    等待之间,一道娇柔的嗓音蓦地打破无声胜有声的氛围。

    “绪忠,怎么不进来?我带了便当来给你呢,是我亲手做的。”

    孙若洁从事务所内走出来,见面就亲密的挽住他的手臂,娇滴滴的风情万种。

    翎淑瞪大美眸,心脏刹那间停了一拍。

    “你的客户吗?”孙若洁仰起脸,望着他俊俏的脸孔。

    “之前是。”白绪忠听似避重就轻的回答,实则对两人的关系有所保留。

    听在翎淑耳里,只觉得他蓄意撇清,心里一阵难受,尽管他说的是实情,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丁点关系。

    “之前是?那现在为什么还要见面?”孙若洁语气无害,实际上暗藏城府,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男女之间的游戏,她比谁都了解。

    她的一双眼眸,不着痕迹的来回打量眼前来路不明的年轻女子,断定对方没有一处赢得了自己,才放松警界。

    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慢慢让未婚夫重新相信、接纳她,她可不允许有其他第三者搞破坏,更不允许其他女人趁虚而入,破坏她的计划,同为女人,翎淑清楚察觉到她宣示所有权的傲然神情,不具善意。

    “我是绪忠的未婚妻,孙若洁。”孙若洁示威般的自我介绍。

    孙若洁……孙若洁……和白绪忠在树洞过夜的那次,他口口声声喊着的女人名字,当时他声音里的痛苦、醒来时的深沉冷漠,翎淑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就是他的未婚妻,美丽富贵,难怪他会念念不忘。

    深爱的人重返身边,午夜梦回时,他不会再带着悲伤难过醒来了吧,如此一来,她的告白计划等于胎死腹中,期望转瞬间剩下满腔失望,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这位小姐还有事吗?”孙若洁显得咄咄逼人。

    “没事了。”翎淑勉强挤出客套的笑容。“我走了,Byebye。”她向白绪忠道别。

    唉!马翎淑,你真是出师不利,死心吧!转身时,她对自己说,,脚步和心情同样沉重。

    白绪忠没有出声挽留,仅是看着翎淑离去的身影心里掠过一抹歉意。

    他和前未婚妻的事情尚未完全明朗,他不希望拖她趟进这畴水里,他担心若开口留她,孙若洁会认定他和马翎淑之间有所牵扯,然后会以未婚妻身份自居,私下找她麻烦。

    另外,他目前的立场暧昧不明,留住她只会害她沦为孙若洁的眼中钉,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现在仔细一想,孙若洁的脾气既任性又骄纵,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她那么久?还爱得难分难舍,在得知她另有所爱后大受打击,觉得天在塌,地在裂,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然而时间一冬,除了被伤害背弃的伤痕依旧清晰,爱的形貌早已毁坏,无法复原重来。

    再者,他的心也已经改变,回不到过去了。

    他相信,眼前的孙若洁也必然相同,既然选择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如今又走回头路找上他,并频频催促他举行婚礼,反常得令人起疑。

    “绪忠,快进来吃饭,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孙若洁绽开一记绝美笑靥,爱娇道。

    “放着,我晚点吃。”他语气淡然,不冷不热。

    “你好像不太开心?工作太累了?”孙若洁环住他的颈项,关切道。“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家?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希望你能回去。”她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服。

    白绪忠撇唇讪笑。“如果我不回去呢?”他蹦起嘴角,抛了个问题给她。“你还会想和我复合吗?愿意跟我过这种日子吗?”

    孙若洁被他森冷的眼神震慑住,愣了好一会儿,才牵动嘴角,心虚的轻笑道:“绪忠,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白家长子,怎么可以不回去?你会回去的,对不对?大家都在等你。”

    许久未见,他比过去多了几分男子气概,黑眸深邃而危险,她的柔夷贴住他的脸颊,不禁看得着迷。

    白绪忠但笑不语。

    “回去后,我们找一天好日子结婚吧。”她迫切的想牢牢抓住他。

    他垂眸住她如洋娃娃般的精致丽颜,那不知戴了几层假睫毛,而制造出飞扬卷翘弧度之下的盈盈水眸,曾是那样诱惑着他,让他为她疯狂。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夸张媚俗,缺乏灵魂,已经不能再令他心动。

    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

    “你先走,工作时间到了。”白绪忠下达逐客令,随后,没多看她一眼,便走进事务所。

    “我就不信你还能撑多久!”孙若洁咬牙低语。从小过惯好日子的大少爷,跑来当受人差遣的廉价员工,做着下人一样的工作,她就不信他可以忍受不知疾苦的大少爷,等尝到真正的苦果,就会夹着尾巴,灰头土脸的跑回家。

    孙若洁胸有成竹的如此笃定着。

    星期六晚上,翎淑带着同事给的电影票,独自前往戏院观赏,那是一部唯美浪漫、笑中带泪的爱情喜剧,金昌的观众都是成双成对,唯独她形单影只,更突显她的孤单。

    看完电影,她随意挑了一间餐厅一个人吃饭,由于人实在太多,她仓促用毕后离开,走在热闹的街头。

    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车潮,交织成一片喧嚣声浪;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着炫目光芒,她闪着避着,有种无路可逃的窘境。

    逛了一大圈,翎淑看了看表,才九点多,她决定再去看一部电影消磨时间,选定了超级畅销奇幻小说改拍的电影后,她排队购票。

    平常她一看见人龙就自动回避,今晚道很乐在其中,反正她也无事可做,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她,十五分钟后开演。

    进西元前,翎淑拨了通电话回家,告诉母亲晚上不必为她等门,手机一打开,就有一则简讯通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什么没用的广告。

    她信手点开看内容,不禁心跳失序,竟激动得眼鼻一阵酸涩,心海翻腾。

    你已经找到陪你看电影的对象了吗?如果是,我会有点失望,因为不是非我不可,不过还是祝你看得愉快。

    如果还没有,找我当后背也没关系。

    白绪忠但是,为什么呢?传这样的讯息给她,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木然盯着手机萤幕。她的内心挣扎不已,指头在拨出键上徘徊,回电与否,仅在她一念之间。

    与他相处的种种情况看来,她能确定他不讨厌她,偶尔一些稍微亲近的举动,甚至会让她觉得他对她也有好感。

    基于这个理由,她也曾试着突破心防,抛开理智与道德的束缚,至少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别闷在心里深处,凌迟自己。

    然而几次到了万能事务所附近,最后却仍敌不过内心固有的守旧观念,于是黯然离去。

    她的告白,终究只会成为他的困扰,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不是吗?他要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呀她不能自私的将自己的矛盾无奈,加诸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不在意她的感受,她只会更加难过,如果他为此而自责、歉疚,她也不会因此而获得解放。

    理智和情感交战,翎淑犹豫不决着,然后手机不期然的响起,第一时间,她就明白是谁打来的,闭上眼,她说服自己别去理会,但要对急促的铃声无动于衷,她办不到。

    铃声停了又响,让她心神不宁,心中的天使与恶魔彼此对阵叫嚣。

    这是,工作人员高喊着可以开始入场,客人们全动了起来,身处于流动的人群中,翎淑益加心慌意乱。

    最后,音乐铃声嘎然而止,对方没再打来。

    这一刻,她满心落寞,浓烈的空虚感充斥心头。

    就这样结束吧!真真正正的结束。

    尽管心口隐隐作痛,但她情愿独自承受……她紧抿着唇,麻木的走进黑暗的院厅里,闭上眼,释放眼中泛滥的泪水,哀恸单恋结束。

    白绪忠颓然放下电话,皱着眉,轻叹一口气。

    因为之前马翎淑提过要一起看电影,所以他一直在等她联络,然而星期六只剩几小时就过完了,她就没消没息,短讯、电话也不回一通,平白上演一出人间蒸发戏码就算“前未婚妻”孙若洁不断叮咛要他回白家,他却始终置之不理,宁可找间酒吧浅酌几杯,也不要回去接受众人审判。

    现在的日子无拘无束,随性子在,任凭他安排,他暂时还不想回去被庞大的工作量奴役控制。

    以前他在自家公司任职时见过不少场面,出入各式高级场所,独立生活以后,他还是惊觉自己的阅历太浅,见识不足,并且深刻体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现实。

    他已经变了,和昔日不同,虽然现在没有听起来高高在上的头衔,没有高额日薪,不会有人对他鞠躬哈腰,但他觉得每一天醒来都充满未知。

    若不是现在这份工作,他永远不可能了解一名清洁工有多辛苦,免费志工又有多令人敬佩,光吃到一碗热腾腾的白饭,便能教人开心感动。

    他也一辈子都不会踏上像阿萨布鲁这种落后国家,不会当街被抢劫、不会见到蛇、也不会在树洞里过夜。

    也不会遇见一个热爱妖怪的怪女人……在她面前,他的缺点几乎全部显露,可能会被她贴上“一无是处”的标签也说不定。

    当初他以怪异的眼光看待她的职业,还一再批评,甚至轻蔑,现在他能理解她独排众议,投身研究工作的决心。

    “你这女人,故意躲着我吗?”白绪忠瞪住手机上,从妖怪研究促进学会工作人员口中问来的马翎淑的号码,怔忡出神。

    他想要什么,几杯黄汤下肚后,答案已清晰浮现脑海。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考虑三秒钟,最后电话还是拨了出去。“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名字是……”

    有些事拖得太久了,总该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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